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疾侵凌臨老頭,血凝筋滯不調柔。
甘從此後支離臥,賴是從前爛漫遊。
回思往事紛如夢,轉覺餘生杳若浮。
浩氣自能充靜室,驚飆何必盪虛舟。
腹空先進松花酒,膝冷重裝桂布裘。
若問樂天憂病否,樂天知命了無憂。
有花有酒有笙歌,其奈難逢親故何。
近海饒風春足雨,白須太守悶時多。
平陽音樂隨都尉,留滯三年在浙東。
吳越聲邪無法用,莫教偷入管弦中。
何郎小妓歌喉好,嚴老呼為一串珠。
海味腥咸損聲氣,聽看猶得斷腸無。
嚴郎置茲樓,立名曰清輝。
未及署花榜,遽征還粉闈。
去來三四年,塵土登者稀。
今春新太守,灑掃施簾幃。
院柳煙婀娜,檐花雪霏微。
看山倚前戶,待月闡東扉。
碧窗戛瑤瑟,朱欄飄舞衣。
燒香卷幕坐,風燕雙雙飛。
君作不得住,我來幸因依。
始知天地間,靈境有所歸。
紫毫筆,尖如錐兮利如刀。
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飲泉生紫毫。
宣城之人採為筆,千萬毛中揀一毫。
毫雖輕,功甚重。
管勒工名充歲貢,君兮臣兮勿輕用。
勿輕用,將何如,願賜東西府御史,願頒左右台起居。
搦管趨入黃金闕,抽毫立在白玉除。
臣有奸邪正衙奏,君有動言直筆書。
起居郎,侍御史,爾知紫毫不易致。
每歲宣城進筆時,紫毫之價如金貴。
慎勿空將彈失儀,慎勿空將錄製詞。
富貴人所愛,聖人去其泰。
所以致仕年,著在禮經內。
玄元亦有訓,知止則不殆。
二疏獨能行,遺蹟東門外。
清風久銷歇,迨此向千載。
斯人古亦稀,何況今之代。
遑遑名利客,白首千百輩。
惟有高僕射,七十懸車蓋。
我年雖未老,歲月亦云邁。
預恐耄及時,貪榮不能退。
中心私自儆,何以為我戒。
故作僕射詩,書之於大帶。
十五年前似夢遊,曾將詩句結風流。
偶助笑歌嘲阿軟,可知傳誦到通州。
昔教紅袖佳人唱,今遣青衫司馬愁。
惆悵又聞題處所,雨淋江館破牆頭。
冬旦寒慘澹,雲日無晶輝。當此歲暮感,見君晨興詩。
君詩亦多苦,苦在兄遠離。我苦不在遠,纏綿肝與脾。
西院病孀婦,後床孤侄兒。黃昏一慟後,夜半十起時。
病眼兩行血,衰鬢萬莖絲。咽絕五臟脈,瘦消百骸脂。
雙目失一目,四肢斷兩肢。不如溘然逝,安用半活為。
誰謂荼檗苦,荼檗甘如飴。誰謂湯火熱,湯火冷如澌。
前時君寄詩,憂念問阿龜。喉燥聲氣窒,經年無報辭。
及睹晨興句,未吟先涕垂。因茲漣洳際,一吐心中悲。
茫茫四海間,此苦唯君知。去我四千里,使我告訴誰。
仰頭向青天,但見雁南飛。憑雁寄一語,為我達微之。
弦絕有續膠,樹斬可接枝。唯我中腸斷,應無連得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