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商婦,多金帛,不事田農與蠶績。
南北東西不失家,風水為鄉船作宅。
本是揚州小家女,嫁得西江大商客。
綠鬟富去金釵多,皓腕肥來銀釧窄。
前呼蒼頭後叱婢,問爾因何得如此。
婿作鹽商十五年,不屬州縣屬天子。
每年鹽利入官時,少入官家多入私。
官家利薄私家厚,鹽鐵尚書遠不知。
何況江頭魚米賤,紅膾黃橙香稻飯。
飽食濃妝倚柁樓,兩朵紅腮花欲綻。
鹽商婦,有幸嫁鹽商。
終朝美飯食,終歲好衣裳。
好衣美食來何處,亦須慚愧桑弘羊。
桑弘羊,死已久,不獨漢時今亦有。
往事勿追思,追思多悲愴。
來事勿相迎,相迎已惆悵。
不如兀然坐,不如塌然臥。
食來即開口,睡來即合眼。
二事最關身,安寢加餐飯。
忘懷任行止,委命隨修短。
更若有興來,狂歌酒一盞。
無可奈何兮,白日走而朱顏頹。
少日往而老日催,生者不住兮死者不回。
況乎寵辱豐悴之外物,又何常不十去而一來?去不可挽兮來不可推,無可奈何兮,已焉哉。
惟天長而地久,前無始兮後無終。
嗟吾生之幾何,寄瞬息乎其中。
又如太倉之稊米,委一粒於萬鍾。
何不與道逍遙,委化從容,縱心放志,泄泄融融。
胡為乎分愛惡於生死,系憂喜於窮通。
倔強其骨髓,齟齬其心胸。
合冰炭以交戰,只自苦兮厥躬。
彼造物者,云何不為?此與化者,云何不隨?或喣或吹,或盛或衰,雖千變與萬化,委一順以貫之。
為彼何非,為此何是?誰冥此心,夢蝶之子。
何禍非福,何吉非凶?誰達此觀,喪馬之翁。
俾吾為秋毫之杪,吾亦自足,不見其小;俾吾為泰山之阿,吾亦無餘,不見其多。
是以達人靜則吻然與陰合跡,動則浩然與陽同波。
委順而已,孰知其他。
時邪命邪,吾其無奈彼何;委邪順邪,彼亦無奈吾何。
夫兩無奈何,然後能冥至順而合太和。
故吾所以飲太和,扣至順,而為無可奈何之歌。
潯陽十月天,天氣仍溫燠。有霜不殺草,有風不落木。
玄冥氣力薄,草木冬猶綠。誰肯湓浦頭,回眼看修竹。
其有顧盼者,持刀斬且束。剖劈青琅玕,家家蓋牆屋。
吾聞汾晉間,竹少重如玉。胡為取輕賤,生此西江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