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機滿織迴文錦,粉淚揮殘露井桐。
人遠寄情書字小,柳絲低目晚庭空。
紅箋短寫空深恨,錦句新翻欲斷腸。
風葉落殘驚夢蝶,戍邊回雁寄情郎。
羞雲斂慘傷春暮,細縷詩成織意深。
頭伴枕屏山掩恨,日昏塵暗玉窗琴。
清溪到山盡,飛路盤空小。
紅亭與白塔,隱見喬木杪。
中休得小庵,孤絕寄雲表。
洞庭在北戶,雲水天渺渺。
庵僧俗緣盡,淨業洗未了。
十年畫鵲竹,益以詩自繞。
高堂儼像設,禪室各深窈。
奔泉何處來,華屋過溪沼。
何山隔幽谷,去路清且悄。
長松度翠蔓,絕壁掛啼鳥。
我友自杭來,尚嘆所歷少。
歸途風雨作,一洗紅日燎。
俄驚萬竅號,黑霧卷蓬蓼。
舟人紛變色,坐羨輕鷗矯。
我獨喚酒杯,醉死勝流殍。
書生例強狠,造物空煩擾。
更將掀舞勢,把燭畫風筱。
美人為破顏,正似腰支裊。
明朝更陳跡,清景墮空杳。
作詩記餘歡,萬古一昏曉。
乖崖公在蜀,有錄曹參軍老病廢事,公責之曰:「胡不歸?」明日,參軍求去,且以詩留別。
其略曰:秋光都似宦情薄,山色不如歸意濃。
公驚謝之,曰:「吾過矣,同僚有詩人而吾不知。
」因留而慰薦之。
予幼時聞父老言,恨不問其姓名。
今都曹路君以小疾求致仕,予誦此事留之,不可,乃采前人意作詩送之,並邀趙德麟、陳履常各賦一篇。
積雪困桃李,春心誰為容。
淮光釀山色,先作歸意濃。
我亦倦遊者,君恩系疏慵。
欲留耿介士,伴我衰遲蹤。
吏課升斗積,崎嶇等鉛舂。
那將露電身,坐待收千鍾。
結髮空百戰,市人看先封。
誰能搔白首,抱關望夕烽。
子意諒已成,我言寧復従。
恨無乖崖老,一洗芥蒂胸。
我田荊溪上,伏臘亦粗供。
懷哉江南路,會作林下逢。
昔謝自然欲過海求師蓬萊,至海中,或謂自然,「蓬萊隔弱水三十萬里,不可到。
天台有司馬子微,身居赤域,名在絳闕,可往從之。
」自然乃還,受道於子微,白日仙去。
子微著《坐忘論》七篇,《樞》一篇,年百餘。
將終,謂弟子曰:「吾居玉霄峰,東望蓬萊,嘗有真靈降焉。
今為東海青童君所召。
」乃蟬脫而去。
其後,李太白作《大鵬賦》云:「嘗見子微於江陵,謂余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
」元豐七年冬,余過臨淮,而湛然先生梁公在焉。
童顏清澈,如二三十許人,然人亦有自少見之者。
善吹鐵笛,嘹然有穿雲裂石之聲。
乃作《水龍吟》一首,記子微、太白之事,倚其聲而歌之。
古來雲海茫茫,道山絳闕知何處。
人間自有,赤城居士,龍蟠鳳舉。
清淨無為,坐忘遺照,八篇奇語。
向玉霄東望,蓬萊晻靄,有雲駕、驂風馭。
行盡九州四海,笑紛紛、落花飛絮。
臨江一見,謫仙風采,無言心許。
八表神遊,浩然相對,酒酣箕踞。
待垂天賦就,騎鯨路穩,約相將去。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