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王梵志把襪子翻過來,把粗糙的一面穿在外面,人們都說這一舉動是錯的。王梵志卻說:「寧可讓你看着刺眼,也不能讓我的腳不舒服。」
注釋翻着襪:意思是「梵志」把襪子翻過來,把粗糙的一面穿在外面,而為了表現出禪家宗門的威儀,作為僧人是有一定的規矩的。「翻着襪」以其反常,所以是不合規矩。乍可:這是唐人常用的話,相當於今人所說的「寧可」。隱:傷,傷痛。作動詞。
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1
王梵志的白話詩,大多有感於日常生活瑣事,而歸結到某種生活真諦,具有禪理式的機趣。
凡襪皆有正反兩面,正面即外層,光滑美觀,反面即內層,粗糙難看,人們往往把光滑的一面穿在外面,是為美觀,而粗糙的一面緊貼肌膚並不舒服,「梵志」把襪子翻過來,把粗糙的一面穿在外面,可能是出於粗心,但也可能是有意為之,但大凡看到的人都說他穿錯了。然而正錯都是人所言,「人皆道是錯」未必就是錯。像梵志這樣的人卻認為寧可讓別人看着不舒服,也不能讓自己的肌膚受罪,錯誤的反是眾人。
世上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圖慕虛榮,不顧實際效果,可怕的是,他們竟把這種圖慕虛榮的行為視為正確的,作為他們行事的原則。
這首小詩一如王梵志的其他詩作,語言質樸、自然,宛如平常話,卻能以小見大,反映至真的事理,在古代詩歌中並不多見。從中也能看出詩人任其自然的舒放品性。
禪宗認為「自性本自具足」,主張個性的充分張揚。如《五燈會元》卷八相州天平山從漪禪師的一段公案:「問:『如何是佛?』師曰:『不指天地。』問:『為甚麼不指天地?』師曰:『唯我獨尊。』」就是強調個體的意志,主觀的情性。也即所謂:「丈夫皆有沖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九)王梵志這首詩中所體現的,正是這種尊重自我,不隨流俗的精神。
宋代江西詩派的代表黃庭堅對王梵志「翻着襪」的膽識非常讚賞,在《豫章黃先生文集》卷三十《書「梵志翻着襪」詩》一文中提到的黃氏所稱道的茅容殺雞飯母,以草具飯客之事,見於《後漢書·郭太傳》,這種毀譽由人,特立獨行的精神,與「翻着襪」的王梵志,正是相同的。正如文學史所昭示的,黃庭堅及其他江西派詩人,面對唐詩的豐厚遺產,既沒有匍伏其下,也沒有亦步亦趨,而是積極實踐,大膽創新,終於表現出宋詩的獨特面目,樹立起一塊與唐詩一樣輝煌的豐碑。這也就是王梵志「翻着襪」法在詩學上的實踐。▲
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1
王梵志生於殷富之家。幼年時,家有奴婢,生活充裕閒適,讀過儒家經典和詩書。隋末戰亂,家道中衰,僅剩薄田10畝。為家計生活,他農忙種田,農閒外出經商。唐初,繁重賦稅和天災,迫使梵志家產破敗,以致窮愁潦倒,被迫做僱工、幫工。他曾做過監鑄官,廉潔奉公,以孟嘗君自況,但任期未滿即被革職。梵志有五男二女,但子女不孝,使他晚年生活無着,成了「身無一物」的「硬窮漢」,甚至衣不蔽體,食不飽腹,被迫沿門乞討。窮困悲慘的生活迫使他半路出家,50多歲又皈依佛門,信仰佛教,以尋求解脫。但他並非嚴守佛門戒律修行之僧徒,而是四處募化求齋,過着漂泊不定的流浪生活。這首詩當作於這一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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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富有錢時,婦兒看我好。
吾若脫衣裳,與吾疊袍襖。
吾出經求去,送吾即上道。
將錢入舍來,見吾滿面笑。
繞吾白鴿旋,恰似鸚鵡鳥。
邂逅暫時貧,看吾即貌哨。
人有七貧時,七富還相報。
圖財不顧人,且看來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