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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欲上高樓去避愁》

辛棄疾 〔宋代〕

欲上高樓去避愁,愁還隨我上高樓。

經行幾處江山改,多少親朋盡白頭。

歸休去,去歸休。

不成人總要封侯?浮雲出處元無定,得似浮雲也自由。

鷓鴣天·欲上高樓去避愁 - 譯文及註釋

譯文心想到高樓上觀看美景躲避憂愁,憂愁還是跟着我上了高樓。我走過好幾個地方江山都已面目全非,許許多多親戚好友都已白了頭。回家退休吧,回到家中去退休。難道個個都要到邊塞去立功封侯?浮雲飄去飄來本來沒有固定之處,我能夠像浮雲那樣隨心來去,該有多麼自由。

注釋鷓鴣天:詞牌名,又名《思佳客》,雙調,五十五字,上、下片各三平韻。經行:經過。白頭:頭髮變花白。歸休去:退休、致仕。去,語助詞。不成:反詰詞,難道。出處:指出仕與隱處,做官與退隱。元:同「原」。得似:真是,宋元問人口語。▲

關永禮.白話宋詞精華:哈爾濱出版社,1992:361

王延梯.辛棄疾詞選:山東大學出版社,1999:218

鄭竹青.中華詩詞經典 第四卷:學習出版社,2011:2809

鷓鴣天·欲上高樓去避愁 - 賞析

上片主要抒發時光易逝#愁的。起韻一筆說舉,總言憂愁#難以擺脫,為下文分別訴說時光易逝之愁與功業難成之愁預留了地步。在這裡,詞人「天真地」想通過上樓登高來擺脫令他難以忍受又無法迴避#憂愁#想法,本身就充滿了奇趣,而他感到憂愁如有腳、又隨他上樓#想法就更是奇中之奇。在表達上,化不可見#抽象之愁為有可以觸碰與迴避#有形之物,深得以形象寫抽象#生動趣味,同時,「欲上······愁還」#傳情方法,又為文氣增加了轉折跌宕#靈活之趣。接韻具體表明他所憂愁#內容,是自然也在變遷、親朋也在衰老白頭#時間不居之的。「幾處」與「多少」#限定,空處傳神,說攬無限,寫出了自然變遷和人生衰老之多簡直無法據實計算#大愁苦。這種對於時光易逝#憂愁,是詞人「時間意識」覺醒#表現,而「時間意識」又是與人對於存在#反思與覺悟有關#,是一種看似脆弱,其實深刻#對於生命虛無#體驗,值得注意#是,詞人產生這詞深刻#生命虛無#痛苦,不是來自於單純#哲學思考,而是由非常具體而強烈#生命體驗所導致#。

於是,過片可進一層,揭示了導致其時間之愁#更直接#愁苦即功業難成之愁。他以感情強烈#語言反覆其意與反問自己:說歸去吧,還是歸去吧,難道人一定要到封侯才肯罷休不成?意謂自己不必要等到做成封侯#功業才可歸隱。實際上,它傳達出了詞人無法作成可封侯#大功業#愁苦。這詞,上下片就由這兩種愁苦在文理上連成渾然#一體。結韻進而揭出使自己產生時光易逝之愁與功業難成之愁#具體觸機,是那種恍若浮雲一詞到處漂泊#遊宦生涯。然後他可轉過一層,巧妙運用「浮雲」一詞#雙重比喻意義為自己下了這一轉語,如果能像浮雲一詞逍遙自在也很自由。這詞#轉語,泄露了他「遊宦成羈旅」#生命不自由#痛感。

這首詞在表情達意上,採用層層剝筍#見心法,由愁一時間之愁一功業難成之愁一遊宦成羈旅之愁,這詞就由遠而近,填充了越來越具體#生命痛苦:通過他#「剝筍」法抒情,越來越清晰地表現了他愁苦#來處。其總體藝術風貌是,感情濃郁,措意生動,文理自然而兼變化之趣。此外,因為暗喻#巧妙運用,這首詞顯示了深厚#韻味。▲

關永禮.白話宋詞精華:哈爾濱出版社,1992:361

葉嘉瑩.辛棄疾詞新釋輯評:中國書店,2006:864-865

鷓鴣天·欲上高樓去避愁 - 創作背影

這首詩具體創作年代無從得知。從詞意上推斷,此詞可能是作於詞人久經官場生涯的中年以後。在長久的官場生涯中,作者看透了其間爾虞我詐的種種現實。在仕宦與歸隱的得失之間,他思之籌之,不得要領,因而愁緒百結,久不能脫。詞人最終思考的結果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這首詞即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作的。

關永禮.白話宋詞精華:哈爾濱出版社,1992:361

葉嘉瑩.辛棄疾詞新釋輯評:中國書店,2006:864-865

辛棄疾

作者:辛棄疾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漢族,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占。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由於辛棄疾的抗金主張與當政的主和派政見不合,後被彈劾落職,退隱江西帶湖。 

辛棄疾其它诗文

《祝英台近·水縱橫》

辛棄疾 〔宋代〕

與客飲瓢泉,客以泉聲喧靜為問。

余醉,未及答。

或以「蟬噪林逾靜」代對,意甚美矣。

翌日為賦此詞以褒之也。

水縱橫,山遠近,拄杖占千頃。

老眼羞明,水底看山影。

度教水動山搖,吾生堪笑,似此個、青山無定。

一瓢飲,人問「翁愛飛泉,來尋個中靜;繞屋聲喧,怎做靜中鏡」?「我眠君且歸休,維摩方丈,待天女、散花時問。

」。

《水調歌頭·九日游雲洞和韓南澗尚書韻》

辛棄疾 〔宋代〕

今日復何日,黃菊為誰開?淵明謾愛重九,胸次正崔嵬。

酒亦關人何事,政自不能不爾,誰遣白衣來。

醉把西風扇,隨處障塵埃。

為公飲,須一日,三百杯。

此山高處東望,雲氣見蓬萊。

翳鳳驂鸞公去,落佩倒冠吾事,抱病且登台。

歸路踏明月,人影共徘徊。

《浣溪沙·泉湖道中赴閩憲別諸君》

辛棄疾 〔宋代〕

細聽春山杜宇啼。

一聲聲是送行詩。

朝來白鳥背人飛。

對鄭子真岩石臥,趁陶元亮菊花期。

而今堪誦北山移。

《西江月·遣興》

辛棄疾 〔宋代〕

醉里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

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王孫信·調陳萃叟》

辛棄疾 〔宋代〕

有得許多淚。又閒卻、許多鴛被。枕頭兒、放處都不是。舊家時、怎生睡。更也沒書來,那堪被、雁兒調戲。道無書、卻有書中意。排幾個、人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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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橋仙·壽徐伯熙察院》

辛棄疾 〔宋代〕

豸冠風采,繡衣聲價,曾把經綸少試。看看有詔日邊來,便入侍、明光殿裡。東君未老,花明柳媚,且引玉塵沈醉。好將三萬六千場,自今日、從頭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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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送元濟之歸豫章》

辛棄疾 〔宋代〕

敧枕婆娑兩鬢霜。起聽檐溜碎喧江。那邊雲筋銷啼粉,這裡車輪轉別腸。

詩酒社,水雲鄉。可堪醉墨幾淋浪。畫圖恰似歸家夢,千里河山寸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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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平步。看紅旆驚飛,跳魚直上,蹙踏浪花舞。》

辛棄疾 〔宋代〕

望飛來、半空鷗鷺。須臾動地鼙鼓。截江組練驅山去,鏖戰未收貔虎。朝又暮。誚慣得、吳兒不怕蛟龍怒。風波平步。看紅旆驚飛,跳魚直上,蹙踏浪花舞。

憑誰問,萬里長鯨吞吐。人間兒戲千弩。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馬素車東去。堪恨處。人道是、子胥冤憤終千古。功名自誤。謾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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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書其壁》

辛棄疾 〔宋代〕

頗覺參禪近有功,因空成色色成空。

色空靜處如何說,且坐清涼境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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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飲酒不寫書)》

辛棄疾 〔宋代〕

一飲動連宵,一醉長三日。廢盡寒暄不寫書,富貴何由得。

請看冢中人,冢似當時筆。萬札千書只恁休,且進杯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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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題雲岩)》

辛棄疾 〔宋代〕

遊人占卻岩中屋。白雲只向檐頭宿。誰解探玲瓏。青山十里空。

松篁通一徑。噤嘇山花冷。今古幾千年。西鄉小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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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趙昌父問訊新居之作》

辛棄疾 〔宋代〕

草堂經始上元初,四面溪山畫不如。

疇昔人憐翁失馬,只今自喜我知魚。

苦無突兀千間庇,豈負辛勤一束書。

種木十年渾未辦,此心留待百年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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