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破額山前,美玉一般碧綠的江水向東而流;詩人啊,你竟像在遙遠的地方站立船頭。你的贈詩有如春風拂面,引起了我無限的深情思念;我多想采束苹花相送於你,卻因官事纏身不得自由。
注釋酬曹侍御過象縣見寄:接受別人寄贈作品後,以作品答謝之。侍御:侍御史。象縣:唐代屬嶺南道,即今廣西象州。碧玉流:形容江水澄明深湛,如碧玉之色。騷人:一般指文人墨客。此指曹侍御。木蘭:木蘭屬落葉喬木,古人以之為美木,文人常在文學作品中以之比喻美好的人或事物。這裡稱朋友所乘之船為木蘭舟,是讚美之意。瀟湘:湖南境內二水名。柳宗元《愚溪詩序》云:「余以愚觸罪,謫瀟水上。」這句說:我在春風中感懷騷人,有無限瀟湘之意。「瀟湘意」應該說既有懷友之意,也有遷謫之意。采苹花:南朝柳惲《江南曲》:「汀洲采白苹,日暮江南春。洞庭有歸客,瀟湘逢故人。」《清一統志湖南永州府》:「白苹洲,在零陵西瀟水中,洲長數十丈,水橫流如峽,舊產白苹最盛。」此句言欲采苹花贈給曹侍御,但卻無此自由。這是在感慨自己謫居的處境險惡,連採花贈友的自由都沒有。▲
《唐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926-927頁
詩一、二兩句,切「曹侍御過象縣見寄(經過象縣的時候作詩寄給作者)」;三、四兩句,切「酬(作詩酬答)」。「碧玉流」指流經柳州和象縣的柳江。
作者稱曹侍御為「騷人」,並且用「碧玉流」、「木蘭舟」這樣美好的環境來烘托他。環境如此優美,如此清幽,「騷人」本可以一面趕他的路,一面看山看水,悅性怡情;此時卻「遙駐」木蘭舟於「碧玉流」之上,懷念起「萬死投荒」、貶謫柳州的友人來,「遙駐」而不能過訪,望「碧玉流」而興嘆,只有作詩代柬,表達他的無限深情。
「春風無限瀟湘意」一句,的確會使讀者感到「無限意」,但究竟是什麼「意」,卻迷離朦朧,說不具體。這正是一部分優美的小詩所常有的藝術特點,也正是「神韻」派詩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然而這也並不是「羚羊掛角,無跡可求」。如果細玩全詩,其主要之點,還是可以說清的。「瀟湘」一帶,乃是屈子行吟之地。作者就把曹侍御稱為「騷人」。把「瀟湘」和「騷人」聯繫起來,那「無限意」就有了着落。此其一。更重要的是,結句中的「欲采苹花」,是汲取了南朝柳惲《江南曲》的詩意。《江南曲》全文是這樣的:「汀洲采白苹,日暖江南春。洞庭有歸客,瀟湘逢故人。故人何不返?春花復應晚。不道新知樂,只言行路遠。」由此可見,「春風無限瀟湘意」,主要就是懷念故人之意。此其二。而這兩點,又是像水和乳那樣融合一起的。
「春風無限瀟湘意」作為絕句的第三句,又妙在似承似轉,亦承亦轉。也就是說,它主要表現作者懷念「騷人」之情,但也包含「騷人」寄詩中所表達的懷念作者之意。春風和暖,瀟湘兩岸,芳草叢生,苹花盛開,朋友們能夠於此時相見,應是極好,然而卻辦不到。無限相思而不能相見,就想到采苹花以贈故人。然而,不要說相見沒有自由,就是欲采苹花相贈,也沒有自由。
這首詩語言簡練,寫景如畫。詩人用「碧玉」作「流」的定語,十分新穎,不僅準確地表現出柳江的色調和質感,而且連那微波不興、一平似鏡的江面也展現在讀者面前。這和下面的「遙駐」、「春風」十分協調,自有一種藝術的和諧美。
從全篇看,特別是從結句看,其主要特點是比興並用,虛實相生,能夠喚起讀者的許多聯想。但結合作者被貶謫的原因、經過和被貶以後繼續遭受誹謗、打擊,動輒得咎的處境,它有言外之意,則是不成問題的。▲
《唐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926-927頁
《酬曹侍御過象縣見寄》此詩作於地點不祥,確年不詳。柳宗元的友人曹侍御乘船路過象縣,踞離柳州的治所馬平縣(今柳州市)並不很遠,但二人只能以詩相互贈酬交流情誼,其中必有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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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家三十六將軍,東方雷動橫陣雲。
雞鳴函谷客如霧,貌同心異不可數。
赤丸夜語飛電光,徼巡司隸眠如羊。
當街一叱百吏走,馮敬胸中函匕首。
兇徒側耳潛愜心,悍臣破膽皆杜口。
魏王臥內藏兵符,子西掩袂真無辜。
羌胡轂下一朝起,敵國舟中非所擬。
安陵誰辨削礪功,韓國詎明深井裡。
絕胭斷骨那下補,萬金寵贈不如土。
古之傳者有言:成王以桐葉與小弱弟戲,曰:「以封汝。
」周公入賀。
王曰:「戲也。
」周公曰:「天子不可戲。
」乃封小弱弟於唐。
吾意不然。
王之弟當封邪,周公宜以時言於王,不待其戲而賀以成之也。
不當封邪,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戲,以地以人與小弱者為之主,其得為聖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必從而成之邪?設有不幸,王以桐葉戲婦寺,亦將舉而從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
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為病;要於其當,不可使易也,而況以其戲乎!若戲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過也。
吾意周公輔成王,宜以道,從容優樂,要歸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為之辭。
又不當束縛之,馳驟之,使若牛馬然,急則敗矣。
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況號為君臣者邪!是直小丈夫缺缺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
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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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宗元白:辱書雲,欲相師。
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
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
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
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
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
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
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
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
」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
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
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
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
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
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
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
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
數百年來,人不復行。
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
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
」應之者咸憮然。
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
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
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
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
今書來言者皆大過。
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
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
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
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
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
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
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
宗元復白。
竄身楚南極,山水窮險艱。
步登最高寺,蕭散任疏頑。
西垂下斗絕,欲似窺人寰。
反如在幽谷,榛翳不可攀。
命童恣披翦,葺宇橫斷山。
割如判清濁,飄若升雲間。
遠岫攢眾頂,澄江抱清灣。
夕照臨軒墮,棲鳥當我還。
菡萏溢嘉色,篔簹遺清斑。
神舒屏羈鎖,志適忘幽潺。
棄逐久枯槁,迨今始開顏。
賞心難久留,離念來相關。
北望間親愛,南瞻雜夷蠻。
置之勿復道,且寄須臾閒。
苞枿ba矣,惟根之蟠。彌巴蔽荊,負南極以安。
曰我舊梁氏,輯綏艱難。江漢之阻,都邑固以完。
聖人作,神武用,有臣勇智,奮不以眾。投跡死地,
謀猷縱。化敵為家,慮則中。浩浩海裔,不威而同。
系縲降王,定厥功。澶漫萬里,宣唐風。蠻夷九譯,
咸來從。凱旋金奏,象形容。震赫萬國,罔不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