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赫圓宰,視聽自民。
惟聖能饗,非德莫親。
乃眷炎宋,受命以仁。
十月三葉,涵每毓春。
德厚流光,施及吾君。
歷數有歸,兆協大橫。
性篤孝薛,天縱睿神。
思皇帝統,積累艱勤。
譬彼菑田,
是播是耘。遺大朕躬,
曷其敢寧。嗣訓九年,
端拱嚴宸。權綱復歸,
如日宣精。奸險投荒,
耆哲揚廷。與物便始,
三載惟寅。宗祀戒期,
歷吉中辛。孚號萬方,
以肅先庚。飭我玉幣,
潔我粢盛。秋霖淫泆,
俄浹六旬。法宮祗懼,
虔祈百靈。爐沉未燼,
如谷應聲。飈籟號起,
霧侵斂昏。凡百執事,
肄習彬彬。戊辰齋居,
彌竭精純。昧旦盛且,
天仗肅陳。爰趨殊庭,
溯瞻九閎。眷我道祖,
凝神窈冥。浚發靈源,
流福無垠。旋蹕清廟,
感惻蒿焄。端冕對越,
秉心著存。暨入禰室,
有涕其零。僾若有見,
愾如有聞。景續陸離,
瑞靄輪囷。乃備法駕,
玉軑金輪。蒼龍載驅,
和鸞鏘鳴。黃纛晅書,
翠蕤梢雲。還復齋寢,
以須肇禋。重屋啟邃,
入牖徹扃。秸席純敷,
蠟炬交熒。金石森列,
豆籩芯芬。有雨其雱,
激電震霆。先事以戒,
升奠而停。皇心益祗,
惕若持盈。上帝降鑒,
富媼式憑。二後嚴配,
五帝侍軒。陛級陟降,
食飲樂欣。禮儀既備,
廷列九賓。宣旨輟賀,
免御端門。天降威靈,
寧不震驚。省咎宸扆,
肆眚八紘。相古肆祀,
酒癬牡騂。吒物薦忱,
惟協這馨。玉帶之圖,
奉高所營。蓋第圜水,
入自崑崙。辯說蹖駁,
舛厥本源。若稽皇佑,
裁自帝尊。合祛參侑,
不瀆不煩。維時春和,
穆穆迓衡。尚勞聖慮,
抑加鴻名。制詔辠己,
千古日星。其在於今,
履運艱屯。脛躔錯度,
水旱存臻。寇盜虔劉,
公私窶貧。國論轇轕,
政條放紛。所宜急急,
補壞支傾。皇帝明哲,
問學日新。夔夔翼翼,
是究是詢。廣內九重,
方丈八珍。采翠眩轉,
尊罍溢醇。皇情泊然,
堯采若顰。沓來封章,
敷列典墳。旰不遑食,
坐或達晨。雖躬其劬,
未凝劂勛。因饗而思,
咎證之頻。天誘帝衷,
躋之乾游。天啟神斷,
旋乾轉坤。抵龜蔽志,
昒號列紳。若古有訓,
股肱惟恐人,進退以禮,
艱哉選掄。匪余則私,
弛弛必更。皤皤一老,
為世重輕。毋徐其驅,
擾我心旌。奚蠹莫理,
奚墜莫撐。執枉而陟,
孰賢而湮。孰道之同,
而返丘園。遲汝之來,
秉我化鈞。莫莫葛藟,
芘其本根。有來贊裸,
麟趾振奮。時庸展親,
金帛脤膰。慨昔急難,
在原脊令。豈不爾矜,
義或奪恩。盍考故實,
以厚人倫。言路之辟,
公論以信。誰窒其來,
歲久積堙。亦既疏淪,
源清則亨。毋厭其鯁,
而其佞言。藥石我愛,
醪醴我醒。好惡之岐,
治忽以分。民亦勞止,
魴尾其赬。吒之守宰,
爾撫爾循。邊以警聞,
皇皇算緡。吏緣為奸,
星火急征。慨彼嘉殖,
耗於螣螟。戢貪林苛,
前令蓋申。祁祁中原,
百年荊榛。天狼耀芒,
較昔則獰。摲我邊關,
殮我邊氓。汔可小休,
亦人之情。償得少暇,
修其政刑。毋寧翫愒,
以縱鯨吞。維是四端,
急甚救焚。天何言哉,
警戒諄諄。仁愛之心,
與父母均。皇帝曰咨,
爾公爾卿。其左右我,
以經以綸。鼎雉儆,
中興有殷。雲漢懼災。
王化復行。維思無邪,
負扆有銘。敢不參倚,
日省吾身。我闕汝規,
毋我逢迎。淵冰虎尾,
始終一誠。神示神考,
寧不我聽。百臣司蕝,
虔薛駿奔。跪誦祝冊,
如帝其聆。式稽周頌,
進戒九閽。敬之敬之,
毋圯於成。海深岳崇,
不廢涓塵。圖易於艱,
渝險而平。天錫帝壽,
如古大椿。天祚景運,
萬億子孫。臣雖不敏,
知力於文。
生平保至貴,變化去須臾。登遐上飄颻,舉步臨九衢。
閶闔正晝啟,陟降太微居。曜靈辟重光,長風厲六虛。
雌蜺左右翔,雲蓋翼前驅。回車層城野,總轡昆崙墟。
群聖為我族,五嶽為我廬。豈與鄉閭子,握手少躊躇。
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為信陵君。是時范睢亡魏相秦,以怨魏齊故,秦兵圍大梁,破魏華陽下軍,走芒卯。魏王及公子患之。公子為人仁而下士,士無賢不肖皆謙而禮交之,不敢以其富貴驕士。士以此方數千里爭往歸之,致食客三千人。當是時,諸侯以公子賢,多客,不敢加兵謀魏十餘年。
公子與魏王博,而北境傳舉烽,言「趙寇至,且入界」。魏王釋博,欲召大臣謀。公子止王曰:「趙王田獵耳,非為寇也。」復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頃,復從北方來傳言曰:「趙王獵耳,非為寇也。」魏王大驚,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深得趙王陰事者,趙王所為,客輒以報臣,臣以此知之。」是後魏王畏公子之賢能,不敢任公子以國政。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不肯受,曰:「臣脩身潔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公子於是乃置酒大會賓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欲以觀公子。公子執轡愈恭。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公子引車入巿,侯生下見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公子顏色愈和。當是時,魏將相宗室賓客滿堂,待公子舉酒。巿人皆觀公子執轡。從騎皆竊罵侯生。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贊賓客,賓客皆驚。酒酣,公子起,為壽侯生前。
侯生因謂公子曰:「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門抱關者也,而公子親枉車騎,自迎嬴於眾人廣坐之中,不宜有所過,今公子故過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車騎巿中,過客以觀公子,公子愈恭。巿人皆以嬴為小人,而以公子為長者能下士也。」於是罷酒,侯生遂為上客。侯生謂公子曰:「臣所過屠者朱亥,此子賢者,世莫能知,故隱屠間耳。」公子往數請之,朱亥故不復謝,公子怪之。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公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於魏。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義,為能急人之困。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賓客辯士說王萬端。魏王畏秦,終不聽公子。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於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餘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
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辭決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曾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公子再拜,因問。侯生乃屏人間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臥內,而如姬最幸,出入王臥內,力能竊之。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卻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從其計,請如姬。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公子即合符,而晉鄙不授公子兵而復請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此人力士。晉鄙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於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晉鄙嚄唶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於是公子請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存之,所以不報謝者,以為小禮無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與公子俱。公子過謝侯生。侯生曰:「臣宜從,老不能。請數公子行日,以至晉鄙軍之日,北鄉自剄,以送公子。」公子遂行。
至鄴,矯魏王令代晉鄙。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今吾擁十萬之眾,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欲無聽。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公子遂將晉鄙軍。勒兵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父歸;兄弟俱在軍中,兄歸;獨子無兄弟,歸養。」得選兵八萬人,進兵擊秦軍。秦軍解去,遂救邯鄲,存趙。趙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於界,平原君負韊矢為公子先引。趙王再拜曰:「自古賢人未有及公子者也。」當此之時,平原君不敢自比於人。公子與侯生決,至軍,侯生果北鄉自剄。
魏王怒公子之盜其兵符,矯殺晉鄙,公子亦自知也。已卻秦存趙,使將將其軍歸魏,而公子獨與客留趙。趙孝成王德公子之矯奪晉鄙兵而存趙,乃與平原君計,以五城封公子。公子聞之,意驕矜而有自功之色。客有說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於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於人,願公子忘之也。且矯魏王令,奪晉鄙兵以救趙,於趙則有功矣,於魏則未為忠臣也。公子乃自驕而功之,竊為公子不取也。」於是公子立自責,似若無所容者。趙王埽除自迎,執主人之禮,引公子就西階。公子側行辭讓,從東階上。自言罪過,以負於魏,無功於趙。趙王侍酒至暮,口不忍獻五城,以公子退讓也。公子竟留趙。趙王以鄗為公子湯沐邑,魏亦復以信陵奉公子。公子留趙。公子聞趙有處士毛公藏於博徒,薛公藏於賣漿家,公子欲見兩人,兩人自匿不肯見公子。公子聞所在,乃間步往從此兩人游,甚歡。平原君聞之,謂其夫人曰:「始吾聞夫人弟公子天下無雙,今吾聞之,乃妄從博徒賣漿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謝夫人去,曰:「始吾聞平原君賢,故負魏王而救趙,以稱平原君。平原君之游,徒豪舉耳,不求士也。無忌自在大梁時,常聞此兩人賢,至趙,恐不得見。以無忌從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為羞,其不足從游。」乃裝為去。夫人具以語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謝,固留公子。平原君門下聞之,半去平原君歸公子,天下士復往歸公子,公子傾平原君客。公子留趙十年不歸。秦聞公子在趙,日夜出兵東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請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誡門下:「有敢為魏王使通者,死。」賓客皆背魏之趙,莫敢勸公子歸。毛公、薛公兩人往見公子曰:「公子所以重於趙,名聞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及卒,公子立變色,告車趣駕歸救魏。魏王見公子,相與泣,而以上將軍印授公子,公子遂將。魏安釐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告諸侯。諸侯聞公子將,各遣將將兵救魏。公子率五國之兵破秦軍於河外,走蒙驁。遂乘勝逐秦軍至函谷關,抑秦兵,秦兵不敢出。當是時,公子威振天下,諸侯之客進兵法,公子皆名之,故世俗稱魏公子兵法。秦王患之,乃行金萬斤於魏,求晉鄙客,令毀公子於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為魏將,諸侯將皆屬,諸侯徒聞魏公子,不聞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時定南面而王,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數使反間,偽賀公子得立為魏王未也。魏王日聞其毀,不能不信,後果使人代公子將。公子自知再以毀廢,乃謝病不朝,與賓客為長夜飲,飲醇酒,多近婦女。日夜為樂飲者四歲,竟病酒而卒。其歲,魏安釐王亦薨。秦聞公子死,使蒙驁攻魏,拔二十城,初置東郡。其後秦稍蠶食魏,十八歲而虜魏王,屠大梁。
高祖始微少時,數聞公子賢。及即天子位,每過大梁,常祠公子。高祖十二年,從擊黥布還,為公子置守冢五家,世世歲以四時奉祠公子。
太史公曰:吾過大梁之墟,求問其所謂夷門。夷門者,城之東門也。天下諸公子亦有喜士者矣,然信陵君之接岩穴隱者,不恥下交,有以也。名冠諸侯,不虛耳。高祖每過之而令民奉祠不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