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金陵城曾在日暮的景色伴着浮動的雲,也在秋聲里陪着落日。這世上有無數的丹青聖手,卻沒有人能把我此刻愁苦的心境描繪出來。
注釋金陵:今南京。歸:全詩校:「一作悲。」晚翠:傍晚蒼翠的景色。晚翠:日暮時蒼翠的景色。猶:全詩校:「一作旋。」秋聲:秋天自然界的聲音,如鳥蟲叫聲,風聲。歐陽修有《秋聲賦》,以各種比喻描摹秋天的聲響。丹青手:指畫師。片:全詩校:「一作段。」
(清)彭定求主編;陳書良,周柳燕選編,御定全唐詩簡編 下冊,海南出版社,2014.03,第1626頁
謝成明,張華編著,唐詩名句鑑賞 圖文本,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08,第124頁
這是一篇題畫之作。詩人借對六朝古都金陵的感慨,抒發對晚唐現實的憂慮。
開篇便是望中之景。「曾伴浮雲歸晚翠,猶陪落日泛秋聲。」當是秋風悽厲、秋葉凋零、秋蟲哀鳴、秋水慘澹的交響。浮雲歸於暮山,將是白日的結束,落日懸浮於秋聲,亦是一年的殘景。淒涼的日之暮、歲之暮的景象,沒能使詩人規避,反倒令他入迷。曾伴,猶陪,說明不是瞬間一瞥,不是短暫憑欄,更是痴痴地望着,一直追隨着浮雲走向消失的軌跡,久久陪伴着為秋聲籠罩着的即將沉沒的落日。這些常人不願看、不忍看、更不敢久看的衰圖殘景,詩人卻着魔般的沉浸其中,是反常的,也是耐人尋味的。
結合詩題標示的地點,聯繫三、四句吐露的心境,便知詩人有着難以言說的傷心在。淺層次講是直面殘秋薄暮的感傷,這一中國文人的習慣心理在敏感而哀樂過人的詩人身上更為突出深層次講,是異質同構的徹悟觸動的哀痛。此地曾是南朝六代建都之地。當年金陵,佳麗所萃,而今唯有廢墟殘景;追昔撫今,宦官專權、藩鎮割據、戰亂不已的晚唐王朝,不也危機四伏、搖搖欲墜。詩人悟出。歷史上六個小朝廷昏庸無道的短命亡國。現實中晚唐王朝無可挽回地衰敗下去,不也和自然的浮雲落日一樣。都是走向總崩潰的末日。這裡確乎有異質同構的關係在。自然、歷史和社會的種種悲慨湧上心頭,籠罩天地,拂逆不去,濃得化不開,語言便顯得笨拙無用,只有眼前景象才能訴說和接納心中無限事了。但人與自然只能是心有靈犀的默契,不能表情達意的對話。再說,望中晚景可訴諸畫筆,人盡可識,而自己久久鬱積於心的傷感何由表現。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這是痛苦的吶喊,也是寂寞的吶喊。因為無論延請多少畫師,都無法描繪出詩人難以排遣的傷心。「賴是丹青不能畫,畫成應遣一生愁」,然而終究畫不成,詩人只能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了。
本詩前二句在對浮雲、晚翠等自然景象的描繪中,展示故都盛衰無常,隱含唐王朝正是國運陵夷之時。結尾兩句,追昔撫今,百端交集,預感到唐王朝危機四伏,卻無可挽回。詩人為此倍感苦惱,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將這種潛在危機歸結為「一片傷心」,而這又是丹青妙手所無法表述出來的。詩婉轉沉著,感慨遙深。▲
霍松林主編,歷代絕句精華鑑賞辭典,陝西人民出版社,1993.05,第856頁
天上何勞萬古春,君前誰是百年人。
魂銷尚愧金爐燼,思起猶慚玉輦塵。
煙翠薄情攀不得,星芒浮艷采無因。
可憐明鏡來相向,何似恩光朝夕新。
天上鳳凰休寄夢,人間鸚鵡舊堪悲。
平生心緒無人識,一隻金梭萬丈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