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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

虛中 〔唐代〕

綿綿芳草綠,何處動深思。金穀人亡後,沙場日暖時。

龍鱗藏有瑞,風雨灑無私。欲采蘭兼蕙,清香可贈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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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中

作者:虛中

虛中,唐僧。宜春人。少脫俗從佛,而讀書吟詠不輟。居玉笥山二十載,游瀟湘,與齊己、尚顏、顧棲蟾為詩友。後住湘西栗成寺,與馬希振情好甚篤。又時時貽詩司空圖,圖亦推重之。有《碧雲集》。

虛中其它诗文

《第十八回》

虛中 〔唐代〕

  義膽忠肝難勝讒夫 志悲氣憤單摧大敵

  話說時務達接着前軍急報,進入後營,復對冠軍說道:「上日有舊仆到自帳中,便謁小將,問彼奚自,據云,前時投在郎府,今羅、鍾二大夫有要事通知,囑彼前來,只作寄家信,暗帶書予密呈。郎大夫展閱色喜,使藏好,送與子大夫。及至鴛鴦城,子大夫先已曉得,將此書焚去,只說星速舉行,請郎大夫靜聽,遇便即詣面達。郎大夫修札復鍾、羅,命彼回去。因來問可有家報?小將詢彼可知書中所言何事?彼言聞得浮石國有人到羅大夫家,卻不通知,是否為此?後便聞有拾書事件,子直又來與福厚密談多時,今將軍受屈,非他們暗算,卻是何人!須要小心。」

  冠軍謝道:「深蒙雅愛,留心防備便了。」

  次日朝見,浮金主問道:「破嶺妙策可曾想得?」

  冠軍奏道:「臣愚,細想不出。除守待之策,惟有使人入黃雲城,囑余、包設計,將客卿、西山調去,另用庸將,或許可破耳。」

  浮金主道:「此策何須冠軍費心?久已行過,顧復在內阻塞,不能為力。可另思神算計謀,勿再遲誤。」

  冠軍道:「觀浮石臣賢君信,正是昌熾氣象,未易圖也。」

  浮金主道:「然則將所得土地還彼,率兵歸國耳?」

  冠軍道:「費兵費糧,土地亦非易得,何可輕棄?臣愚竊謂,主上可以還都,令將士於此屯田以守,既不須解糧,兵又土著,可乘有機,便行進取。主上率大眾為援,庶幾萬全無失。」

  浮金主道:「寡人還師,冠軍在此屯田如何?」

  冠軍辭道:「臣願隨主上歸國,請另選賢將鎮守。」

  浮金主道:「冠軍且退,容寡人思之。」

  冠軍出帳,郎福厚奏道:「韓速之意,便可見矣!所以不敢動者,以大軍在此。今欲主上領兵歸國,其意何居?而辭鎮守者,以書敗露之際,雖口假辭,心實拿穩,主上動足,則數百里山川土地皆為所有,藉此以圖本國,誰能制之!」

  浮金主道:「燭相國言其忠貞不二,何至如此?」

  郎福厚道:「相國雖是賢臣,然不知大奸似忠,大詐似愚。平日惑於耳目,深信冠軍,設或拔扈,不知相國何以治之?此諸葛孔明誤信馬謖也!」

  浮金主道:「然則將若之何哉?」

  郎福厚道:「子直獨力恐不勝任,臣素知中大夫羅多材、鍾受祿俱屬能幹,命使協子直盡理,子直駐紮鴛鴦,使羅多材、鍾受祿將先所練一萬精兵分開,各領五千,於西邊地方巡視,隨城駐紮,以成犄角之勢,而為緩急之援,庶不致誤。」

  浮金主道:「如此措置亦好,昨報浮石又下嶺安營,未見動彈,卿可前去看來。」

  郎福厚奏道:「現有下戰書在此,讓子大夫送來,請主上定奪。」

  浮金主道:「爾意若何?」

  郎福厚道:「此刻仍使冠軍前去,待羅、鍾受任,另作道理。」

  島主道:「可召進營議事。」

  冠軍到來,浮金主道:「浮石送到戰書,冠軍意下如何?」

  冠軍道:「嶺上有人,非算定不動,今又請戰,必有狡謀。臣以為回之便札,且待其師變後,再作道理。」

  浮金主道:「冠軍且往前營,候寡人之令。」

  冠軍領命,到鴛鴦城,將士歡呼,俱來參見。前在各處鎮守諸校,都重稟明交代。冠軍令各歸隊,金墉、楊善、金湯隨着不去。冠軍便於帳旁小營內住下,金湯問道:「主上信反間書,欲將冠軍廢棄,卻系郎、子二大夫再三解釋,方獲免咎,可系真麼?」

  冠軍含笑不答。楊善道:「反間書明系挾仇陷害,冠軍理應深辯。」

  冠軍道:「深辯何益,彼等朋結謀成,分剖百語,不敵暗中片言。惟有燭相國到方能渙釋耳。」

  金湯道:「當初在聚囊山守住,到也不受此輩瘟氣!」

  冠軍道:「此亂言耳!舍倫棄義,與狂徒何異?惟得草竊之名耳。」

  金湯道:「今日方知古來多少變亂,皆奸佞為私,而不顧公,以致激成。假令更加相逼,冠軍建議以清君側之惡,誰得而禁之!」

  冠軍道:「此亂首也!純臣豈有此事?昔之叛逆,皆借清君側,以文其奸,而肆兇惡。我若立心不堅,則於聚囊山時,五將受傷,威敵就擒,長驅直入,誰能阻擋,尚且俯首聽命!今君臣之名已定,而復借名妄動,是為亂階,豈不為千載所笑?嗣後,汝等勿再作如此語。」

  楊善道:「主上既受蠱感,小人慾報宿怨,而攘將成之功,不亦危乎!」

  冠軍道:「吾命定於天,天定應死,無此輩亦不得生;天定不應死,此輩雖窮凶極險,其奈天何!」

  二人嗟嘆。

  只見梁思走來道:「子大夫請議事。」

  冠軍入帳,子直迎上,禮畢問道:「敵人昨下戰書,未曾批回,今日又到,請教如何發落?」

  冠軍道:「掛起免戰牌,使來使將原書回去。」

  說猶未了,忽聞鼓聲大震,巡軍報道:「敵人於三里溝列陣,前鋒已到濠邊。」

  左廂將軍稽成怒道:「浮石欺我太甚,小將願同右廂將軍前往破敵!」

  子直喜道:「還系將軍忠勇,二位可帶兵三千軍為前鋒,我領諸將押陣,冠軍守城。」

  冠軍道:「據不佞意見,仍系閉門以待其敞為是。今彼新來,銳氣正盛,未易當也。」

  稽成道:「冠軍試觀之。」

  憤憤邀單鳳領兵同去。子直率眾將接應,俱到陣前。

  對面金城銀髮雪須,提刀搦戰。單鳳欺其年老,挺槍而出。金城問道:「汝系何人,敢擋將軍的馬頭?」

  單鳳道:「吾乃浮金國右廂將軍單鳳,特來取汝白首!」

  說罷,舉槍刺入,金城隔開,笑道:「無命小卒,不足污吾寶刀,可速回去,換韓冠軍來!」

  單鳳掣回槍又刺。稽成聞得大怒,催馬拎斧喊道:「汝老不知死,口出大言!」

  馳到夾攻。戰過十餘合,金城刀背挑開巨斧,回刀朝單鳳頭劈下。單鳳雙手抬着槍桿抵攔,金城刀利手重,將槍桿剁斷,單鳳連盔帶腦,直破到馬鞍。稽成自旁轉斧劈來,金城閃過,順往馬後仰臥,將刀背掠上,恰恰打入斧頭下柄隙中。稽成把持不住,為刀挑脫,落於遠地,欲掣劍來砍,心急偏不得出鞘。金城回身轉頭,輕輕擒其在鞍,歸營擊下。龔奎忍不住,舞鐧向前,眾校皆向敵營衝去;浮石諸將亦紛紛而上,各尋對手廝殺,龍街見有絳袍金甲者在陣前指揮,料系子直,暗引二百名狼頭軍,斜刺里抄將過來。子直只望眾將戰爭,卻不曾堤防旁邊有兵突至。龍街將到,軍士發喊道:「敵將殺來也!」

  子直猛然回頭,看得切近,魂不附體,連忙轉馬往陣中奔。眾卒向前攔阻,龍街撥卻器械,穿出背後,單追子直。陣內着急,只得鳴金,諸校齊回。

  東方旭見龍街右手高舉金錘,慌取彈丸,認定發去,正中拇指,金錘墜地。龍街忍着不顧,仍然加鞭急趕,子直甚虧所騎的系名駒,龍街終不能及,始掛住單錘,取虎筋弓,抽狼牙箭,審准拽弦。子直跑得正慌,忽然後面馬蹄聲緩,偷回頭,看見箭劈面飛到,魂不附體,急忙抱鞍而伏,正中頭盔,將纓射落,子直拚命加鞭。龍街見諸將紛紛回來,拾起盔纓,率領眾兵便徑歸營。

  這邊子直到得壕邊,跌下騎來。守門軍拿並後面趕回的將官,扶還城內,口吐白沫,雙目緊閉;軍中醫政將強神壯膽湯灌下,方才蘇轉。冠軍進帳問候,諸將齊來請安。子直問軍政司道:「少了多少軍士?」

  答道:「失了將軍單鳳、稽成,親校孫全,副校王發初、魏能、項谷豐、洪兆,並軍士三百餘名,着傷者頗眾。」

  子直使記室修本具奏。

  浮金主閱畢,見折了許多將士,驚與郎福厚看,道:「自從出兵以來,未嘗有此大敗。」

  郎福厚接本,見稽成遭擒,單鳳喪命,失去心腹,冠軍並未出陣救援,奏道:「韓速之心跡,益可見矣!袖手旁觀,視損兵折將,而若罔聞,稍有心於王事者,何至如此!若不早為綢繆,實為心腹大患!」

  浮金主聞言,怒道:「差護衛飛往前營,檻來正法!」

  當時太醫國萬年急奏道:「願主上息雷霆之怒,使召前來詰問,待其理屈詞窮,乃治其罪。今未明白,而先檻逮,素聞冠軍與將士恩同父子,或眾憤怒而變,敵攻於外,軍叛於內,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

  浮金主道:「依卿所奏。」

  冠軍聞召起身。次日近營,見羅多材、鍾受祿亦到,二人相邀一同朝見。冠軍讓其先入,後乃獨進。浮金主變色道:「前日出兵,冠軍破何陣?斬何將!」

  冠軍道:「臣受子大夫將令守城,因未上陣。」

  鍾受祿道:「子大夫文臣,冠軍武將,如何文臣臨敵,武將守家?」

  冠軍道:「大夫不知,浮石金城老成練達,加以西山文武足備,近日客卿又來幫助,其鋒難櫻,並非各處將官可比!前日斗陣,幾乎大敗,其下嶺請戰,實有定謀。子大夫問當守當戰,不佞力陳當守,避其銳氣,待其師老,而後擊之。稽、單二將慫慂出兵,子大夫信其言,令不佞守城。非不佞欲守,而請子大夫出戰也!」

  羅多材道:「聞敗緣何不救?」

  冠軍道:「奉令守城,輕出而城有失,咎將誰歸?況聞右偏廂喪,左偏廂擒,面子大夫已回,過吊橋矣!」

  郎福厚道:「據冠軍道來,絲毫無過,皆子大夫之過?」

  羅多材道:「真所謂捨命而獲戾,安居而無咎也!」

  冠軍道:「捨命有益於國則為之,若不知事機而徒捨命,實為誤國!居而失事則應取咎,如合理宜則為知機。」

  浮金主道:「居而喪二將軍,安得謂之無失,猶欲辭咎乎?今限冠軍三日獲金城,以雪兩偏廂之恥,毋得羈遲!」

  冠軍也不置辯,遵回鴛鴦,仍於小帳內住下。揚善、金湯同來請安,問問事勢,冠軍俱無所言。

  當日羅多材、鍾受祿到營,子直接入內帳稱謝。子直道:「郎大夫保二位大夫到任,意在分開所練軍將。」

  羅、鍾答道:「另有所囑。」

  子直道:「莫非畢其命乎?」

  羅多材道:「多材亦問及此,郎大夫言,其事與子大夫足以了之,不須某等經管。」

  子直笑道:「知之矣!」

  鍾受祿道:「知系何事?」

  子直道:「篦數百里膏腴,以潤澤耳!」

  二人齊笑起來。

  子直道:「既蒙顧庶長厚貺下交,何以前日臨陣,將官盡力追射?若非躲得快,幾乎不得與二公相見。」

  羅多材道:「相交系顧庶長,主兵系西山,將官之追,顧庶長不知也。」

  子直令龔奎等五十員將校、五千軍士,隨羅多材往鷺鷥一帶城邑地方,邀巡保護;令梁思等五十員將校、五千軍士,隨鍾受祿往芙蕖一帶城邑地方,邀巡保護。二人分領去了。

  楊善告訴,冠軍俱不回答。金湯稟道:「適聞天印用大艦進兵,浮石沿邊城塞不能保守,俱為所破,鋒勢甚銳,今已至猿啼峽矣!」

  冠軍道:「洋濱水塞,無大險隘,天印猝然而來,是以皆破。然西山、客卿預先自有定算,料難過峽也。」

  金湯道:「前日被擒之稽成,浮石放了回來,冠軍可問問敵人形勢。」

  冠軍道:「嶺上事,問與不問都一樣。」

  守帳軍士稟道:「子大夫請議事。」

  冠軍行進中營,稽成在坐,見冠軍入,俱下階迎上。冠軍問道:「稽將軍如何得脫?」

  稽成道:「浮石甚畏冠軍,西山問道:『冠軍何不出戰?』小將言:『另有奇謀襲汝黃雲城矣!』諸人失色。西山道:『今兩國罷兵修好如何?』小將思彼既欲求和,正好借勢回國,因答道:『此事寡君主之,小將不敢與聞,或者將此意轉奏,允和與否,小將不能保定。』西山道:『得將軍如此,足矣!』又為小將餞行,令送下來。看嶺上面,卻不難破,惟有路口各處嚴緊耳!小將且往老營面奏主上。」

  子直道:「且緩,聞主上限冠軍三日取金城,報二偏廂之仇,今已第三日,不見動靜,諒有奇謀?」

  冠軍道:「強兵分出,城內瘡痍未愈,何能臨敵!焉有一人作一陣之理?」

  子直道:「又有戰書在此,請教如何批發?」

  牙將呈上,冠軍接看,大怒道:「欺人太甚!」

  取筆批了,即回小帳。

  原來金城擒得偏廂報功,西庶長命帶進營,捆綁手推入。稽成叩頭乞命,西庶長道:「爾如何敢做偏廂將軍,可將下去砍來!」

  稽成痛哭,捆綁手攙扶出營,客卿道:「且住!浮金冠軍得我兵將,數次釋放回來,今不若也饒這廝,以答其禮。」

  因問稽成道:「冠軍何不出戰?」

  稽成收淚叩頭稱謝,答道:「前日上國連下戰書,子大夫請與計議,冠軍言上國準備整齊,不可出戰,惟有屯田謹守,以待事機。子大夫不信,令小將同單鳳出陣,自己接應,冠軍守城。小將遇見老將軍,無知狂妄,見斬了單鳳,使從背後舉斧砍下,不知老將軍如何將板斧挑落,小將手無兵器,為老將軍所擒,蒙師爺宥赦,感恩不荊」

  客卿令再修書,差小校同稽成往鴛鴦城來。

  小校持回戰書,客卿接看,見後批道:「韓冠軍來日單騎破陣。」

  客卿愁眉道:「單騎而來,定是憤甚怒極,必須生致無損方好。」

  齊集諸將吩咐道:明日戰陣,擺於嶺下路口,只可緩纏以困之,不得傷殘,致誤大事。凡兵卒鉞、鏟、撾、戟、刀、斧、槍、矛俱不必用,拐、盾、梭、錘、鞭、鐧、棍、鏜無鋒利之件聽便。步騎各分十二陣,輪旋接斗以誘之。白交引頭陣,步兵一千,苗斗、雍伸為副,許衙領騎兵五百押後,盔甲纓章,旗號坐騎,純用皂色;樊理引第二陣,步兵一千,甘淡、余無好為副,東方杲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黃盔黃甲,皂纓皂章,旗號上黃下皂,坐騎黃馬皂裝;翼受引第三陣,步兵一千,葛炯、姜汴為副,宮靖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春盔青甲,黃纓黃章,旗號上青下黃,坐騎青馬黃裝;武備引第四陣,步兵一千,郗瓏、於珍為副,蔡邵領騎兵五百押後,盔甲纓章,旗號坐騎,純用青色;蒲倜引第五陣,步兵一千,倜泉、鼓椽為副,烏剛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黃盔黃甲,青纓青章,旗號上黃下青,坐騎黃馬青裝;原嶠引第六陣,步兵一千,郭晟、孔求為副,何丹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紅盔紅甲,黃纓黃章,旗號上紅下黃,坐騎紅馬黃裝;花鶚引第七陣,步兵一千,賴天雕、賴天鵬為副,華熊領騎兵五百押後,盔甲纓章,旗號坐騎,純用紅色;班偉引第八陣,步兵一千,施績、權弘為副,游光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黃盔黃甲,紅纓紅章,旗號上黃下紅,坐騎黃馬紅裝;郭昱引第九陣,步兵一千,桓槎、宗政為副,俞燉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白盔白甲,黃纓黃章,旗號上白下黃,坐騎白馬黃裝;田受引第十陣,邢貫、馬毓為副,宇文正領騎兵五百押後,盔甲纓章,旗號坐騎,純用白色;蒼敏引第十一陣,步兵一千,魯泗、潘沓為副,沈氅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黃盔黃甲,白纓白章,旗號上黃下白,坐騎黃馬白裝;陶均引第十二陣,步兵一千,褚邕、賀千里為副,公觀領騎兵五百押後,皆用皂盔皂甲,黃纓黃章,旗號上皂下黃,坐騎皂馬黃裝。

  中軍立巢車一乘,龔壟古尚、山靜、邢樹四將,備領步兵三百守之。李之東挖深三丈、寬二丈、長三十丈濠溝三道,近車者用機關板陷,外二道用蘆席草陷,三陷內各伏撓鈎手三百名。溝兩頭各用騎兵八百名,結方陣,湛欣、谷虛統之;後伏網車二百乘,諸杏、淤光率之。金城、信恆、龍街、鐵柱各領騎兵五百名,帶何臯、何靛、常言、裴淦、史美、賴熬、桑新、丙璜、佘先、佘佑、竇忠、梁廣為以御援兵。何舟率山盈、谷裕、書丹等各偏裨,領步騎屯紮嶺麓,看勢接應。

  十二隊外,各處各陣兵將,盔甲章纓旗號,俱須五彩,依方間搭,鮮明艷麗。凡向敵圍裹,一、三、五、七、九、十一六陣,皆自西北而旋東南;二、四、六、八、十、十二六陣,皆自西南而旋東北。凡將接戰,軍士俱奔馳圍裹;軍士過盡,後陣之將到來,前陣接戰之將,俱抽身隨兵歸陣。十二陣步騎過盡,內外圍成,陶均、公觀、白交、許衢、樊理、東方杲等兵馬列北隅;翟授、宮靖、武備、蔡邵、蒲倜、烏剛等兵馬列東隅;原嶠、何丹、花鶚、華熊、班偉、放光等兵馬列南隅;郭昱、俞燉、田受、宇文正、蒼敏、沈氅等兵馬列西隅。騎磨步輪,左右交錯,兵主圍困,將主誘敵,十二陣及車騎將官,轉輪接戰。步包於內,騎裹於外,務必生擒,切勿損傷。眾將得令,各退備辦。

  西庶長道:「既系單騎,先生胡不覿面招之?」

  客卿道:「覿面使子郵兩難,反恐致誤。古占數理,尚未能即晤也。」

  不說當夜備辦事務,單說次日諸將領兵下嶺,擁着巢車,列成陣勢。只見冠軍單騎緩緩向陣前來,信恆記起舊事,按納不住,驟馬撥戟迎上。冠軍只作不知,斜刺往陣內去。信恆從旁使戟穿上,冠軍閃開,信恆便向脅邊鈎回,光滑莫能得人,不知冠軍這副甲,系貘皮攢成,輕而且薄,十層金甲,無比堅固,戟枝雖利,何能鈎透?信恆見刺不着,鈎不住,怒氣轉加,奮勇又刺。冠軍左手接過撾,右手捉住戟杆。

  信恆之戟原有一丈六尺長,見冠軍執着杆,用力不能得回,便帶轉馬頭,連加數鞭,雙手盡力奮奪。冠軍將撾掛住,兩手擎起戟杆,將信恆懸空提離雕鞍,摔下地來。金城、鐵柱驟馬早到,冠軍見老將,料系金城,便轉過戟來接戰。鐵柱使棒夾攻。信恆被摔,尚未損傷,起來飛步追上那馬,翻身跨坐,掣鞭趕回。盤戰十餘合,三將力弱難支,齊敗下去,冠軍也不追趕,仍向陣內加鞭。龍街舞起雙錘,迎敵三合,左錘乘空擊下,為長戟架住;右錘劈面打來,不期那戟串轉,自下迎上,將兩柄金錘俱震落地。龍街慌將雙腿連夾坐騎,直向冠軍馬旁衝去。冠軍回身,使戟飛擊,正中肩膊,龍街翻身落馬。金城、鐵柱兩騎趕回,舍死敵住,龍街得脫。

  只見白交、苗斗、雍伸三將齊到,喊道:「二位將軍少歇,待小將擒此匹夫!」

  金、柱二將退去,三將同上。戰過五合,許衢又到,樊理引着甘淡、余無好隨後攻來。白交等四將便抽身轉東而去。戰過數合,東方杲、翟授、葛炯、姜汴、宮靖陸續俱到,交接起來,樊理等帶着東方杲向西而去。葛炯系舊芰頭城守將,陸益的內侄,想要報仇,使動萱花斧,緊緊逼入。

  不覺坐馬前失,向冠軍懷內撞來,冠軍讓過,姜汴在後急閃不及,斧鋒從面上刮下,冠軍順撾掃去,死於非命。翟授、官靖護着葛炯,隨兵歸圍。

  武備、郗瓏、於珍方到交鋒,蔡邵聞知姜汴喪命,趕至接戰,蒲替、車泉、鼓椽已到,不隨眾去,盡力爭持。烏剛策馬喊道:「蔡將軍,這件功勞讓了我們罷!」

  蔡邵抵擋不住,正欲奔逃,撾已着身,措手不及,頸折而死。

  原嶠、郭晟、孔求等第六陣俱到,武備見本陣兵馬已過,便不戰而去。原嶠見撾法周密,況奉軍令生擒,料不可得,斗過兩合,看花鶚等已到,便抽身邀蒲倜等一同旋去。何丹不服,想道:「雖奉軍令生擒,就打死他,難道律上有罪麼?」

  乃使錘飛舞滾入,冠軍揮撾揭上,右臂折斷,雙錘並落,拖鞍逃脫。

  花鶚等四將攔阻在前。花鶚系穆新的妻兄,賴天雕、賴天鵬系黃廣大的徒弟,華熊又系花鶚的外甥,諸人素常懷恨,今偏點在一陣,正中心懷。當下花鶚使長戈,賴天鵬使黃金鋏,賴天雕使開山斧,華熊使丈八蛇矛,四方圍住,盡命爭持:鋏從頭上蓋,斧從背後劈,矛向脅邊刺,戈自下盤拉,果然各逞所長,十分利害,不肯放鬆。班偉等見郭昱等第九陣齊到,勒馬觀陣,便不守待,都旋去了。須臾,賴天鵬中撾,背爛心通。

  田受等第十陣已到,俞燉原欲助華熊,恰見花鶚落馬,火上添油,大怒,挺着雙鈎月牙鏟奔入。冠軍正撇賴天雕、華熊,趕向巢車,俞燉迎個正着,舉鏟鏟入,冠軍大怒,隔開還撾,俞燉急閃,中脅而亡。

  蒼敏等第十一陣迎上。宇文正更耐不住,見賴天雕、華熊在後緊追,便舞大砍刀劈入。三人圍住冠軍鏖戰。蒼敏見第十二陣將到,便策馬而去。內中潘沓、沈氅二將復翻身回來助殺,纏住不休。冠軍擊退華熊,策馬衝出,宇文正舉大砍刀隨後劈下。冠軍見着影子,勒馬略停,揮撾反揭,雙臂皆斷,仰跌下馬。陶均領兵正到,收韁不及,馬蹄恰恰踏着宇文正面門,臉扁而死。陶均驚慌,冠軍順撾掠去,措手不及,腰折而亡。褚邕、賀千里大怒奔來,潘沓、沈氅早到,冠軍迎回,連撾打殺二將。賴天雕大驚奔逃,褚邕、賀千里不敢前來,隨軍而去。

  冠軍再看四面,俱系雜色旗旌,鮮明炫耀,吶喊招搖;諸將在內,步兵在外,騎在步外,網索縱橫,團回周圍,密如城壘。巢車之下,戈甲森森。冠軍向巢車而進,烏剛使矛迎上道:「冠軍,爾如釜中之魚,還不下馬,更待何時!」

  冠軍大怒,正欲來擊烏剛,忽聞馬後風聲,回頭看時,只見兩員步將持着黃金棒,分左右向馬腳掃來——乃係施績、邢貫。冠軍見棒重,馬不能當,便翻身下地,就勢使撾掀揭,兩棒俱被震回。邢貫的棒,卻向施績面上落下,邢貫慌收不及,碰着施績鼻樑,往後仰倒。邢貫飛奔跑去,冠軍順便使撾築死。施績飛轉身便斗。

  烏剛、孔求使棗木梭,賀千里使連環拐,如飛趕上。冠軍橫步跨有三丈多遠。烏剛策馬已到,挺矛向心窩刺來,冠軍側身接着橫拉,烏剛用力奪不能轉去,便棄矛策馬而逃。孔求、賀千里左右兩路,齊到並擊。冠軍擊落棗木梭,連環拐已到脊樑,冠軍只作不知,翻撾自孔求頤下挑起,傷重仰跌而亡;回身撾下,賀千里腦碎喪命。

  大踏步看看將到巢車,腳忽下陷若虛,情知有故,慌將身子躥高,躍過二丈多遠,輕落下來。仍然系陷。急再盡力躍過丈余,腳不能輕,踏入陷中,騰躍不及,正墜入底,黑暗如漆。無數搭撓滿身亂上,憤怒使撾旋迴數轉,全無用處,便向亮孔超升而出。只見軍將挨排林立,乃向西邊殺去,打開軍士,趕往巢車。不覺雙腳滑溜,慌留步時,活機早翻,不及轉氣,跌入板下。鈎搭攢來,揮打不退。勃然大怒,先南後北,將伏卒全行擊倒。板隙雖有亮光漏下,奈離地三丈多高,伏撾躍打,不能得力。事急計生,看定有土木交搭之處,將打倒陷內的撾搭鈎手堆棧二丈多高,走到上面,使撾去掉木處之土,然後鈎着楞木,用力拉下,一聲巨響,如城倒樓崩。就於響聲中騰出,奔到巢車前。

  龔壟古尚、山靜、邢樹四將齊到。龔隆揮着雙斧,古尚使的兩柄渾鐵狼牙棒,山靜使兩根蒺藜錘,邢樹使兩口鬼頭刀,四員猛將,八件強兵,攔住不放。冠軍飛步向西,邢樹亦善跨步,隨後奔到,雙刀並下。冠軍斜閃,回手沉撾,蓋下雙刀,起撾轉自邢樹當中挑起,銳鋒正中糞門。山靜、龔隆又到,錘斧並下,冠軍閃讓起撾,將邢樹挑高摔下。山靜急躲,龔隆當着,已遭壓雙斧往旁拋去。古尚望着冠軍奔來,不防斧落,砍斷足指,痛倒亂滾。冠軍左腳踏着古尚脊樑,右腳蹬爛龔隆面孔;山靜驚慌之際撾到不能支架,臉嘴括成紅肉。四將俱死。

  護車將士如牆,使器械攔隔。冠軍撥開眾兵,打條血路,直往前進,跳上巢車,左三右二,將長杆擊折。巢內無人,渾身上下都系眾軍兵器。冠軍大怒,含着撾,持住巢杆,旋身如風,大彎轉來,將四周軍士掃成肉餅,遠的腿斷,中間的腰折,近的頭碎。貼輪邊的反無傷損,只因鈎住冠軍,冠軍大彎轉時,將鈎盡行折斷,兵士持得木柄,亂掃亂打,冠軍不睬。看南邊有步騎結陣,料道主帥在內,復往南殺去,不見將官迎斗。直到陣前,軍士分開,揮撾衝進,兩邊複合,裡面周圍都系高車,藏着五兵,機栝暗發,又有漫天欄杆大網,罩蓋下來。

  冠軍見勢兇惡,便自輪旁突出,擊高打車。湛欣迎上,谷虛領北邊車騎,張開圍來。湛欣用的系紅纓四棱槍,谷虛用的系沉絲鐵索槍,齊向冠軍刺到。冠軍轉撾撥開,恰好紅纓鐵索結住裹緊,忙扯不開。谷虛見撾起勢,棄槍飛奔,超乘而逃。冠軍撾向湛欣頭上蓋下,湛欣仰避,恰擊着肚,體胖肚肥,撾沒入腹,抽撾不覺連身提起,拋去有三丈多高、五丈多遠。

  冠軍亦騰空出陣。滿營大小將官,無不憤怒,齊圍上來,三盤四面,都系鋒刃。冠軍奮然,左遮右撥,前揮後打。鏖戰多時,褚邕、魯泗、馮毓、葛炯、苗斗俱被擊死;余無好、原嶠、郗瓏、於珍、田受、東方杲、許衢、翟授俱受重傷;眾將始退,殺出步圍。華熊復至,舉斧劈面砍來,冠軍撮開,順撾打碎馬頭,華熊跌落,翻身欲逃,撾到斃命。賴天雕領騎兵將士擁到,冠軍向前攔擊,賴天雕抵擋不住,急閃避時,身已離鞍。冠軍便躍上馬,接住右腳向高拋去,左腳正被馬蹄踏住,撕作兩片。騎兵駭退。

  金城等到,分布圍裹。武備等又帶步騎追上,合圍起來,比前更加堅固。衝突不出,戰得渾身是汗,想道:「現有奇技不用,更待何時!」

  只見金城橫槍向前道:「冠軍既入重地,徒死無益,況國內奸佞朋結,讎隙已深,莫若息馬敝邑,免得鄙夫經營,送卻性命,取不智之名,貽笑千載!」

  冠軍大怒道:「匹夫安敢以穢言污辱,且送爾金丸!」

  道聲未了,飛星早到,金城急舉槍欲想隔開,已中手背,棄槍跑回。

  平修、山盈又引兵趕到,驍將史美揮斧當面迎來,賴獒舉銀自後蓋打,桑新使矛從右直刺,丙璜用刀向右橫劈。戰有十餘合,史美着撾落馬,桑新趕救,撾到,措手不及,眉開口耳,打爛半邊。賴獒、丙璜抵敵不住,平修、山盈雙槍齊上。冠軍撇掉四將,斜刺殺出。賴獒不舍,只道冠軍逃走,隨後迫上;平修、山盈雙槍如飛,齊向脅下挑入。冠軍閃過,夾住雙槍,揮撾回掃,二將棄槍而逃。賴獒見勢不好,回騎便走,冠軍發丸正人馬腹,賴獒倒下,尚未及地,撾到胸前,擊個穿通。丙璜大砍刀當頭劈到,冠軍轉騎刀落,正中馬胯,馬隨倒地。

  冠軍超空擊下丙璜,抓馬跨上,向東邊衝出。正遇何舟、信恆、武備等各率眾將,截住合圍,如鐵桶一般。左右衝突,雖然着撾者無不斃命,奈將多士眾,終不肯退,乃認定東面硬打硬出。何舟令將士隨着,圍轉向東。冠軍乃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見南邊兵將稍薄,便往南邊突來,打得橫跌直倒,無人敢攔,方衝出陣。常言等十餘裨將當路阻住,冠軍數撾打退,俱入陣中,高聲喊罵。冠軍大怒,舉撾沖向馬兵多處,揮使如輪,由南到東,無人敢擋。天色將黑,始轉馬出陣。

  回到城邊,見門緊閉。金湯在譙樓上望見,喜道:「冠軍得勝歸來也!」

  楊善看道:「冠軍果然歸來也!」

  二人連忙下城,不待子直軍令,開開城門接出,大喜道:「此刻是重生相見!」

  冠軍道:「今日幾為敵人所算,若非賴林將軍所授飛丸,貽笑不小!」

  來到中營,子直接着道:「冠軍早晨憤憤而出,數遣探視,初言冠軍殺敗敵將,繼言沖入陣中,後言只聞鼓聲,不見出陣。又言鼓聲似敵人殺來之狀,直恐城池有失,故令閉門。楊善、金湯請率眾出救,吾與彼等言,冠軍得來即得來,不須汝等出接,若不能出陣,汝等前往,如蛾撲火。彼等情切,上城去望,正望着了!冠軍渾身俱系脂血,這場大戰,足雪稽、單二將軍折陣之恥!」

  冠軍道:「托國家洪福,全身歸營,不致辱國,殊為甚幸。」

  答畢,仍回小帳。

  再說浮石見冠軍已去,鳴金收回殘兵,查點將士,信恆煩車骨為飛丸所傷,龍街左肩為飛戟所傷,何丹右腕折斷;姜汴、蔡邵、賴天雕、花鶚、俞燉、宇文正、陶均、潘沓、沈氅、施績、孔求、賀千里、邢樹、龔壟山靜、古尚、湛欣、褚邕、魯泗、馮毓、葛炯、苗斗、華熊、賴天鵬、史美、桑新、賴獒、丙璜等俱已戰死;平修遭馬踏斃;其餘裨偏死者四十員,受飛丸傷者五十三員;軍士死者一千五百七十三人,受傷者五千餘人。客卿令將死者入殮掩埋,傷者敷以靈丹,受飛丸嵌入骨者用鰥琛珠引出另治。這鰥琛珠乃鰥魚目睛,氣能吸金,凡五金入骨,將珠子外引之,當即突出。

  安頓已畢,西庶長道:「今次可謂大挫折矣!」

  客卿笑道:「子郵將到國中矣,不然亦難立足於浮金!」

  西庶長道:「以單騎而擾,惡陣陷坑不能困,木機括法不能留,兵車不能傷,飛網不能伏,毀我巢車,殺我名將,殘我雄軍,碎我整陣,勇過賁育遠矣!浮金主自應愛如肝心,安得棄之,使到我國?又安得使之不立足耶!先生所言,老夫莫解,願聞其詳。」

  客卿道:「亘古未有隻身入陣破陣者。今子郵之來,憤也!自單驅到後,不見再有將兵出城。子郵憤而戰,子直正欲其死,非彼等謀成;浮金主受惑已深,誰人又為子郵去解釋呢?」

  西庶長道:「雖然今日大勝,上下之疑釋,仍然魚水矣。」

  客卿道:「無讒鄙贊訴,日前何至參商?贊訴既行,雖十勝,徒增話柄。」

  西庶長道:「選子郵為冠軍由於浮金主,素立奇功,今又大勝,此浮金主所晝夜翹望者也,子直安能使之反離?」

  客卿道:「浮金老營去此二百餘里,鴛鴦兵權又在子直掌握,子郵親軍愛將,多為羅、鍾分開,已系孤人,大勝,誰報與浮金主得知?戰敗,子郵或可暫安,今勝愈犯所忌,豈得安然乎!」

  西庶長笑道:「先生料事可謂深矣!子郵實系天才,何計迎入我國,老夫即可含笑入地見先君矣!」

  客卿道:「不佞推演太乙,國運應昌,浮金亦未可兼併。子郵終於同列,考之時日,亦不遠矣。今各事俱意料布置,預為之備。」

  西庶長道:「請先生指使。」

  客卿道:「遵令。」

  乃飛檄行滋榮平無累、通明龍遜,各交副將權署關事,互相調任,準備候令。授龍街封函吏,特交龍遜,並帶狼頭虎翼兵,同佘佑、佘先二將往滋榮。龍街去訖。又令邢貫選柁公、挽手、篙工、招手各二名,軍士十名,仍用私徒裝飾,備辦砂船,於獨鎖渡下三十里、地名漢口停泊,只作販私待伴,日夜分班瞭望。有本國軍將來,即招呼上船,直放至小河口,進出河遇敵自有兵將接應。邢貫得令。

  客卿再問周士道:「葫蘆卡、獨鎖渡之間,有鎮市名曰虛中,又名束腰,爾可熟識?」

  周士道:「小人雖常往來,但鎮中各事,記憶不清。現有小旗扈搏,原系虛中鎮生長,趕牲口為業,後被小人鳩合,作東道主人,他即在束腰鎮開歇店,因私砂禁嚴,販賣者少,來投小人,蒙金將軍賞給名小旗,現在營內。欲知鎮事,須問扈搏。」

  客卿道:「汝可喚來。」

  周士出營領進。扈搏叩頭,客卿問道:「爾在束腰鎮開客店麼?」

  扈搏道:「小人曾經開過,而今改業了。」

  客卿道:「共有幾多屋舍?」

  扈搏道:「門面系草房六間,中進三進,俱系四合瓦房,共二十間。後院頭口廠篷十二間,籠總鋪草房六大間。草房後猶有大竹園。」

  客卿喚鐵柱附耳吩咐,又與扈搏道:「爾同周士等前去,回來自有重賞。」

  扈搏領命前去。

  第二日,客卿令金城、信恆查點各營軍土瘡痍,「現在神氣充壯能戰者共有若干人?」

  二將軍行來報道:「共四萬五千餘人。」

  次日客卿令谷裕領兵三千,由雙眉塢入山谷藏伏,諜得浮金大兵行動,再過紺水洋,屯紮石城接應。龍遜、烏剛頒兵三千,由嶺內腳至魚腮塢、老蛟潭,逾筆床峰,於下埋伏,瞭望蜒游渡爭戰,則出救應。五日無聞,即由金坑埠上船,由亂石島過洋,屯紮靖波城,接應平無累。令齊修、何方樓領裨將十員,帶五千人馬,於嶺下左邊下塞。原來齊修因金墉調去百結關,防守疏懈,便掙開檻車,連夜越城逃回。令何舟、何靛領裨將十員,帶五千人馬,於嶺下右邊下塞。令金城、信恆領裨將二十員,帶一萬人馬,於路口下寨。其餘兵將隨西庶長守嶺。

  再說稽成受子直教了密話,到後營朝見。浮金主問道:「爾被擒去,如何得回?」

  稽成奏道:「小臣見單鳳受傷,舉斧自金城背上急砍,不防大斧被挑,小臣思奪他的刀,誤為所擒。到嶺上時,西老兒勸降,小臣寧死不肯。西老兒大怒,叱道:『作速梟示。』旁邊坐有少年者,大約系什麼客卿,說道:『且住。問他可與冠軍有交?』小臣因聞前日有遺書事務,乃假應道:『與冠軍至交。』少年向西老兒道:『稽成既系冠軍交好,今若傷之,未免冠軍面上不好看,可放他回去,幫助冠軍。』西老兒方令放還。」

  郎福厚道:「這話未必真。」

  稽成道:「若不真,小將如何得脫?」

  浮金主道:「可見冠軍麼?」

  稽成道:「昨日見冠軍批戰書云:『來日單騎破陣』,不知此刻如何?」

  郎福厚道:「單騎焉能破陣,定有他故。」

  浮金主道:「有什麼他故,無非欲通言語,免本國軍士見聞耳!」

  郎福厚、稽成齊道:「聖鑒遠出臣等萬倍!」

  郎福厚道:「前日主上欲使將官調回錢銳為前鋒將軍,以抵冠軍之職,今稽成雖敗,然寧死不降,猶可將功折罪。請召回錢銳,即使稽成守芙蓉,以保前鋒有人,不至臨時紛亂。」

  浮金主點頭道:「寡人幾乎忘之。」

  乃授稽成兵符,往召錢銳,稽成謝恩而出。

  當有黃門官進奏道:「鴛鴦城子大夫報章到。」

  郎福厚接上拆開,浮金主看道:「冠軍果單騎出城,入彼陣矣。」

  過了兩個時辰,又有報章奏:「冠軍入陣,只聞鼓聲,不見出陣,未知系何道理?」

  半夜又有奏章報道:「已單騎回來,其中恐有緣故,請主上睿鑒。」

  郎福厚道:「單人獨騎於千軍萬馬中,欲進便進,欲出便出,好易事也!」

  浮金主道:「兩下心昭,假戰出入,何有阻礙?其鼓聲大震者,使我軍疑為真戰也;單騎歸者,計較已定,歸來時而發也。今留於前營,或裡應外合,將若之何!且再召回話之,看他什麼言語支吾。」

  此時,福厚道:「聖慮精微,非臣等能及萬一。請快往鴛鴦城去召冠軍。」

  浮金主准奏,正欲命白額虎去召,忽見黃門官奏道:「探軍探得雙龍島進兵,大勝浮石數陣,破得城邑頗多,不日即可到黃雲城。」

  浮金主大喜。正是:海舶柁桅遭毀壞,扁舟順利征歡欣。

  不知雙龍如何戰勝,破城得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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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虛中 〔唐代〕

  ○晝寢

  "飽食緩行初睡覺,一甌新茗侍兒煎。脫巾斜倚繩床坐,風送水聲來枕邊。"丁崖州詩也。"細書妨老讀,長簞愜昏眠。取簟且一息,拋書還少年。"半山翁詩也。"相對蒲團睡味長,主人與客兩相忘。須臾客去主人覺,一半西窗無夕陽。"放翁詩也。"讀書已覺眉棱重,就枕方欣骨節和。睡起不知天早晚,西窗殘日已無多。"吳僧有規詩也。"老讀文書興易闌,須知養病不如閒。竹床瓦枕虛堂上,臥看江南雨後山。"呂榮陽詩也。"紙屏瓦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睡起莞然成獨笑,數聲漁笛在滄浪。"蔡持正詩也。

  余習懶成癖,每遇暑晝,必須偃息。客有嘲孝先者,必哦此以自解。然每苦枕熱,展轉數四。後見前輩言,荊公嗜睡,夏月常用方枕。或問何意,公云:"睡氣蒸枕熱,則轉一方冷處。"此非真知睡味,未易語此也。杜牧有睡癖,夏侯隱號睡仙,其亦知此乎?

  雖然,宰予晝寢,夫子有朽木糞土之語。嘗見侯白所注《論語》,謂"晝"字當作"畫"字,蓋夫子惡其畫寢之侈,是以有朽木糞牆之語。然侯白,隋人,善滑稽,嘗著《啟顏錄》,意必戲語也。及觀昌黎《語解》,亦云"晝寢"當作"畫寢",字之誤也。宰予,四科十哲,安得有晝寢之責,假或偃息,亦未至深誅。若然,則吾知免矣。

  ○宜興梅冢

  嘉熙間,近屬有宰宜興者,縣齋之前,紅梅一樹,極美麗華粲,交陰半畝。花時,命客飲其下。一夕,酒散月明,獨步花影,忽見紅裳女子,輕妙綽約,瞥然過前,躡之數十步而隱。自此恍然若有所遇,或酣歌晤言,或痴坐竟日,其家憂之。

  有老卒頗知其事,乘間白曰:"昔聞某知縣之女有殊色,及笄,未適而夭。其家遠在湖湘,因藁葬於此,樹梅以識之。疇昔之夜所見者,豈此乎?"遂命發之,其棺正蟠絡老梅根下,兩檣微蝕,一竅如錢,若蛇鼠出入者。啟而視之,顏貌如玉。妝飾衣衾,略不少損,真國色也。趙見,為之惘然心醉。舁至密室,加以茵藉,而四體亦和柔,非尋常殭屍之比,於是每夕與之接焉。既而氣息忄然,疲ぃ不可治文書。其家乃乘間穴壁取焚之,令遂屬疾而殂,亦云異哉。嘗見小說中所載寺僧盜婦人屍置夾壁中私之,後其家知,狀訟於官,每疑無此理。今此乃得之親舊目擊,始知其說不妄。然《通鑑》所載,赤眉發呂后陵,污辱其屍有致死者,蓋自昔固有此異矣。

  ○莫子及泛海

  吳興莫汲子及,始受世澤為銓試魁,既而解試、省試、廷對,皆居前列,一時名聲籍甚。後為學官,以語言獲罪,南遷石龍。地並海,子及素負邁往之氣,暇日,具大舟,招一時賓友之豪,泛海以自快。將至北洋,海之尤大處也,舟人畏不敢進。子及大怒,脅之以劍,不得已從之。及至其處,四顧無際。須臾,風起浪涌,舟掀簸如桔槔。見三魚,皆長十餘丈,浮弄日光。其一若大鯰狀,其二狀類尤異,眾皆戰慄不能出語。子及命大白連酌,賦詩數絕,略無懼意,興盡乃返。其一絕云:"一風點破碧落界,八面展盡虛無天。也樓長嘯海波闊,今夕何夕吾其仙。"

  ○薰風聯句

  唐文宗詩曰:"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柳公權續云:"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或者惜其不能因詩以諷,雖坡翁亦以為有美而無箴,故為續之云:"一為居所移,苦樂永相忘。願言均此施,清陰分四方。"余謂柳句正所以諷也。蓋薰風之來,惟殿閣穆清高爽之地始知其涼。而征夫耕叟,方奔馳作勞,低垂喘汗於黃塵赤日之中,雖有此風,安知所謂涼哉?此與宋玉對楚王曰"此謂大王之風耳,庶人安得而共之者"同意。

  ○漢唐二祖少恩

  漢高祖與項羽戰於彭城,大敗,勢甚急,跋魯元公主、惠帝棄之。夏侯嬰為收載行,高祖怒,欲殺嬰者十餘。借使高祖一時事急,不能存二子而棄之,他人能為收載,豈不幸甚?方當德之,何至怒而欲斬之乎?

  唐高祖起兵汾晉時,建成、元吉、楚哀王智雲,皆留河東護家。隋購之急,建成、元吉能間道赴太原,而智雲以幼不能逃,為吏所誅。亦豈不能少緩須臾,以須其至,而後起兵哉?

  二祖皆創業之君,而於父子之義,其薄若此,豈圖大事者,不暇顧其家乎?彼唐祖者,直墮世民之計,猶可恕也,若漢祖則杯羹之事,尚忍施之乃翁,何有於兒女哉?

  ○《史記》無燕昭築台事

  王文公詩云:"功謝蕭規慚漢第,恩從隗使愧燕台。"然《史記》止云:"為隗改築宮而師事之。"初無"台"字。而李白詩有"何人為築黃金台"之語,吳虎臣《漫錄》,以此為據。

  按《新序》、《通鑑》亦皆雲"築宮",不言"台"也。然李白屢慣用黃金台事,如"誰人更埽黃金台","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埽灑黃金台,招邀廣平客","如登黃金台,遙謁紫霞仙","侍宴黃金台,傳觴青玉案"。杜甫亦有"楊梅結義黃金台","黃金台貯賢俊多"。柳子厚亦云:"燕有黃金台,遠致望諸君。"《白氏六帖》有:"燕昭王置千金於台上,以延天下士,謂之黃金台。"此語唐人相承用者甚多,不特本於白也。

  又按《唐文粹》,有皇甫松《登郭隗台》詩。又梁任《述異記》:"燕昭為郭隗築台,今在幽州燕王故城中。土人呼賢士台,亦為招賢台。"然則必有所謂台矣。後漢孔文舉《論盛孝章書》曰:"昭築台以延郭隗。"然皆無黃金字。宋鮑照《放歌行》云:"豈伊白屋賜,將起黃金台。"然則黃金台之名,始見於此。李善注引王隱《晉書》:"段匹討石勒,屯故燕太子丹黃金台。"又引《上谷郡圖經》曰:"黃金台在易水東南十八里,昭王置千金台上,以延天下士。"且燕台事多以為昭王,而王隱以為燕丹,何也?余後見《水經注》云:"固安縣有黃金台,耆舊言昭王禮賢,廣延方士,故修建下都,館之南陲。燕昭創於前,子丹踵於後"云云,以此知王隱以為燕丹者,蓋如此也。

  ○《孟子》三宿出晝

  高郵有老儒黃彥知謂:"孟子去齊,三宿而出晝。讀如晝夜之晝,非也。《史記·田單傳》載:'燕初入齊,聞晝邑之人王賢。'劉熙注云:'齊西南近邑,音獲。'故孟子三宿而出,時人以為濡滯也。"此說甚新而有據。然予觀《說苑》,則以為蓋邑人王。且齊有蓋大夫王歡(《公孫丑》下),而陳仲子兄食采於蓋,其入萬鍾(《滕文公》下),則齊亦自有蓋邑,又與晝邑不同矣。《通鑑》晝音,司馬康釋音胡卦切,亦曰西南近邑,復不音獲,何耶?

  ○方大猷獻屋

  楊駙馬賜第清湖,巨董宋臣領營建之事,遂拓四旁民居以廣之。其間最逼近者,莫如太學生方大猷之居。意其必雄據,未易與語。一日,具禮物往訪之。方延入坐,未敢有請,方遽云:"今日內轄相訪,得非以小屋近牆欲得之否?"愕不復對,方徐曰:"內轄意謂某太學生,必將梗化,所以先蒙見及,某便當首獻作倡。"就案即書契與之。以成契奏知,穆陵大喜,視其直數倍酬之。方作表謝,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毫以上,悉出君恩。"(上《毛詩》,下東坡《謝表》,並全句)自此擢第登朝,皆由此徑而梯焉。

  ○長生酒

  穆陵晚年苦足弱,一日經筵,宣諭賈師憲曰:"聞卿有長生酒甚好,朕可飲否?"賈退,遂修制具方並進,亦不過用川烏、牛膝等數味耳。內轄李忠輔適在旁,奏曰:"藥性涼燥未可知,容臣先嘗,然後取旨進御。"嫉之者轉聞於賈,賈深銜之,而未有以發也。

  先是北關劉都倉,家富無嗣,嘗立二子。劉先死,長者欲逐其後立子,於是托其所親檢議所吏劉炳百萬緡,介謝堂節使,轉求聖旨下天府逐之,至是已涉數歲,賈始知之,時咸淳初年也。遂嗾其出子,以為李忠輔偽作聖旨,訟之於官,詞雖不及謝,而謝甚窘懼,於是以實訴之於賈,賈笑曰:"節度無慮。"越日,則忠輔追毀遷謫之命下,以實非其罪也,蓋師憲藉此以報其嘗藥之忿耳。

  ○開運靖康之禍

  靖康之禍,大率與開運之事同。一時紀載雜書極多,而最無忌憚者,莫若所謂《南燼紀聞》。其說謂出帝之事,歐公本之王淑之私史。淑本小吏,其家為出帝所殺,遁入契丹。洎出帝黃龍之遷,淑時為契丹諸司,於是文移郡縣,故致其饑寒,以逞宿怨,且述其幽辱之事,書名《幽懿錄》,比之周幽、衛懿。然考之五代新舊史,初無是說,安知非托子虛以欺世哉?其妄可見矣。

  《南燼》言二帝初遷安肅軍,又遷雲州,又遷西江州,又遷五國城,去燕凡三千八百餘里,去黃龍府二千一百里,其地乃李陵戰敗之所。後又遷西均從州,乃契丹之移州。今以當時他書考之,其地里遠近,皆大繆不經,其妄亦可知。且謂此書乃阿計替手錄所申金國之文,後得之金國貴人者。又云:"阿計替本河北棣州民,陷金。自東都失守,金人即使之隨二帝入燕,又使同至五國城,故首尾備知其詳。"及考其所載,則無非二帝胸臆不可言之事,不知阿計替何從知之。且金人之情多疑,所至必易主者守之,亦安肯使南人終始追隨乎?且阿計替於二帝初無一日之恩,何苦毅然歷險阻,犯嫌疑,極力保護而不捨去。且二帝方在危亡哀痛之秋,何暇父子賦詩為樂,阿計替又何暇筆之書乎?此其繆妄,固不待考而後見也。意者,為此書之人,必宣政間不得志小人,造為凌辱猥之事而甘心焉。此禽獸之所不忍為,尚忍言之哉。余懼夫好奇之士,不求端末而輕信其言,故書以祛後世之惑雲。

  ○近世名醫

  近世江西有善醫號嚴三點者,以三指點間知六脈之受病,世以為奇,以此得名。余按診脈之法,必均調自己之息,而後可以候他人之息。凡四十五動為一息,或過或不及,皆為病脈。故有二敗、三遲、四平、六數、七極、八脫、九死之法。然則察脈固不可以倉卒得之,而況三點指之間哉?此余未敢以為然者也。或謂其別有觀形察色之術,姑假此以神其術,初不在脈也。

  紹興間,王繼先號王醫師,馳名一時。繼而得罪,押往福州居住。族叔祖宮教,時赴長沙ヘ,素識其人,適邂逅旅舍,小酌以慰勞之,因求察脈。王忽愀然曰:"某受知既久,不敢不告。脈證頗異,所謂脈病人不病者,其應當在十日之內,宜亟反轅,尚可及也。"因泣以別。時宮教康強無疾,疑其為妄,然素信其術,於是即日回轅。僅至家數日而殂,亦可謂異矣。

  又嘗聞陳體仁端明云:"紹熙間,有醫邢氏,精藝絕異。時韓平原知閣門事,將出使,俾之診脈,曰:'和平無可言,所可憂者,夫人耳。知閣回軺日,恐未必可相見也。'韓妻本無疾,怪其妄誕不倫,然私憂之。洎出疆甫數月,而其妻果殂。又朱丞相勝非子婦偶小疾,命視之,邢曰:'小疾耳,不藥亦愈。然自是不宜孕,孕必死。'其家以為狂言。後一歲,朱婦得男,其家方有抱孫之喜,未彌月而婦疾作。急遣召之,堅不肯來曰:'去歲已嘗言之,勢無可療之理。'越宿而婦果殂。"余謂古今名醫多矣,未有察夫脈而知妻死,未孕而知產亡者,嗚呼!神矣哉!

  ○前輩知人

  前輩名公鉅人,往往有知人之明。如馬尚書亮之於呂許公、陳恭公,曾諫議致堯之於晏元獻,呂許公之於文潞公,夏英公之於龐穎公,皆自布衣小官時,即許以元宰之貴,蓋不可一二數。初非有袁、李之術,特眼力高,閱人多故爾。史傳所載,以為名談。

  近世如史忠獻彌遠、趙忠肅方亦未易及。忠獻當國日,待族黨加嚴。猶子嵩之子申,初官棗陽戶曹,方需遠次,適鄉里有佃客邂逅致死者,官府連逮急甚,欲求援於忠獻,而莫能自通,遂夤緣轉聞,因得一見。留飯終席,不敢發一語。忽問:"何不赴棗陽闕?"以尚需次對,忠獻曰:"可亟行,當作書與退翁矣。"(陳賅時為京西閫)子申拜謝,因及前事,公曰:"吾已知之,第之官勿慮也。"公平昔嚴毅少言,遂謝而退。少間,公元姬林夫人因扣之,公曰:"勿輕此子,異日當據我榻也。"其後信然。又趙葵南仲通判廬州日,翟朝宗方守郡,公素不樂之,遂千堂易合入闕。俟呼召於賓廡候見者數十人,皆謝去,獨召兩都司及趙延入小閣會食。且出兩金盒,貯龍涎、冰腦,俾坐客隨意之。次至趙,即舉二合盡投熾炭中,香霧如雲,左右皆失色。公亟索飯送客,命大程官俾趙聽命客次,人皆危之。既而出札知滁州,填見闕命之任,而信公平生功業,實肇於此焉。又趙忠肅開京西閫日,鄭忠定丞相清之初任夷陵教官,首詣台參。鄭素癯瘁,若不勝衣,趙一見即異待之。延入中堂,出三子,俾執師弟子禮,局不自安,旁觀怪之。即日免衙參等禮以行,復命諸子餞之前途,且各出《雲萍錄》書之而去。他日,忠肅問諸郎曰:"鄭教如何?"長公答曰:"清固清矣,恐寒薄耳。"公笑曰:"非爾所知。寒薄不失為太平宰相。"後忠肅疾革,諸子侍側,顧其長曰:"汝讀書可喜,然不過監司太守。"次語其仲范曰:"汝須開閫,終無結果。三哥葵甚有福,但不可作宰相耳。"時帳前提舉官趙勝,素與都統制扈再興之子不協,泣而言曰:"萬一相公不諱,趙勝必死於扈再興之手,告相公保全。"時京西施漕(上饒人,名未詳)偶在旁,公笑謂施曰:"趙勝會做殿帥,扈再興安能殺之?"其後所言,無一不驗。

  ○趙信國辭相

  淳祐甲辰,杜清獻范薨,游清獻以拜右揆,趙葵南仲樞使、陳к子華參政,皆一時宿望。明年四月,游相以大觀文奉內祠侍讀。既而趙公出督江淮、荊、襄、湖北軍馬,陳公以知院帥長沙,遂再相。鄭忠定清之、王伯大、吳潛,並為僉樞。乙巳,趙公兼江東帥、知建康、留鑰,趙希憲以禮書督府參贊兼江漕,淮帥丘山甫岳仍兼參謀,且頒御筆云:"趙葵兼資文武,協輔國家,領使洪樞,視師戒道,權不可不專。申檄處置,貴合時宜,一應軍行調度,並聽便宜施行。所有恩數,眠儀宰路。"公既威名夙著,邊陲晏然。中間屢乞結局,不允。明年,遣隨軍轉運舒澤民滋,入白廟堂,許令帶職入覲。公力辭召命,且云:"更當支吾一冬,來春解嚴,容歸田裡。"朝廷許之。

  明年,北軍大入,因復留行府,措置戰守焉。中書陸德輿載之轉對疏,以為:"去歲泗州大捷,彼方喪膽落魄。今春淮水漲溢,欲來不可。涉冬而春,邊鎮寧謐。近者駭言寇至,張大其說,或雲到儀真之境者,止五六十騎耳。"趙公聞之,大不能堪,封章屢上,力辨此謗。且云:"今年北軍之入,系四大頭項:一曰察罕(河西人),二日大納,三日黑點,四曰別出古(並韃)。號四萬,實三萬餘;馬,人各三匹,約九萬匹。惟恐有勞聖慮,前後具奏,一則曰寬聖慮,二則曰寬憂顧。臣領舟師往來應敵,未嘗有一語張大。今觀陸德輿奏疏,實駭所聞。伏乞委德輿親至維揚,審是虛實。臣當躬率騎士,護送入城,便見真妄。"於是朝廷以載之之言為過,遂為調停,寢其事焉。未幾,工部尚書徐清叟進故事,亦譏其辟屬之濫,趙公愈不自安。

  是歲閏二月,鄭忠定拜太師,趙公拜右相,所有督府,日下結局。遂差右司陳夢斗宣赴都堂治事,而陳辭以此貂之職不行,遂改差御藥謝昌祖往焉。夕郎趙以犬復有不肯書牘之意,事雖不行,而公之歸興不可遏矣。屢騰免牘,且引其父忠肅遺言不許入相之說以告,且云:"寧得罪以過嶺,難違訓以入朝。"御筆不允,降宣趣行。時陸載之方居翰苑,以嫌不草詔,遂改命盧壯父武子為之。時趙公各通從官書,謂元科降簿內,尚余新楮四百餘萬,銀絹度牒並不支動,且言決不可來之意。常時從官作宰相書,例有先生之稱,至是皆去之。獨趙汝騰茂實尚書答書云:"大丞相高風立懦,力疏辭榮。昔司馬公固遜密府,近崔清獻苦卻宰席,書之史冊,並公而三,甚盛休。"而其微意亦可見也。

  公歸計既決,遂申朝庭,於三月二十四日散遣將士,取道歸伏田裡。所有新除恩命,決不敢祗受。既而與告復召,然公終不來矣。至明年三月,御筆:"趙葵懇辭相位,終始弗渝,使命趣召,亦既屢矣。奏陳確論,殆逾一期。朕眷倚雖切,不能強其從也。姑畀內祠,以便咨訪。可除觀文殿大學士、醴泉觀察使兼侍讀。"後以疾丐外祠甚力,遂以特進判長沙,凡五辭,得請奉祠,徑歸溧陽里第焉。蓋一時紳,方以理學科名相高,其視軍旅金谷等,為俗吏粗官。公能知幾勇退,不激不污,可謂善保功名者矣。

  ○琴繁聲為鄭衛

  往時,余客紫霞翁之門。翁知音妙天下,而琴尤精詣。自製曲數百解,皆平淡清越,灝然太古之遺音也。復考正古曲百餘,而異時官譜諸曲,多黜削無餘,曰:"此皆繁聲,所謂鄭衛之音也。"

  余不善此,頗疑其言為太過。後讀《東漢書》,宋弘薦桓譚,光武令鼓琴,愛其繁聲,弘曰:"薦譚者,望能忠正導主。而令朝廷耽悅鄭聲,臣之罪也。"是蓋以繁聲為鄭聲矣。又《唐國史補》,於ν令客彈琴,其嫂知音,曰:"三分中,一分箏聲,二分琵琶,全無琴韻。"則新繁皆非古也。始知紫霞翁之說為信然。翁往矣,回思着唐衣,坐紫霞樓,調手制閒素琴(第一),作新制《瓊林》、《玉樹》二曲,供客以玻璃瓶插花,飲客以玉缸春酒(翁家釀名),笑語竟夕不休,猶昨日事。而人琴俱亡,冢上之木已拱矣,悲哉!

  ○章氏玉杯

  嘉泰間,文莊章公以右史直禁林。時宇文紹節挺臣為司諫,指公為謝深甫子肅丞相之黨,出知溫陵。既而公入為言官,遍歷三院,為中執法。時挺臣以京湖宣撫使知江陵府,入覲,除端明學士,徑躋宥府。而挺臣懷前日之疑,次且不敢拜。文莊識其意,乃抗疏言:"公論出一時之見,豈敢以報私憾,乞趣紹節就職。"未幾,公亦登政地,相得甚歡。

  一日,宴聚,公出所藏玉杯侑酒,色如截肪,真于闐產也,坐客皆夸賞之。挺臣忽旁睨微笑曰:"異哉!先肅憫公虛中使金日,嘗於燕山獲玉盤,徑七寸余,瑩潔無纖瑕,或以為宣和殿故物,平日未嘗示人,今觀此色澤殊近似之。"於是坐客咸願快睹,趣使取之。既至,則玉色製作無毫髮異,真合璧也。蓋元為一物,中分為二耳。眾客驚詫,以為干釒耶之合不足多也。公因舉杯以贈挺臣,而挺臣復欲以盤奉公,相與遜讓者久之,不決。時李璧季章在坐,起曰:"以盤足杯者,於事為順,僉書不得辭也。"公遂謝而藏之,以他物為報。余髫侍二親,常於元毖舅氏膝下聞此事,惜不一見之。其後聞為有力者負之而去,莫知所終。

  ○二張援襄

  襄、樊自咸淳丁卯被圍以來,生兵日增。既築鹿門之後,水陸之防日密。又築白河、虎頭及鬼關於中,以梗出入之道。自是孤城困守者凡四五歲,往往扼關隘不克進,皆束手視為棄物。所幸城中有宿儲可堅忍,然所乏鹽、薪、布帛為急。時張漢英守樊城,募善泅者,置蠟書髻中,藏積草下,浮水而出。謂鹿門既築,勢須自荊、郢進援。既至隘口,守者見積草頗多,鈎致欲為焚爨用,遂為所獲,於是郢、鄧之道復絕矣。

  既而荊閫移屯舊郢州,而諸帥重兵皆駐新郢及均州河口以扼要津。又重賞募死士,得三千人,皆襄、郢、西山民兵之驍悍善戰者。求將久之,得民兵部官張順、張貴(軍中號張貴為矮張),所謂大張都統、小張都統者,其智勇素為諸軍所服。先於均州上流名中水峪立硬寨,造水哨,輕舟百艘,每艘三十人,鹽一袋,布二百。且令之曰:"此行有死而已,或非本心,亟去,毋敗吾事。"人人感激思奮。是歲五月,漢水方生,於二十二日,稍進團山下,越二日,又進高頭港口結方陣。各船置火槍、火炮、熾炭、巨斧、勁弩。夜漏下三刻,起碇出江,以紅燈為號。貴先登,順為殿,乘風破浪,徑犯重圍。至磨洪灘以上,敵舟布滿江面,無罅可入。鼓勇乘銳,凡斷鐵ㄌ、攢弋數百,屯兵雖眾,盡皆披靡避其鋒。轉戰一日二十餘里,二十五日黎明,乃抵襄城。城中久絕援,聞救至,人人踴躍,氣百倍。及收軍點視,則獨失張順,軍中為之短氣。越數日,有浮屍溯流而上。被介冑,執弓矢,直抵浮梁,視之,順也。身中四槍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軍中驚以為神,結冢斂葬,立廟祀之。然自此圍益密,水道連鎖數十里,以大木下撒星樁,雖魚鱉不得度矣。

  外勢既蹙,貴乃募壯士至夏節使軍求援。得二人,能伏水中數日不食,使持書以出。至樁若柵,則腰鋸斷之。徑達夏軍,得報而還。許以軍五千駐龍尾洲以助夾擊。刻日既定,貴提所部軍點視登舟,失帳前親隨一人,乃宿來有過遭撻者。貴驚嘆曰:"吾事泄矣!然急出,或未及知耳。"乃乘夜鼓譟,衝突斷ㄌ,破圍前進,眾皆辟易。既度險要之地,時夜半天黑,至小新城,敵方覺,遂以兵數萬邀擊之。貴又為無底船百餘艘,中立旗幟,各立軍士於兩舷以誘之,敵皆競躍以入,溺死者萬餘,亦昔人未出之奇也。至鈎林灘,將近龍尾洲,遠望軍船櫛櫛,旗幟紛紜。貴軍皆喜躍,舉流星火以示之。軍船見火,皆前相迎,逮勢近欲合,則來舟北軍也。蓋夏軍前二日,以風雨驚疑,退屯三十里矣。北軍蓋得逃卒之報,遂據洲上,以逸待勞。至是,既不為備,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支,遂為生得,至死不屈,此是歲十一月十七日夜也。北軍以四降卒輿屍至襄,以示援絕,且諭之降。呂帥文煥盡斬四卒,以貴附葬順冢,為立雙廟,屍而祝之,以比巡、遠。明年正月十三日樊城破,三月十八日,襄陽降,此天意,非人力也。同時有武功大夫范大順者,與順、貴同入襄。及襄城降,仰天大呼曰:"好漢誰肯降?便死也做忠義鬼。"就所守地分自縊而死。又有右武大夫、馬軍統制牛富,樊城守御,立功尤多。城降之際,傷重不能步,乃就戰樓,觸柱數四,投身火中而死。

  此事親得之襄州、順化老卒,參之眾說,雖有微異,而大意則同。不敢以文害辭沒其實,因直書之,以備異時之傳忠義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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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看月》

虛中 〔唐代〕

夜久群動息,巡檐尚何觀。庭空葉忽墜,琤若摧琅玕。

芒寒星彩動,霜氣尤瀰漫。誰知太虛中,運此寶月團。

須臾一雁叫,飛下溪流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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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次子椿同君俞三詩 其二》

虛中 〔唐代〕

西來不復見青牛,問遍生涯兩鬢秋。但受郢人夸鼻斲,豈知蒙叟是腰舟。

柱頭寂寞千年鶴,波面分明一點鷗。不向虛中問消息,磻溪終老但垂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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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岩夜月》

虛中 〔唐代〕

玉舄颻颻去不歸,岩前明月自依微。風吹洞口鐘聲遠,露濕峰頭鶴影低。

正向虛中想是白,翻因圓處覺生虧。蒼茫莫問仙凡事,一醉江頭賦採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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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雲山圖歌為武山胡鍊師賦》

虛中 〔唐代〕

山中之人兮云為徒,飄搖太虛中其跡安可拘。朝溶溶兮山巔,夕泄泄兮山隅。

長風吹度山海上,遙見樓閣青模糊。憶登武姥之高岡,遇仙人兮白霓裳。

方瞳綠鬢顏雪色,自挾鳳竽吹洞章。凌空欲度三石樑,中天北斗何蒼蒼。

俯視六合驚塵黃,金華玉華相渺茫。浮雲滿地飛不起,但見白石磊磊如驅羊。

永豐劉郎稱畫手,為寫仙山傳不朽。高堂白晝起煙霧,指點林巒辨窗牖。

圖中如此兩古松,歲久乘雲應化龍。弱水東浮會相見,長歌手把玉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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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園春·道本虛無》

虛中 〔唐代〕

道本虛無,虛無生一,一二成三。更三生萬物,物皆虛化,形形相授,物物交參。體體元虛,頭頭本一,未許常人取次談。虛無妙,具形各相貌,虛里包含。虛中密意深探。致虛極、工夫問老聃。那虛寂湛然,無中究竟,虛無兼達,勘破瞿曇。象帝之先,威音那畔,清淨虛無孰有儋。諸玄眷,以虛無會道,稽首和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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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陳虛中振芳堂》

虛中 〔唐代〕

青腰按節臨天關,幻成圭璧驚人寰。一朝忽起枯槁想,墮作人間冰雪顏。

國香端擬避清絕,鳳車安得窺幽閒。雪中長疑肌起粟,挽住直恐乘風還。

風流別乘似何遜,哦詩興健排江山。華堂燒燈呼客醉,況引玉頰依雕闌。

廣平題賦工婉媚,杜陵索句愁飛翻。山人徑欲悟香寂,何當步繞橫斜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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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人惠硯》

虛中 〔唐代〕

帝鴻墨海世不見,近愛端溪青紫硯。溪流見底寒且清,光凝淺紺淵之精。

斧柯千古遺仙局,雲暗半山含紫玉。割雲鑱玉巧如神,龍尾銅台可奴僕。

君來自南數千里,不載珠璣似薏苡。芊芊溪草裹石硯,文字之祥直送喜。

明窗大幾墨花春,爐山吐蘭千穗雲。虛中含默靜相對,那復草玄驚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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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碑五首 其四》

虛中 〔唐代〕

九夏南風入舜琴,恩風澤雨浹飛沈。陪京最是儀形地,先識君王解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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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墨齋》

虛中 〔唐代〕

旋汲清泉起縠紋,定知婁永是前身。箇中自可逃真性,不用淋漓污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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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虛中上人》

虛中 〔唐代〕

檐雨滴更殘,思君安未安。湘川聞不遠,道路去尋難。

吟鬢霜應蝕,禪衣雪漸寒。倚松因獨立,一鳥下江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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