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平坦空曠的原野上,春天的芳草滿是綠意,早晨的水鳥在遠方的樹林間啼鳴。陽光晴和,灑落在瀟水與湘水的岸邊沙洲,雲朵斷續不接,飄揚在岣嶁山的小峰上。得道成仙是無從盼望的,世間州非我所能承受的居處。沉思凝神州只能空自仰慕,那萬里之外,卒於蒼梧之野的舜帝英靈。
注釋零陵:據《史記·五帝本紀》載,舜南巡,「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疑,是為零陵」。漢建零陵郡。隋文帝滅陳,統一南北,廢零陵郡,置永州總管府。零陵即永州。瀟湘:湖南瀟水和湘江的合稱。瀟水出自湖南永州市藍山縣紫良鄉野狗山南麓,湘水出自廣西興安越城嶺海洋山,二水自永州芝山苹島匯合,自湘江發源地至衡陽,謂之瀟湘,而大部分在永州境內,因而永州州有瀟湘之稱。渚(說hǔ主):水中間的小塊陸地。岣嶁:衡山的主峰。岑:岑崟(cén yín),山高峻貌。司馬相如《子虛賦》:「岑崟參差,日月蔽兮。」此為岣嶁山之高峻。仙駕:駕,特指大禹的車。《辭源》:「古代神話傳說,禹在此(岣嶁峰)得到金簡玉書。」凝情:凝,凝聚,集中,這裡指懷着深情。景慕:崇敬景仰。蒼梧:山名,即九嶷山,在今湖南永州。陰:通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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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後期由於人煙稀少,蔡家機場一帶的湘江東岸尚未開墾耕種,為一片平野。「曉鶯啼遠林」,進一步說明此片平野面積廣闊,一片蔥綠的草地。地勢低平的濕地土壤中含氧低,不適林木生長,林木多分布平野邊緣丘陵上,故曰「遠林」。
「瀟湘渚」即巴洲灘,詩人清晨泛舟而下,首先到達巴洲灘。此時已早晨七八點鐘,一個大好晴天,適宜詩人深入民間訪問,考察風土民情。「雲斷岣嶁岑」,岣嶁岑,乃指「衡山」,它的最高峰為祝融峰。此句意含詩人北望長安,視線被「衡山」所擋。這是詩人曲折表達受迫害的貶謫心情。古史相傳,大禹曾驅車到洞庭以南考察水情,禹是傳說中的上古聖人之一。此句暗指唐憲宗效法先聖堯舜治理天下。「世途非所任」 ,應從積極方面去理解,反映詩人一心報國無門,被貶南荒之地,時刻思念重返朝廷,效忠君皇,為國為民儘自己一份歷史責任而不可能,詩人多麼盼望皇帝召其北歸。詩的最後兩句切題,舜帝南巡野死九嶷。詩人一向以邀堯舜為師,表明自己的歷史責任感。中國歷史上不少志士仁人都具備此種歷史責任感,所以他們成為中華民族歷史的脊樑。這兩句詩實寫蒼梧,即九嶷山,暗指舜帝的英明,借喻唐憲宗以興堯舜之風為己任,能召回永貞革新志士重返朝廷,效忠皇帝,實現政治革新。這僅僅是詩人的主觀願望,此句蘊含詩人多少相思淚!
柳宗元26歲中博學鴻詞科,步入仕途,「超取顯美」,任禮部員外郎,雖是六品京官,卻有資格參加早朝議事。現在身處逆境,成了被禁錮的囚徒,他在零陵深入民間訪貧問苦,這是一般被貶斥的朝官不可能自覺做到的。所以只有把握柳宗元政治革新的進步思想本質,才能理解詩人在元和四年春深入民間之舉的緣由。「凝情空景慕,萬里蒼梧陰」,詩的落腳點在一個「陰」字上,其實還是空望一場,但又表現詩人強烈的愛國愛民的激情,這是歷史上進步文人的共同心態。
這是首次發現柳宗元貶永十年,第一次寫於今冷水灘區管轄地域的詩,為研究柳宗元政治革新思想的人民性提供了重要的依據。初步認定《零陵春望》寫於元和四年春。此時柳的姨父崔敏已任永州刺史,有了保護傘,所以他的行動較前自由一些,因此盼望回長安的心情更急切。這一時期柳宗元寫了一些信向長安親友求助,設法返回朝廷,這是詩人寫《零陵春望》的內心企圖。由於唐憲宗及保守派對柳的歧視,致使柳宗元貶永十年不得被召回供職,反而貶到嶺南柳州而客死任所。柳宗元一生仕途多舛,報國無門,這是中國歷史上許多進步人士的共同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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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拜柳州出東郊,道旁相送皆賢豪。
回眸炫晃別群玉,獨赴異域穿蓬蒿。
炎煙六月咽口鼻,胸鳴肩舉不可逃。
桂州西南又千里,灕水斗石麻蘭高。
陰森野葛交蔽日,懸蛇結虺如蒲萄。
到官數宿賊滿野,縛壯殺老啼且號。
飢行夜坐設方略,籠銅枹鼓手所操。
奇瘡釘骨狀如箭,鬼手脫命爭纖毫。
今年噬毒得霍疾,支心攪腹戟與刀。
邇來氣少筋骨露,蒼白瀄汩盈顛毛。
君今矻矻又竄逐,辭賦已復窮詩騷。
神兵廟略頻破虜,四溟不日清風濤。
聖恩倘忽念地葦,十年踐蹈久已勞。
幸因解網入鳥獸,畢命江海終游遨。
願言未果身益老,起望東北心滔滔。
夙抱丘壑尚,率性恣游遨。
中為吏役牽,十祀空悁勞。
外曲徇塵轍,私心寄英髦。
進乏廓廟器,退非鄉曲豪。
天命斯不易,鬼責將安逃。
屯難果見凌,剝喪宜所遭。
神明固浩浩,眾口徒嗷嗷。
投跡山水地,放情詠離騷。
再懷曩歲期,容與馳輕舠.虛館背山郭,前軒面江皋。
重疊間浦漵,邐迤驅岩嶅。
積翠浮澹灩,始疑負靈鰲。
叢林留沖飆,石礫迎飛濤。
曠朗天景霽,樵蘇遠相號。
澄潭涌沉鷗,半壁跳懸猱。
鹿鳴驗食野,魚樂知觀濠。
孤賞誠所悼,暫欣良足褒。
留連俯欞檻,注我壺中醪。
朵頤進芰實,擢手持蟹螯。
炊稻視爨鼎,膾鮮聞操刀。
野蔬盈傾筐,頗雜池沼芼.緬慕鼓枻翁,嘯詠哺其糟。
退想於陵子,三咽資李螬。
斯道難為偕,沉憂安所韜。
曲渚怨鴻鵠,環洲凋蘭mL.暮景回西岑,北流逝滔滔。
徘徊遂昏黑,遠火明連艘。
木落寒山靜,江空秋月高。
斂袂戒還徒,善游矜所操。
趣淺戢長枻,乘深屏輕篙。
曠望援深竿,哀歌叩鳴艚。
中川恣超忽,漫若翔且翱。
淹泊遂所止,野風自颾颾.澗急驚鱗奔,蹊荒飢獸嗥。
入門守拘縶,淒戚增鬱陶。
慕士情未忘,懷人首徒搔。
內顧乃無有,德輶甚鴻毛。
名竊久自欺,食浮固雲叨。
問牛悲釁鐘,說彘驚臨牢。
永遁刀筆吏,寧期簿書曹。
中興遂群物,裂壤分鞬櫜。
岷凶既雲捕,吳虜亦已鏖。
捍禦盛方虎,謨明富伊咎。
披山窮木禾,駕海逾蟠桃。
重來越裳雉,再返西旅獒。
左右抗槐棘,縱橫羅雁羔。
三辟咸肆宥,眾生均覆燾。
安得奉皇靈,在宥解天弢.歸誠慰松梓,陳力開蓬蒿。
卜室有鄠杜,名田占灃澇。
磻溪近余基,阿城連故濠。
螟蛑願親燎,荼堇甘自薅。
飢食期農耕,寒衣俟蠶繰。
及骭足為溫,滿腹寧復饕。
安將蒯及菅,誰慕粱與膏。
弋林驅雀鷃,漁澤從鰍魛。
觀象嘉素履,陳詩謝干旄。
方托麋鹿群,敢同騏驥槽。
處賤無溷濁,固窮匪淫慆。
踉蹌辭束縛,悅懌換煎熬。
登年徒負版,興役趨代鼛。
目眩絕渾渾,耳喧息嘈嘈。
茲焉畢餘命,富貴非吾曹。
長沙哀糾纆,漢陰嗤桔槔。
苟伸擊壤情,機事息秋豪。
海霧多蓊鬱,越風饒腥臊。
寧唯迫魑魅,所懼齊焄藨。
知罃懷褚中,范叔戀綈袍。
伊人不可期,慷慨徒忉忉。
西陸動涼氣,驚烏號北林。
棲息豈殊性,集枯安可任。
鴻鵠去不返,勾吳阻且深。
徒嗟日沈湎,丸鼓騖奇音。
東海久搖盪,南風已駸駸。
坐使青天暮,小星愁太陰。
眾情嗜奸利,居貨捐千金。
危根一以振,齊斧來相尋。
攬衣中夜起,感物涕盈襟。
微霜眾所踐,誰念歲寒心。
旭日照寒野,鸒斯起蒿萊。
啁啾有餘樂,飛舞西陵隈。
迴風旦夕至,零葉委陳荄。
所棲不足恃,鷹隼縱橫來。
漢家三十六將軍,東方雷動橫陣雲。
雞鳴函谷客如霧,貌同心異不可數。
赤丸夜語飛電光,徼巡司隸眠如羊。
當街一叱百吏走,馮敬胸中函匕首。
兇徒側耳潛愜心,悍臣破膽皆杜口。
魏王臥內藏兵符,子西掩袂真無辜。
羌胡轂下一朝起,敵國舟中非所擬。
安陵誰辨削礪功,韓國詎明深井裡。
絕胭斷骨那下補,萬金寵贈不如土。
得楊八書,知足下遇火災,家無餘儲。
仆始聞而駭,中而疑,終乃大喜。
蓋將吊而更以賀也。
道遠言略,猶未能究知其狀,若果盪焉泯焉而悉無有,乃吾所以尤賀者也。
足下勤奉養,樂朝夕,惟恬安無事是望也。
今乃有焚煬赫烈之虞,以震駭左右,而脂膏滫瀡之具,或以不給,吾是以始而駭也。
凡人之言皆曰,盈虛倚伏,去來之不可常。
或將大有為也,乃始厄困震悸,於是有水火之孽,有群小之慍。
勞苦變動,而後能光明,古之人皆然。
斯道遼闊誕漫,雖聖人不能以是必信,是故中而疑也。
以足下讀古人書,為文章,善小學,其為多能若是,而進不能出群士之上,以取顯貴者,蓋無他焉。
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積貨,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獨自得之心,蓄之銜忍,而不能出諸口。
以公道之難明,而世之多嫌也。
一出口,則嗤嗤者以為得重賂。
仆自貞元十五年,見足下之文章,蓄之者蓋六七年未嘗言。
是仆私一身而負公道久矣,非特負足下也。
及為御史尚書郎,自以幸為天子近臣,得奮其舌,思以發明足下之鬱塞。
然時稱道於行列,猶有顧視而竊笑者。
仆良恨修己之不亮,素譽之不立,而為世嫌之所加,常與孟幾道言而痛之。
乃今幸為天火之所滌盪,凡眾之疑慮,舉為灰埃。
黔其廬,赭其垣,以示其無有。
而足下之才能,乃可以顯白而不污,其實出矣。
是祝融、回祿之相吾子也。
則仆與幾道十年之相知,不若茲火一夕之為足下譽也。
宥而彰之,使夫蓄於心者,鹹得開其喙;發策決科者,授子而不栗。
雖欲如向之蓄縮受侮,其可得乎?於茲吾有望於子,是以終乃大喜也。
古者列國有災,同位者皆相吊。
許不吊災,君子惡之。
今吾之所陳若是,有以異乎古,故將吊而更以賀也。
顏、曾之養,其為樂也大矣,又何闕焉?足下前章要仆文章古書,極不忘,候得數十篇乃並往耳。
吳二十一武陵來,言足下為《醉賦》及《對問》,大善,可寄一本。
仆近亦好作文,與在京城時頗異,思與足下輩言之,桎梏甚固,未可得也。
因人南來,致書訪死生。
不悉。
宗元白。
。
二十一日,宗元白:辱書雲,欲相師。
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
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
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
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
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
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
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
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
」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
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
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
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
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
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
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
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
數百年來,人不復行。
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
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
」應之者咸憮然。
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
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
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
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
今書來言者皆大過。
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
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
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
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
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
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
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
宗元復白。
芳叢翳湘竹,零露凝清華。
復此雪山客,晨朝掇靈芽。
蒸煙俯石瀨,咫尺凌丹崖。
圓方麗奇色,圭璧無纖瑕。
呼兒爨金鼎,餘馥延幽遐。
滌慮發真照,還源盪昏邪。
猶同甘露飯,佛事薰毗耶。
咄此蓬瀛侶,無乃貴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