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少愉樂,起坐開清尊。
舉觴酹先酒,為我驅憂煩。
須臾心自殊,頓覺天地暄。
連山變幽晦,綠水函晏溫。
藹藹南郭門,樹木一何繁。
清陰可自庇,竟夕聞佳言。
盡醉無復辭,偃臥有芳蓀。
彼哉晉楚富,此道未必存。
譯文早晨起來深感缺少樂趣,離座而起打開清酒驅樽。先舉杯祭酹造酒的祖師,是他留下美酒給我驅逐憂愁和煩悶。驅會兒感覺便大不驅樣,頓覺得天地之間熱鬧非凡。連綿的高山改變了原來的幽晦,碧綠的流水把溫暖的樂息包含。南門城外的驅片鬱鬱蔥蔥,高大的樹木葉茂枝繁。清涼的樹蔭可以庇護自己,整天都可以在樹下乘涼談天。即使喝醉也不要推辭,美好的芳草可以供我們躺臥。即使是那些富比晉楚的人,恐怕也未必知道飲酒的快樂?
注釋酹(lèi):以酒灑地,表示祭奠或立誓。先酒:指第驅個發明釀酒的人。相傳杜康是我國釀酒的創始人。須臾(yú):驅會兒。殊:不驅樣。喧:熱鬧。幽晦:昏暗不明。函:包含。晏溫:晴天的暖樂。藹藹:茂盛的樣子。陶淵明《和主簿》有「藹藹堂前林」詩句。南郭門:指永州外城的南門。郭,外城。何:多麼。驅,助詞,用以加強語樂。清陰:指草木。竟夕:整夜。 偃臥:仰臥。芳蓀:指草地。晉楚富:《孟子·公孫丑下》說「晉楚之富,不可及也。」這裡指財雄驅方的富豪。此道:指飲酒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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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經濟繁榮,文化發達,詩酒關係有如血肉關係密不可分。柳宗元雖然比不上盛唐詩仙兼酒仙李白的浪漫,也不同於晚唐李商隱「身世醉時多」的悲傷,自有自己喝酒的情態與心態。全詩共16句,開頭四句為第一層:「今旦少愉樂,起坐開清樽。舉觴酹先酒,為我驅憂煩。」清早起來就喝酒,原因是感到缺乏生活樂趣。相傳杜康是我國酒的創始人。據郭沫若的《中國史稿》:杜康即少康,夏王相的兒子。當年夏王相被一部落領袖殺害,少康逃到今河南虞城縣依附有虞氏,當了「皰正」,是個專管皇帝吃飯的職司。杜康為了迎合皇上,力求釀出好酒,親自篩選精糧,採制神曲,調配奇方,釀出的酒果然味美可口。皇帝飲後神振食增,龍顏大悅,就封杜康為「酒仙」。故柳宗元先舉杯祭酹造酒的祖師杜康,是他用勤勞與智慧造出美酒,給人們驅逐憂愁和煩惱。「須臾心自殊,頓覺天地喧。」酒入口,加快了血液循環,渾身感到一股暖流上涌,心情發生變化,天地之間也變得溫暖起來。接着,一一敘說飲酒後的感受:「連山變幽晦,綠水函晏溫。」幽晦,《楚辭九歌·山鬼》說:「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晏溫,指天氣晴暖。心感溫暖,連自然界的景物也變得溫暖,連綿的高山也改變了原來的幽晦,碧綠的水流含着溫暖的氣息。這是詩人從感官的角度來寫的,隨着時間的推移,夏天的太陽升起來了,天氣自然變得暖和起來。「藹藹南郭門,樹木一何繁。清明可自庇,竟夕聞佳言。」開篇點明時間,現在點明飲酒的地點──南郭門。南郭門指永州城南,南門城邊,樹木繁茂,清涼的樹蔭可以遮擋烈日,庇護自己,整天都可以在樹下乘涼談天。這四句描寫了詩人在永州的閒適生活,既無衙門的公務纏身,又無日出而作的勞累,似乎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也有注家認為:「清明」指草木,此句點化《左傳·文公七年》「葛猶能庇其本根」句意,「無知的草木都懂得好好保護自己」。意思是說自己還不如草木,連保護自己都不懂得。下句說:「這些樹木整夜好像在向自己訴說什麼,現在才明白,原來它們要說的正是這種有啟發性的話。」可做為一家之言。「盡醉無復辭,偃臥有芳蓀。」謝靈運《道路憶山中詩》:「追尋棲息時,偃臥任縱誕。」與朋友們盡情暢飲,哪怕喝醉也不要推辭,芳草萋萋,可以供我們躺臥。這是第二層的小結,飲酒的快樂盡在「偃臥」之中,按理全詩可以到此結束了。然而,「彼哉晉楚富,此道未必存。」《孟子·公孫丑》:「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後兩句「謂飲酒之樂也」。即使是那些富比晉楚的人,恐怕也未必知道飲酒的快樂吧?後兩句為第三層,進一步說明飲酒的快樂,使詩意得到升華。
研究者認為,柳詩受陶淵明影響較深,「柳宗元確有部分作品擬學陶淵明,大都作於貶永州之後……宗元學陶詩作實蓄憂憤於閒適恬談之中。」(王國安《柳宗元詩箋釋》)曾吉甫認為「《飲酒》詩絕似淵明。」陶淵明曾任彭澤縣令,因對當時現實不滿,四十一歲即棄官歸隱,躬耕壟畝。他以《飲酒》為題寫詩20首,在序中說:「既醉之後,輒題數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詩主要寫自己的生活遭遇,人生坎坷。其五:「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向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全詩與飲酒無關,寫的是歸隱後悠閒恬靜的心情。他的「盥濯息檐下,斗酒散襟顏」(《庚戍歲九月中於西田獲早稻》),「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移居》),反映詩人過的是自食其力的生活。而「子云性嗜酒,家貧無由得。時賴好事人,載醪祛所惑。(《飲酒》)」反映的是生活貧困,無酒可飲,只好接受別人的恩賜。陶是看破紅塵,「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隱居山村,做一名普通農民來與當時的黑暗社會抗掙。柳宗元卻不同,少年得志,志向遠大,在朝廷超取顯美,成為王叔文革新集團的骨幹。「永貞革新」失敗後,被貶謫到南蠻之地永州,這對他是殘酷打擊。柳是不得已離開朝廷,政治理想並未放棄。在永州任司馬,雖為閒職,官祿照領,不必象陶淵明那樣親自耕種,以求溫飽。酒完全可以購買,與朋友飲酒是常事。他的郊遊是追求閒適,他的飲酒是自我陶醉,其目的是轉移視線,以求適應環境,安寧心情。然而,遭貶的打擊,沉重的心理負擔,無言的痛苦誰能領會?詩的開頭就提到情緒低落,但整個基調並不衰颯,與一般的反映閒適的飲酒詩也不同。「它寫出了詩人在特定環境中似醉非醉的特有狀態,以及他蔑視世俗的鮮明個性,不失為自畫像中的一幅佳作。」(胡士明《柳宗元詩文選注》)由此可見,柳宗元的《飲酒》等詩,受陶淵明、謝靈運的影響是客觀存在的,卻自有不同的個性與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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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病讓夷,義之先;圖國忘死,貞之大。
利合而動,乃市賈之相求;恩加而感,則報施之常道。
睢陽所以不階王命,橫絕凶威,超千祀而挺生,奮百代而特立者也。
時惟南公,天與拳勇,神資機智,藝窮百中,豪出千人。
不遇興詞,郁尨眉之都尉;數奇見惜,挫猿臂之將軍。
天寶末,寇劇憑陵,隳突河、華。
天旋虧斗極之位,地圮積狐狸之穴。
親賢在庭,子駿陳謨以佐命;元老用武,夷甫委師而勸進。
惟公與南陽張公巡、高陽許公遠,義氣懸合,訏謨大同,誓鳩武旅,以遏橫潰。
裂裳而千里來應,左袒而一呼皆至。
柱厲不知而死難,狼瞫見黜而奔師。
忠謀朗然,萬夫齊力。
公以推讓,且專奮擊,為馬軍兵馬使。
出戰則群校同強,入守而百雉齊固。
初據雍丘,謂非要害;將保江、淮之臣庶,通南北之奏復,拔我義類,扼於睢陽。
前後捕斬要遮,凶氣連沮。
漢兵已絕,守疏勒而彌堅;虜騎雖強,頓盱眙而不進。
賊徒乃棄疾於我,悉眾合圍。
技雖窮於九攻,志益專於三版;逼陽懸布之巧,千城鑿穴之奇。
息意牽羊,羞鄭師之大臨;甘心易子,鄙宋臣之病告。
諸侯環顧而莫救,國命阻絕而無歸。
以有盡之疲人,敵無已之強寇。
公乃躍馬潰圍,馳出萬眾,抵賀蘭進明乞師。
進明乃張樂侑食,以好聘待之。
公曰:「弊邑父子相食,而君辱以燕禮,獨何心歟?」乃自噬其指曰:「啖此足矣!」遂慟哭而返,即死孤城。
首碎秦庭,終懵《無衣》之賦;身離楚野,徒傷帶劍之辭。
至德二年十月,城陷遇害。
無傅燮之嘆息,有周苛之慷慨。
聞義能徙,果其初心。
烈士抗詞,痛臧洪之同日;真臣致憤,惜蔡恭於累旬。
朝廷加贈特進揚州大都督,定功為第一等,與張氏、許氏並立廟睢陽,歲時致祭。
男在襁褓,皆受顯秩,賜之土田。
葬刻鮑信之形,陵圖龐德之狀。
納官其子,見勾踐之心;羽林字孤,知孝武之志。
舉門關於周典,征印綬於漢儀。
王猷以光,寵錫斯備。
於戲! 睢陽之事,不唯以能死為勇,善守為功,所以出奇以恥敵,立懂以怒寇,俾其專力於東南,而去備於西北;力專則堅城必陷,備去則天討可行。
是故即城陷之辰,為克敵之日。
世徒知力保於江淮,而不知功靖乎醜虜,論者或未之思歟。
公諱霽雲,字某,范陽人。
有子曰承嗣,七歲為婺州別駕,賜緋魚袋,歷刺施、涪二州。
服忠思孝,無替負荷,懼祠宇久遠,德音不形,願斫堅石,假辭紀美。
惟公信以許其友,剛以固其志,仁以殘其肌,勇以振其氣,忠以摧其敵,烈以死其事,出乎內者合於貞,行乎外者貫於義,是其所以奮百代而超千祀者矣。
其志不亦宜乎! 廟貌斯存,碑表攸托。
洛陽城下,思鄉之夢倘來;麒麟閣中,即圖之詞可繼。
銘曰: 貞以圖國,義惟急病。
臨難忘身,見危致命。
漢寵死事,周崇死政。
烈烈南公,忠出其性。
控扼地利,奮揚兵柄,東護吳楚,西臨周鄭。
婪婪群凶,害氣彌盛;長蛇封豕,踴躍不定。
屹彼睢陽,制其要領;橫潰不流,疾風斯勁。
梯衝外舞,缶穴中偵。
鈐馬非艱,析骸猶競。
浩浩列士,不聞濟師,兵食殲焉,守逾三時。
公奮其勇,單車載馳,投軀無告,噬指而歸,力窮就執,猶抗其辭。
圭璧可碎,堅貞不虧。
寇力東盡,凶威西恧。
孤城既拔,渠魁受戮。
雷霆之誅,由我而速。
巢穴之固,由我而覆。
江漢淮湖,群生咸育。
倬焉勛烈,孰與齊躅?天子震悼,陟是無功;旌褒有加,命秩斯崇;位尊九牧,禮視三公。
建茲祠宇,式是形容。
牲牢伊碩,黍稷伊豐。
虔虔孝嗣,望慕無窮;刊碑河滸,萬古英風。
廢逐人所棄,遂為鬼神欺。
才難不其然,卒與大患期。
凌人古受氏,吳世夸雄姿。
寂寞富春水,英氣方在斯。
六學成一貫,精義窮髮揮。
著書逾十年,幽賾靡不推。
天庭掞高文,萬字若波馳。
記室征兩府,宏謀耀其奇。
車酋軒下東越,列郡蘇疲羸。
宛宛凌江羽,來棲翰林枝。
孝文留弓劍,中外方危疑。
抗聲促遺詔,定命由陳辭。
徒隸肅曹官,征賦參有司。
出守烏江滸,左遷湟水湄。
高堂傾故國,葬祭限囚羈。
仲叔繼幽淪,狂叫唯童兒。
一門即無主,焉用徒生為!舉聲但呼天,孰知神者誰?泣盡目無見,腎傷足不持。
溘死委炎荒,臧獲守靈帷。
平生負國譴,駭骨非敢私。
蓋棺未塞責,孤旐凝寒颸。
念昔始相遇,腑腸為君知。
進身齊選擇,失路同瑕疵。
本期濟仁義,合為眾所嗤。
滅身竟不試,世義安可支!恬死百憂盡,苟生萬慮滋。
顧餘九逝魂,與子各何之?我歌誠自慟,非獨為君悲!。
幽沉謝世事,俯默窺唐虞。
上下觀古今,起伏千萬途。
遇欣或自笑,感戚亦以吁。
縹帙各舒散,前後互相逾。
瘴痾擾靈府,日與往昔殊。
臨文乍了了,徹卷兀若無。
竟夕誰與言,但與竹素俱。
倦極更倒臥,熟寐乃一蘇。
欠伸展肢體,吟詠心自愉。
得意適其適,非願為世儒。
道盡即閉口,蕭散捐囚拘。
巧者為我拙,智者為我愚。
書史足自悅,安用勤與劬。
貴爾六尺軀,勿為名所驅。
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珮環,心樂之。
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
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嵁,為岩。
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
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滅可見。
其岸勢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坐潭上,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淒神寒骨,悄愴幽邃。
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
同游者:吳武陵,龔古,余弟宗玄。
隸而從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己,曰奉壹。
戰武牢,動河朔。逆之助,圖掎角。怒鷇麛,抗喬嶽。
翹萌牙,傲霜雹。王謀內定,申掌握。鋪施芟夷,二主縛。
憚華戎,廓封略。命之vG,卑以斫。歸有德,唯先覺。
東蠻有謝氏,冠帶理海中。已言我異世,雖聖莫能通。
王卒如飛翰,鵬鶱駭群龍。轟然自天墜,乃信神武功。
系虜君臣人,累累來自東。無思不服從,唐業如山崇。
百辟拜稽首,咸願圖形容。如周王會書,永永傳無窮。
睢盱萬狀乖,咿嗢九譯重。廣輪撫四海,浩浩知皇風。
歌詩鐃鼓間,以壯我元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