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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遇二首·永州作》

柳宗元 〔唐代〕

西陸動涼氣,驚烏號北林。棲息豈殊性,集枯安可任。

鴻鵠去不返,勾吳阻且深。徒嗟日沉湎,丸鼓騖奇音。

東海久搖盪,南風已駸駸。坐使青天暮,小星愁太陰。

眾情嗜奸利,居貨捐千金。危根一以振,齊斧來相尋。

攬衣中夜起,感物涕盈襟。微霜眾所踐,誰念歲寒心。

旭日照寒野,pL斯起蒿萊。啁啾有餘樂,飛舞西陵隈。

迴風旦夕至,零葉委陳荄.所棲不足恃,鷹隼縱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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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

作者:柳宗元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東(今山西運城)人,傑出詩人、哲學家、儒學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記》等六百多篇文章,經後人輯為三十卷,名為《柳河東集》。因為他是河東人,人稱柳河東,又因終於柳州刺史任上,又稱柳柳州。柳宗元與韓愈同為中唐古文運動的領導人物,並稱「韓柳」。在中國文化史上,其詩、文成就均極為傑出,可謂一時難分軒輊。 

柳宗元其它诗文

《過衡山見新花開卻寄弟》

柳宗元 〔唐代〕

故國名園久別離,今朝楚樹發南枝。

晴天歸路好相逐,正是峰前回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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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鐃歌鼓吹曲十二篇。梁之餘保荊衡巴巫…為苞枿第六》

柳宗元 〔唐代〕

苞枿ba矣,惟恨之蟠。

彌巴蔽荊,負南極以安。

曰我舊梁氏,緝綏艱難。

江漢之阻,都邑固以完。

聖人作,神武用。

有臣勇智,奮不以眾。

投跡死地,謀猷縱。

化敵為家,慮則中。

浩浩海裔,不威而同。

系縲降王。

定厥功。

澶漫萬里,宣唐風。

蠻夷九譯,咸來從。

凱旋金奏,象形容。

震赫萬國,罔不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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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府雜曲。鼓吹鐃歌。晉陽武》

柳宗元 〔唐代〕

晉陽武,奮義威。

煬之渝,德焉歸。

氓畢屠,綏者誰。

皇烈烈,專天機。

號以仁,揚其旗。

日之升,九土晞。

斥田圻,流洪輝。

有其二,翼餘隋。

斫梟驁,連熊螭。

枯以肉,勍者羸。

后土盪,玄穹彌。

合之育,莽然施。

惟德輔,慶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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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八記》

柳宗元 〔唐代〕

始得西山宴遊記自余為僇人,居是州。

恆惴慄。

時隙也,則施施而行,漫漫而游。

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幽泉怪石,無遠不到。

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

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

意有所極,夢亦同趣。

覺而起,起而歸。

以為凡是州之山水有異態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華西亭,望西山,始指異之。

遂命僕人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窮山之高而上。

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則凡數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

其高下之勢,岈然窪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攢蹙累積,莫得遁隱。

縈青繚白,外與天際,四望如一。

然後知是山之特立,不與培塿為類,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

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

蒼然暮色,自遠而至,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

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

然後知吾向之未始游,游於是乎始,故為之文以志。

是歲,元和四年也。

鈷鉧潭記鈷鉧潭,在西山西。

其始蓋冉水自南奔注,抵山石,屈折東流;其顛委勢峻,盪擊益暴,齧其涯,故旁廣而中深,畢至石乃止;流沫成輪,然後徐行。

其清而平者,且十畝。

有樹環焉,有泉懸焉。

其上有居者,以予之亟游也,一旦款門來告曰:「不勝官租、私券之委積,既芟山而更居,願以潭上田貿財以緩禍。

」予樂而如其言。

則崇其台,延其檻,行其泉於高者而墜之潭,有聲潀然。

尤與中秋觀月為宜,於以見天之高,氣之迥。

孰使予樂居夷而忘故土者,非茲潭也歟?鈷鉧潭西小丘記得西山後八日,尋山口西北道二百步,又得鈷鉧潭,潭西二十五步,當湍而浚者為魚梁。

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樹。

其石之突怒偃蹇,負土而出,爭為奇狀者,殆不可數。

其嶔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於溪;其衝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羆之登於山。

丘之小不能一畝,可以籠而有之。

問其主,曰:「唐氏之棄地,貨而不售。

」問其價,曰:「止四百。

」余憐而售之。

李深源、元克己時同游,皆大喜,出自意外。

即更取器用,剷刈穢草,伐去惡木,烈火而焚之。

嘉木立,美竹露,奇石顯。

由其中以望,則山之高,雲之浮,溪之流,鳥獸之遨遊,舉熙熙然回巧獻技,以效茲丘之下。

枕席而臥,則清泠之狀與目謀,瀯瀯之聲與耳謀,悠然而虛者與神謀,淵然而靜者與心謀。

不匝旬而得異地者二,雖古好事之士,或未能至焉。

噫!以茲丘之勝,致之灃、鎬、鄠、杜,則貴游之士爭買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

今棄是州也,農夫漁父過而陋之,賈四百,連歲不能售。

而我與深源、克己獨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書於石,所以賀茲丘之遭也。

至小丘西小石潭記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佩環,心樂之。

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

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嵁,為岩。

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

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滅可見。

其岸勢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坐潭上,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淒神寒骨,悄愴幽邃。

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

同游者:吳武陵,龔古,余弟宗玄。

隸而從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己,曰奉壹。

袁家渴記由冉溪西南水行十里,山水之可取者五,莫若鑽鉧潭。

由溪口而西,陸行,可取者八九,莫若西山。

由朝陽岩東南水行,至蕪江,可取者三,莫若袁家渴。

皆永中幽麗奇處也。

楚越之間方言,謂水之反流為「渴」。

渴上與南館高嶂合,下與百家瀨合。

其中重洲小溪,澄潭淺渚,間廁曲折,平者深墨,峻者沸白。

舟行若窮,忽而無際。

有小山出水中,皆美石,上生青叢,冬夏常蔚然。

其旁多岩洞,其下多白礫,其樹多楓柟石楠,樟柚,草則蘭芷。

又有奇卉,類合歡而蔓生,轇轕水石。

每風自四山而下,振動大木,掩苒眾草,紛紅駭綠,蓊葧香氣,沖濤旋瀨,退貯溪谷,搖飃葳蕤,與時推移。

其大都如此,余無以窮其狀。

永之人未嘗游焉,余得之不敢專焉,出而傳於世。

其地主袁氏。

故以名焉。

石渠記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得石渠,民橋其上。

有泉幽幽然,其鳴乍大乍細。

渠之廣或咫尺,或倍尺,其長可十許步。

其流抵大石,伏出其下。

踰石而往,有石泓,昌蒲被之,青鮮環周。

又折西行,旁陷岩石下,北墮小潭。

潭幅員減百尺,清深多倏魚。

又北曲行紆餘,睨若無窮,然卒入於渴。

其側皆詭石、怪木、奇卉、美箭,可列坐而庥焉。

風搖其巔,韻動崖谷。

視之既靜,其聽始遠。

予從州牧得之。

攬去翳朽,決疏土石,既崇而焚,既釃而盈。

惜其未始有傳焉者,故累記其所屬,遺之其人,書之其陽,俾後好事者求之得以易。

元和七年正月八日,蠲渠至大石。

十月十九日,踰石得石泓小潭,渠之美於是始窮也。

石澗記石渠之事既窮,上由橋西北下土山之陰,民又橋焉。

其水之大,倍石渠三之一,亘石為底,達於兩涯。

若床若堂,若陳筳席,若限閫奧。

水平布其上,流若織文,響若操琴。

揭跣而往,折竹掃陳葉,排腐木,可羅胡床十八九居之。

交絡之流,觸激之音,皆在床下;翠羽之水,龍鱗之石,均蔭其上。

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後之來者有能追予之踐履耶?得之日,與石渠同。

由渴而來者,先石渠,後石澗;由百家瀨上而來者,先石澗,後石渠。

澗之可窮者,皆出石城村東南,其間可樂者數焉。

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險,道狹不可窮也。

小石城山記自西山道口徑北踰黃茅嶺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尋之無所得;其一少北而東,不過四十丈,土斷二川分,有積石橫當其垠。

其上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塢,有若門焉,窺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聲,其響之激越,良久乃已。

環之可上,望甚遠。

無土壤而生嘉樹美箭,益奇而堅,奇疏數偃仰,類智者所施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無久矣,及是,愈以為誠有。

又怪其不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勞而無用,神者倘不宜如是,則其果無乎?或曰:以慰夫賢而辱於此者。

或曰:其氣之靈,不為偉人而獨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

是二者余未信之。

《零陵贈李卿元侍御簡吳武陵》

柳宗元 〔唐代〕

理世固輕士,棄捐湘之湄。

陽光竟四溟,敲石安所施。

鎩羽集枯乾,低昂互鳴悲。

朔雲吐風寒,寂歷窮秋時。

君子尚容與,小人守兢危。

慘淒日相視,離憂坐自滋。

樽酒聊可酌,放歌諒徒為。

惜無協律者,窈眇弦吾詩。

《梓人傳》

柳宗元 〔唐代〕

裴封叔之第,在光德里。

有梓人款其門,願傭隙宇而處焉。

所職,尋引、規矩、繩墨,家不居礱斫之器。

問其能,曰:「吾善度材,視棟宇之制,高深圓方短長之宜,吾指使而群工役焉。

舍我,眾莫能就一宇。

故食於官府,吾受祿三倍;作於私家,吾收其直太半焉。

」他日,入其室,其床闕足而不能理,曰:「將求他工。

」余甚笑之,謂其無能而貪祿嗜貨者。

其後京兆尹將飾官署,余往過焉。

委群材,會群工,或執斧斤,或執刀鋸,皆環立。

向之梓人左持引,右執杖,而中處焉。

量棟宇之任,視木之能舉,揮其杖,曰「斧!」彼執斧者奔而右;顧而指曰:「鋸!」彼執鋸者趨而左。

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視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斷者。

其不勝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慍焉。

畫宮於堵,盈尺而曲盡其制,計其毫釐而構大廈,無進退焉。

既成,書於上棟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

則其姓字也。

凡執用之工不在列。

余圜視大駭,然後知其術之工大矣。

繼而嘆曰:彼將舍其手藝,專其心智,而能知體要者歟!吾聞勞心者役人,勞力者役於人。

彼其勞心者歟!能者用而智者謀,彼其智者歟!是足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

物莫近乎此也。

彼為天下者,本於人。

其執役者為徒隸,為鄉師、里胥;其上為下士;又其上為中士,為上士;又其上為大夫,為卿,為公。

離而為六職,判而為百役。

外薄四海,有方伯、連率。

郡有守,邑有宰,皆有佐政;其下有胥吏,又其下皆有嗇夫、版尹,以就役焉,猶眾工之各有執伎以食力也。

彼佐天子相天下者,舉而加焉,指而使焉,條其綱紀而盈縮焉,齊其法制而整頓焉;猶梓人之有規矩、繩墨以定製也。

擇天下之士,使稱其職;居天下之人,使安其業。

視都知野,視野知國,視國知天下,其遠邇細大,可手據其圖而究焉,猶梓人畫宮於堵而績於成也。

能者進而由之,使無所德;不能者退而休之,亦莫敢慍。

不炫能,不矜名,不親小勞,不侵眾官,日與天下之英才,討論其大經,猶梓人之善運眾工而不伐藝也。

夫然後相道得而萬國理矣。

相道既得,萬國既理,天下舉首而望曰:「吾相之功也!」後之人循跡而慕曰:「彼相之才也!」士或談殷、周之理者,曰:「伊、傅、周、召。

」其百執事之勤勞,而不得紀焉;猶梓人自名其功,而執用者不列也。

大哉相乎!通是道者,所謂相而已矣。

其不知體要者反此;以恪勤為公,以簿書為尊,炫能矜名,親小勞,侵眾官,竊取六職、百役之事,聽聽於府庭,而遺其大者遠者焉,所謂不通是道者也。

猶梓人而不知繩墨之曲直,規矩之方圓,尋引之短長,姑奪眾工之斧斤刀鋸以佐其藝,又不能備其工,以至敗績,用而無所成也,不亦謬歟!或曰:「彼主為室者,儻或發其私智,牽制梓人之慮,奪其世守,而道謀是用。

雖不能成功,豈其罪耶?亦在任之而已!」余曰:「不然!夫繩墨誠陳,規矩誠設,高者不可抑而下也,狹者不可張而廣也。

由我則固,不由我則圮。

彼將樂去固而就圮也,則卷其術,默其智,悠爾而去。

不屈吾道,是誠良梓人耳!其或嗜其貨利,忍而不能舍也,喪其制量,屈而不能守也,棟橈屋壞,則曰:『非我罪也!』可乎哉?可乎哉?」余謂梓人之道類於相,故書而藏之。

梓人,蓋古之審曲面勢者,今謂之「都料匠」雲。

余所遇者,楊氏,潛其名。

《巽公院五詠·苦竹橋》

柳宗元 〔唐代〕

危橋屬幽徑,繚繞穿疏林。

迸籜分苦節,輕筠抱虛心。

俯瞰涓涓流,仰聆蕭蕭吟。

差池下煙日,嘲哳鳴山禽。

諒無要津用,棲息有餘陰。

《感遇二首·永州作》

柳宗元 〔唐代〕

西陸動涼氣,驚烏號北林。棲息豈殊性,集枯安可任。

鴻鵠去不返,勾吳阻且深。徒嗟日沉湎,丸鼓騖奇音。

東海久搖盪,南風已駸駸。坐使青天暮,小星愁太陰。

眾情嗜奸利,居貨捐千金。危根一以振,齊斧來相尋。

攬衣中夜起,感物涕盈襟。微霜眾所踐,誰念歲寒心。

旭日照寒野,pL斯起蒿萊。啁啾有餘樂,飛舞西陵隈。

迴風旦夕至,零葉委陳荄.所棲不足恃,鷹隼縱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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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歲開花聞噴雪,何人摘實見垂珠?》

柳宗元 〔唐代〕

手種黃柑二百株,春來新葉遍城隅。

方同楚客憐皇樹,不學荊州利木奴。

幾歲開花聞噴雪,何人摘實見垂珠?

若教坐待成林日,滋味還堪養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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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嶺瘴來雲似墨,洞庭春盡水如天。》

柳宗元 〔唐代〕

零落殘魂倍黯然,雙垂別淚越江邊。

一身去國六千里,萬死投荒十二年。

桂嶺瘴來雲似墨,洞庭春盡水如天。

欲知此後相思夢,長在荊門郢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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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豈雲遠,即席莫與同。》

柳宗元 〔唐代〕

稍稍雨侵竹,翻翻鵲驚叢。

美人隔湘浦,一夕生秋風。

積霧杳難極,滄波浩無窮。

相思豈雲遠,即席莫與同。

若人抱奇音,朱弦縆枯桐。

清商激西顥,泛灩凌長空。

自得本無作,天成諒非功。

希聲閟大朴,聾俗何由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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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頻把瓊書出袖中,獨吟遺句立秋風。》

柳宗元 〔唐代〕

早歲京華聽越吟,聞君江海分逾深。

他時若寫蘭亭會,莫畫高僧支道林。

頻把瓊書出袖中,獨吟遺句立秋風。

桂江日夜流千里,揮淚何時到甬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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