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梳成了倭墮髻低低地垂,描出又細又長的彎眉。終日為相思心碎,待到百花爭艷的時候,我已為君憔悴。
注釋南歌子:唐教坊曲名,後用為詞牌名。又名」南柯子「」風蝶令「。《金奩集》入「仙呂宮」。倭墮:即倭墮髻,本是漢代洛陽一帶婦女的時髦髮式。連娟:或作聯娟,微曲的樣子,形容女子眉毛彎曲細長,秀麗俊俏。
房開江 崔黎民.花間集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7:50
邱美瓊 胡建次.溫庭筠詞全集匯校匯注匯評.武漢:崇文書局,2015:62-63
這是一首閨情詞,寫閨中女子對情郎刻骨銘心的思念。詞為短制小令,然而女主人公深沉執着而豐富細膩的愛情卻表現得極其深刻,扣人心弦。
起筆二句描摹女子的妝飾容貌。詞人刻劃女子姣麗動人,只選擇寫了髮髻與眉毛,是以局部代替全貌的手法。信手挽梳的墮馬髻,大弧度地半歪頭側,如一朵斜掛樹冠的烏黑雲朵,飄飄蕩蕩,欲墮非墮,使人聯想到女子輕步移走時,風飄仙袂,窈窕婀娜的嬌柔風韻;兩道淡細的蛾眉,彎彎地延伸向額際,似輕霧遮掩的黛綠春山,如隱如現,似乎可以看到眉下一灣清水似的脈脈雙眼。髮髻弧線與眉毛曲線構成的畫面,富有柔和的線條美感,傳遞出了女子的風采和神韻,這是一個淡雅高潔、痴情真純的美貌女子。
「終日」句,由外貌描寫轉入內心世界。「兩相思」,實際上是特指女子一方對情人的思念。男子何往不知,但從詞意看已久未相聚,唯有心繫神繞之。「終日」如痴如醉,思念不已,極寫女子情意深摯。這一「終日」,不是指一日的自晨至暮,而是日日如此。一句話概括盡女子每一天的舉止與心理,它既是首二句的補足,又為後二句蓄勢、張本。此句還說明了首二句乃暗含慵惰懨懨之態:墮馬髻以高危顫晃為美,女子卻漫不經心地「低梳」而成;蛾眉本應精描艷抹,女子卻信手「淡掃」而罷。「女為悅己者容」,伊人不在,妝成無人賞。意之真,情之深,於細微處可體會到。
有了前三句從外貌到內心的全面刻劃,最後水到渠成地推出「為君憔悴盡,百花時」,感情強烈,分不出是女子心底的呼喚、傾慕,抑或怨嘆、表白。這是一股感情的迸發,確是詞人經意用筆之處。前面已寫女子無心妝扮,終日相思,這兒又寫她春日相思,這是加倍的寫法,意義並不重複。詞人特意選擇春天,尤其百花盛開春爛漫時,濃筆突出她典型環境中的相思之苦之深。春天萬物競生、春機盎然,是洋溢着生命活力、飽含幸福蜜汁的季節;春天又往往使人珍惜美好的青春年華、追求歡快的愛情生活。唐人王昌齡詩曰:「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閨怨》)可以說是古來閨中女子的代表心情。詞中女主人公在這容易觸動人情的春天裡,自然倍加強烈地思念情人,難怪她要「為君憔悴盡」了。「憔悴盡」的女子容貌,一經詞人以「百花時」相映襯,便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女子姣好的容貌被相思煎熬得日益消瘦憔悴,生命的花朵漸漸枯萎欲凋,自然界的花朵則滿山遍野爛漫盛開,傳遞出熱鬧的春意。一冷一熱,一黯淡一明媚,兩相對比,反差強烈,一下子就將女子至死不渝的愛情和細膩敏感的內心世界,深刻地展示出來,並以其真純的感情、悽苦的命運,來感染讀者。詞人這裡用的是重筆,筆之力度極重極強,如古剎擊鐘,最後一槌聲震山野的重敲,驚撼人心,發人至深,餘音久遠。再從頭咀嚼全詞,前面似不經心的淡筆之意,皆一一顯明出來,細加品味,清香滿口,經久不散。
此詞率直地表現女子強烈的相思之情,與溫庭筠詞一般的含蓄溫婉風格明顯不同,這應該是與吸收了民間詞的成分有關。▲
房開江 崔黎民.花間集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7:50
邱美瓊 胡建次.溫庭筠詞全集匯校匯注匯評.武漢:崇文書局,2015:62-63
《草堂詩餘別集》中溫庭筠七首《南歌子》有題曰「閨怨」。可見此詞是溫庭筠為閨中女子代言之作,其具體創作年份未得確證。
鄧喬彬 劉興暉.晚唐五代詞選.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20
輕陰隔翠幃,宿雨泣晴暉。醉後佳期在,歌餘舊意非。
蝶繁經粉住,蜂重抱香歸。莫惜薰爐夜,因風到舞衣。
水漾晴紅壓疊波,曉來金粉覆庭莎。裁成艷思偏應巧,
分得春光最數多。欲綻似含雙靨笑,正繁疑有一聲歌。
華堂客散簾垂地,想憑闌干斂翠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