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侯之初令也,璫而虎者,張甚。郡邑之良,泣而就逮。侯少年甫任事,人皆為侯危。侯笑曰:「不然。此蒙莊氏所謂養虎者也。猝飢則噬人,而猝飽必且負嵎。吾飢之使不至怒;而飽之使不至驕,政在我矣。」已而果就約。至他郡邑,暴橫甚,荊則招之亦不至。
而是時適有播酋之變。部使者檄下如雨,計畝而誅,計丁而夫。耕者哭于田,驛者哭於郵。而荊之去川也邇。沮水之餘,被江而下,惴惴若不能一日處。侯諭父老曰:「是釜中魚,何能為?」戒一切勿囂。且曰,「奈何以一小逆疲吾赤子!」諸徵調皆緩其議,未幾果平。
余時方使還,聞之嘆曰:「今天下為大小吏者皆若此,無憂太平矣。」小民無識,見一二官吏與璫相持而擊,則群然譽。故激之名張,而調之功隱。吾務其張而不顧其害,此猶借鋒以割耳。自古國家之禍,造於小人,而成於貪功幸名之君子者,十常八九。故自楚、蜀造禍以來,識者之憂,有深於璫與夷者。辟如病人,冀病之速去也,而純用攻伐之劑,其人不死於病而死於攻。今觀侯之治荊,激之耶,抑調之耶?吏侯一日而秉政,其不以貪功幸名之藥毒天下也審矣。
侯為人豐頤廣額,一見知其巨材。今年秋以試事分校省闈,首取余友元善,次余弟宗郢。元善才識卓絕,其為文骨勝其肌,根極幽徹,非具眼如侯,未有能賞識其俊者。余弟質直溫文,其文如其人,能不為師門之辱者。以此二士度一房,奚啻得五?侯可謂神於相士者也。侯之徽政,不可枚舉。略述其大者如此。漢庭第治行,詎有能出侯上者?侯行矣。
嗚呼。使逆璫時不為激而為調,寧至決裂乎?誰謂文人無奇識,不能燭幾於先也。
事從梁棟拯隳頹,民有餘工庫有財。不待公輸洎玉繭,肯論新甫與徂徠。
經營結構無遺巧,壯麗宏深要必該。廣砌水平鋪淡碧,應門風過絕纖埃。
雲山噴墨文屏合,金獸銜環洞戶開。勢似名翬飛夭矯,喜知巢燕到裴徊。
陳平社宰非無意,薛惠郵亭信不才。會道曹風如魯衛,輔州元作帝京陪。
《乙亥歲東遊會稽謁禹陵過馬臻祠下詢所謂鑑湖者則已堙塞為民田因賦》
登會稽,瞰長湖,漪漣萬頃皆平蕪。桑田變改唯聞說,豈信古今人事殊。
往時夏後禹,道川治水勞馳驅。四支疲弊跛其足,過門弗視兒呱呱。
眾流宗海出平陸,滋人巨浸因卑洿。百神效職來大計,勤民遠狩崩於嵞。
名山立郡此焉始,明明功與日月俱。馬侯有漢二千石,施仁復古蘇燋枯。
浚深倍薄拂古鏡,還使磽埆成膏腴。陰邪丑正富權戚,居肓如鬼捐其軀。
大君良吏不復見,茫茫陳跡日就無。玻璃湛湛長芳草,蛟龍窟宅生菰蒲。
前功不錄倚隳棄,誰何聚斂浮穿窬。庸情非聖決陂澤,遷移膏潤為官租。
昔人舊事已無在,猶有水則■長途。
高田燥仰下沮洳,雨晹無歲均沾濡。咄哉榮利歸乃室,是邦黔首其何辜。
反令二主神,淫祀煩此都。王陵委積蠹明幣,守祠澆酹傾清酤。
禳禱兩無已,跳梁飽妖巫。享祭緣報誠,嘉猷委泥塗。
神靈血食已非分,無為耗黷令人吁。復績悵何從,我心徒自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