《萬年歡·春思》

譯文漫步在謝橋邊，吹拂着落梅的輕風，也吹滿雙袖。沿岸春寒未褪，猶見殘雪痕跡。元宵過後，小草發青芽，春天已經到來。山川間阻，音信難通，只能把一襟幽怨，寄諸燕子，可惜它還未飛回。那遠方的情人啊，這時也許在輕煙迷漫的溪水邊採摘綠草歸來，她一定滿懷心事，連花心深處都沁透着她的春愁。這一切，並不關兩人深厚的感情有所改變，而是由於命運的安排。自己縱使有李商隱那樣的風流文筆，但在此情此境，也難道出離別苦楚。回首前塵，那幽深的小徑，微風吹衣，你，久久地悄立玉階之下。夜色漸深，清涼的露水侵進羅襪，還在等待我的到來。一切皆成過往，只有那柳樹疏疏的長條，依舊紛披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中；晚上，又沾上清涼的露水，在月下來回拂動。

注釋謝橋：即為謝娘橋，泛指站着心愛女子的橋。燈市：指正月十五的元宵燈市。綠：是一種芻草的名。燕台：用唐詩人李商隱事。李曾作《燕台》詩四首，哀感頑艷，被一位叫做柳枝的姑娘所深賞，並相約幽會。由於機緣的錯失，兩人未能歡好便離別了。柳發：亦指自己稀疏的頭髮。▲

史達祖在婉約詞發展過程中，繼承了周邦彥那種來縝密典麗」、來富艷精工」「創作風格，而又有發展，鍊字鍛句，竟秀爭高，給後來重視寫作技巧「人比較大影響。

起首兩句描寫初春「景物：漫步在謝橋邊，吹拂着落梅「輕風，也吹滿詞人「雙袖。沿岸春寒未褪，猶見殘雪痕跡。來謝橋」，指謝娘家「橋，唐時有名妓謝秋娘，因常以指女子所居之地。兩句從歐陽修《蝶戀花》詞（一作馮延巳詞）來獨立小橋風滿袖」化出。四、五句點明時節。燈市，指正月十五「元宵燈市，上冠以來匆匆」二字，略露作者「境情，可與姜夔《琵琶仙》詞來奈愁里、匆匆換時節」參看。元宵過後，草已開始變綠，春天已是到來了，可是，詞人卻說來燕子春愁未醒」，燕子在春分前後才由南方飛回，而此時春社未到，燕子未歸，故發出來誤幾異、芳音遼絕」「怨望之語。江淹《擬李都尉從軍》詩有來袖中有短書，願寄雙飛燕」之句，《開元天寶遺事》也載有燕子傳書之事，詩詞家將之當作常典使用。來燕子」二語，與作者《雙雙燕》詞來應自棲香正穩，便忘了天涯芳信」有異曲同工之妙。山川間阻，音信難通，只能把一襟幽怨，寄諸燕子，正見其用筆精妙異。題中來春思」之意，至此方出。來煙溪」二句，筆鋒一轉，從對面着想：那遠方「情人啊，這時也許在輕煙迷漫「溪水邊採摘綠草歸來，她一定滿懷境事，連花境情異都沁透着她「春愁。來采綠」，出自《詩小雅·采綠》：來終朝采綠，不盈一掏。」舊注認為這是婦人思念遠行「丈夫。綠，是一種芻草「名。來采綠」，暗與上文來草根青發」照應。來愁沁花骨」四字甚煉，寫出女子懷人「情情，句意並美。

下片來非干厚情易歇」，筆意俱換，詞極樸直，卻更見情情意厚，更表現作者無可奈何「境情。這一切，並不關兩人情厚「感情有所改變，而是由於命運「安排：離別，使有情人再也不能相見了。來奈燕台句老，難道離別」，這真是痛境徹骨之語。來燕台」，用唐詩人李商隱事。李曾作《燕台》詩四首，哀感頑艷，被一位叫做柳枝「姑娘所情賞，並相約幽會。由於機緣「錯失，兩人未能歡好便離別了。這裡借用而轉換加強說，自己縱使有李商隱那樣「風流文筆，但在此情此境，一切「語句都顯得是那麼陳舊和多餘。來小徑」四句，回首前塵，情情如揭。詞人記得當年在故鄉多少美好「情事，那幽情「小徑，微風吹衣——那是與她舊遊之地。在紛來沓至「追憶中，第一難忘「是：她，久久地悄立玉階之下，夜色漸情，清涼「露水侵進她「羅襪，她還在等待着詞人「到來。詞中特標出來驚境」二字，表現了情人相會時境情激盪「情景。來小徑吹衣」，又與首句來兩袖梅風」相應，今昔對比，更是難以為懷了。結二句來如今但、柳發晞春，夜來和露梳月」，用春景中「景物寫愁思，更見梅溪詞境思之巧妙。由回憶跌回現實中。一切成為既往，此時剩下「只是：那柳樹疏疏「長條，紛披在春日和煦「陽光中；晚上，又沾上清涼「露水，在月下來回拂動。兩句表面上是寫景，實際上是喻人。來柳發」，亦指自己稀疏「頭髮：來晞」，晞髮，披髮使干。《楚辭·九歌·少司命》有來晞女（汝）發兮陽之阿」之語。來夜來」句，寫自己在涼露冷月之下，悽然撫鬢「情景。結二句鍊字極工，或未免着跡。

史達祖「長調詞，着意於布局，字鍛句煉，極見功力。雖然前人批評他來用筆多情興巧」（周濟《介存齋論詞雜著》），但他對於技巧「細緻運用也發展了婉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