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論心,盡青雲少年,燕趙豪俊。二十南遊,曾上會稽千仞。捐袂江中往歲,有騷人、蘭蓀遺韻。嗟管鮑、當日貧交,半成翻手難信。君如未遇元禮,肯抽身盛時,尋我幽隱。此事談何容易,驥才方騁。彩舫紅妝圍定,笑西風、黃花班鬢。君欲問、投老生涯,醉鄉岐路偏近。
說到城南杜。盡風流、至今人號,去天尺五。家世聯翩蒼玉佩,自有文章機杼。看鸞鳳、九霄軒翥。文陣堂堂新得雋,正少年、壯氣虹霓吐。拈彩筆,月城去。出關相送梅千樹。雪連空、馬蹄特特,曉寒人度。帝里春濃花似海,催人明光奏賦。須快展、亨衢闊步。隨世功名真漫浪,要平生、所學期無負。須記得,別時語。
夢覺聞雞報。問峴邊、晉家城郭,舊邦新造。誰遣平明旌旆入,人說當年草草。猶幸把、腥埃俱掃。封越老蒼方寸在,任酋渠、遠度龍堆道。還又過,一春了。少年意氣輕三表。到如今、名慚小范,功插前召。賴有把茅歸去是,乘此抽身須早。何苦受、天來煩惱。報國丹忠雖未泯,奈長卿已病文淵老。聊把酒,仰天笑。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夫子房受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隱君子者出而試之。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而世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且其意不在書。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雖有賁、育,無所復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發,蓋亦已危矣。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盜賊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蓋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荊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老人所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勾踐之困於會稽,而歸臣妾於吳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銳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何則?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觀夫高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項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當淮陰破齊而欲自王,高祖發怒,見於詞色。由此觀之,猶有剛強不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奇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瀕行蔣懌庵刺史徐幼眉大令施澹人沈荔江二巡檢各以詩見遺分贈一律其四》
家本鹽官住海陬,一官今又到瀛州。少年曾著三河策,好句頻題八詠樓。
憂樂關懷期有濟,升沉分定不須謀。鳳皇山色如屏障,好把新詩記壯遊。
聽蕭蕭、木葉打窗頻。門掩畫溪濱。擬閒居賦就,荷衣欲換,湘帙休陳。
莫怨峨眉謠諑,薄福亦前因。太息平生事,回首酸辛。
又見春風得意,數當年題柱,輸與何人。指杯中醽醁,一笑且沾唇。
疏籬外、冷香縈夢,對黃花、依舊苦吟身。誰相問,少年張緒,零落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