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文湘江的水一如既往奔流不息,如今我又要溯流而上。不知這次前去,又要幾年才能回來?
注釋再上湘江:又一次逆湘水而上。上,逆水而行。好在:依舊,如故。上來:逆水而來。遣:使。
錢文輝.《中國歷代名家流派詩傳 唐代山水田園詩傳》: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0 :727頁
王松齡.《古代文史名著選譯叢書 柳宗元詩文選譯 修訂版》 :鳳凰出版社, 2011.05 :31
永貞元年(805),柳宗元曾溯湘江上行到永州貶所,度過了難熬的困頓生活。十年之後又要逆湘江而上去到比永州更加遙遠偏僻的柳州任職,柳宗元想到重返京城施展抱負的希望更加渺茫,不禁思緒萬千.悲愁滿腔,發出了「不知從此去,更遣幾時回」的深沉慨嘆。雖然詩只有短短二十個字,但卻透露了雖一再被貶,仍鬥爭不屈的意志。
「好在湘江水,今朝又上來」這兩句,緊扣題目中的「再上湘江"四字。此時是春末夏初,湘江水暖,江水碧綠,兩岸雜花生樹,青山疊翠,柳宗元對眾山之會的湘水之流早就醉心過。可是此時此地,他卻無心欣賞,只用「好在湘江水」一句帶過,便回到他的再度被貶這一令人傷心的事件上來,所以次句詩,便緊接首句,頂前補足,用「今朝又上來」承接,不着議論,不寫景物.滿腔悲憤,藏而不露。
「不知從此去,更遣幾年回」這兩句,轉筆寫對前途的憂慮。不知此去要經過幾度春秋?貶在離京城萬里之外的荒遠邊州,何時才能被召還?瞻望前途,真是不寒而慄啊!柳宗元離開京城長安以後,對京城是眷戀的,那裡是政治中心,是實現自己政治抱負的地方,而柳州當時是一片開墾很少的荒涼之地,古樹參天,雜草叢生,毒蛇猛獸,比比皆是,而且瘴癘之氣盛行,中原人士一向把這裡視為畏途,從秦漢以來,這裡一直是謫放罪人的地方。想到這些,他自然盼望被召回京。
在《衡陽與夢得分路贈別》詩中,從「翁仲遺墟草樹平」一句看來,他已流露出「長安不見使人愁」的情懷。劉禹錫酬贈詩中的「歸目並隨回雁盡」,也同樣流露出對京城的眷戀和對北歸的企望,但是柳宗元此去卻再沒有回來。元和十年六月二十七日柳宗元到達柳州;七月十七日,隨他同去的同祖弟柳宗直便突然患暴病去世了。柳宗元由於長期被貶遠州,精神上受到壓抑,已經是未老先衰。元和十四年(819),憲宗因受尊號,實行大赦,經裴度說情,憲宗才決定在這次大赦中召回柳宗元。然而此時柳宗元已經病人沉疴,詔書未到柳州,宗元便在這年的十一月八日含冤長逝了。 「更遣幾年回」的希望,晚年盼望與好友劉禹錫作鄰居的心愿,一切都落空了。 「不知從此去,更遣幾年回」的詩句,已經成為詩讖,一代大文學家柳宗元只活了四十七歲。讀此詩,對他的悲劇生涯,讀者會感到痛借的。
《再上湘江》是一首五言絕句,語言樸素無華,如對友人說家常話,毫無斧鑿痕跡,通俗而又自然。後兩句詩用虛擬的手法來表現前途未卜的情景,用一句設問「更遣幾年回」來作結,把思維活動表現得很真切,頗有情趣。雖篇幅短小,仍不失為一篇清新雋永的小詩。▲
金濤 .《柳宗元詩文賞析集》:巴蜀書社,1989年:229-230
公元815年(元和十年)二月,柳宗元滿懷希望返回長安,但三月十三日便被遷為柳州刺史。帶着難以言說的悲憤和憂傷,他與同時被遷為連州刺史的劉禹錫相伴,長辭國門,再次踏上了遙遠的遷謫路途。這首《再上湘江》,便是行至湖南境內寫下的。
尚永亮,洪迎華.《柳宗元集》:鳳凰出版社,2007.09 :23
蓐食徇所務,驅牛向東阡。
雞鳴村巷白,夜色歸暮田。
札札耒耜聲,飛飛來烏鳶。
竭茲筋力事,持用窮歲年。
盡輸助徭役,聊就空自眠。
子孫日已長,世世還復然。
籬落隔煙火,農談四鄰夕。
庭際秋蟲鳴,疏麻方寂歷。
蠶絲盡輸稅,機杼空倚壁。
里胥夜經過,雞黍事筵席。
各言官長峻,文字多督責。
東鄉後租期,車轂陷泥澤。
公門少推恕,鞭朴恣狼藉。
努力慎經營,肌膚真可惜。
迎新在此歲,唯恐踵前跡。
古道饒蒺藜,縈迴古城曲。
蓼花被堤岸,陂水寒更綠。
是時收穫竟,落日多樵牧。
風高榆柳疏,霜重梨棗熟。
行人迷去住,野鳥競棲宿。
田翁笑相念,昏黑慎原陸。
今年幸少豐,無厭饘與粥。
後先生蓋千祀兮,余再逐而浮湘。
求先生之汨羅兮,攬蘅若以薦芳。
願荒忽之顧懷兮,冀陳辭而有光。
先生之不從世兮,惟道是就。
支離搶攘兮,遭世孔疚。
華蟲薦壤兮,進御羔袖。
牝雞咿嗄兮,孤雄束咮?哇咬環觀兮,蒙耳大呂。
堇喙以為羞兮,焚棄稷黍。
犴獄之不知避兮,宮庭之不處。
陷塗藉穢兮,榮若繡黼。
榱折火烈兮。
娛娛笑舞。
讒巧之嘵嘵兮,惑以為咸池。
便媚鞠恧兮,美逾西施。
謂謨言之怪誕兮,反置瑱而遠違。
匿重痼以諱避兮,進俞、緩之不可為。
何先生之凜凜兮,厲針石而從之?但仲尼之去魯兮,曰吾行之遲遲。
柳下惠之直道兮,又焉往而可施!今夫世之議夫子兮,曰胡隱忍而懷斯?惟達人之卓軌兮,固僻陋之所疑。
委故都以從利兮,吾知先生之不忍;立而視其覆墜兮,又非先生之所志。
窮與達固不渝兮,夫惟服道以守義。
矧先生之悃愊兮,蹈大故而不貳。
沉璜瘞佩兮,孰幽而不光?荃蕙蔽兮,胡久而不芳?先生之貌不可得兮,猶仿佛其文章。
托遺編而嘆喟兮,渙余涕之盈眶。
呵星辰而驅詭怪兮,夫孰救於崩亡?何揮霍夫雷電兮,苟為是之荒茫。
耀姱辭之?曭朗兮,世果以是之為狂。
哀余衷之坎坎兮,獨蘊憤而增傷。
諒先生之不言兮,後之人又何望。
忠誠之既內激兮,抑銜忍而不長。
羋為屈之幾何兮,胡獨焚其中腸。
吾哀今之為仕兮,庸有慮時之否臧。
食君之祿畏不厚兮,悼得位之不昌。
退自服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
既媮風之不可去兮,懷先生之可忘!。
皇耆其武,於溵於淮。既巾乃車,環蔡具來。
狡眾昏嚚,甚毒於酲。狂奔叫呶,以干大刑。
皇咨於度,惟汝一德。曠誅四紀,其徯汝克。
錫汝斧鉞,其往視師。師是蔡人,以宥以釐。
度拜稽首,廟於元龜。既禡既類,於社是宜。
金節煌煌,錫質雕戈。犀甲熊旂,威命是荷。
度拜稽首,出次於東。天子餞之,罍斝是崇。
鼎臑俎胾,五獻百籩。凡百卿士,班以周旋。
既涉於滻,乃翼乃前。孰圖厥猶,其佐多賢。
宛宛周道,於山於川。遠揚邇昭,陟降連連。
我旆我旗,於道於陌。訓於群帥,拳勇來格。
公曰徐之,無恃額額。式和爾容,惟義之宅。
進次於郾,彼昏卒狂。裒凶鞠頑,鋒蝟斧螗,
赤子匍匐,厥父是亢。怒其萌芽,以悖太陽。
王旅渾渾,是佚是怙。既獲敵師,若飢得餔.
蔡凶伊窘,悉起來聚。左搗其虛,靡愆厥慮。
載辟載袚,丞相是臨。弛其武刑,諭我德心。
其危既安,有長如林。曾是讙譊,化為謳吟。
皇曰來歸,汝復相予。爵之成國,胙以夏區。
度拜稽首,天子聖神。度拜稽首,皇祐下人。
淮夷既平,震是朔南。宜廟宜郊,以告德音。
歸牛休馬,豐稼於野。我武惟皇,永保無疆。
知命儒為貴,時中聖所臧。處心齊寵辱,遇物任行藏。
關識新安地,封傳臨晉鄉。挺生推豹蔚,遐步仰龍驤。
干有千尋竦,精聞百鍊鋼。茂功期舜禹,高韻狀羲黃。
足逸詩書囿,鋒搖翰墨場。雅歌張仲德,頌祝魯侯昌。
憲府初騰價,神州轉耀鋩。右言盈簡策,左轄備條綱。
響切晨趨佩,煙濃近侍香。司儀六禮洽,論將七兵揚。
合樂來儀鳳,尊祠重餼羊。卿材優柱石,公器擅岩廊。
峻節臨衡嶠,和風滿豫章。人歸父母育,郡得股肱良。
細故誰留念,煩言肯過防。璧非真盜客,金有誤持郎。
龜虎休前寄,貂蟬冠舊行。訓刑方命呂,理劇復推張。
直用明銷惡,還將道勝剛。敬逾齊國社,恩比召南棠。
希怨猶逢怒,多容競忤強。火炎侵琬琰,鷹擊謬鸞凰。
刻木終難對,焚芝未改芳。遠遷逾桂嶺,中徙滯餘杭。
顧土雖懷趙,知天詎畏匡。論嫌齊物誕,騷愛遠遊傷。
麗澤周群品,重明照萬方。斗間收紫氣,台上掛清光。
福為深仁集,妖從盛德禳。秦民啼畎畝,周士舞康莊。
采綬還垂艾,華簪更截肪。高居遷鼎邑,遙傅好書王。
碧樹環金谷,丹霞映上陽。留歡唱容與,要醉對清涼。
故友仍同里,常僚每合堂。淵龍過許劭,冰鯉吊王祥。
玉漏天門靜,銅駝御路荒。澗瀍秋瀲灩,嵩少暮微茫。
遵渚徒雲樂,沖天自不遑。降神終入輔,種德會明揚。
獨棄傖人國,難窺夫子牆。通家殊孔李,舊好即潘楊。
世議排張摯,時情棄仲翔。不言縲紲枉,徒恨纆徽長。
賈賦愁單閼,鄒書怯大梁。炯心那自是,昭世懶佯狂。
鳴玉機全息,懷沙事不忘。戀恩何敢死,垂淚對清湘。
遠棄甘幽獨,誰雲值故人。好音憐鎩羽,濡沫慰窮鱗。
困志情惟舊,相知樂更新。浪遊輕費日,醉舞詎傷春。
風月歡寧間,星霜分益親。已將名是患,還用道為鄰。
機事齊飄瓦,嫌猜比拾塵。高冠余肯賦,長鋏子忘貧。
晚驚移律,暌攜忽此辰。開顏時不再,絆足去何因。
海上銷魂別,天邊弔影身。只應西澗水,寂寞但垂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