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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濫竽充數》

韓非 〔先秦〕

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

南郭處士請為王吹竽,宣王說之,廩食以數百人。

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聽之,處士逃。

濫竽充數 - 譯文及註釋

譯文齊宣王讓人吹竽,一定要三百人的合奏。南郭處士請求給齊宣王吹竽,宣王對此感到很高興,拿數百人的糧食供養他。齊宣王去世後,齊湣王繼承王位,他喜歡聽一個一個的演奏,南郭處士聽後便逃走了。

注釋節選自《韓非子·內儲說上》。這則寓言諷刺了無德無才、招搖撞騙的騙子,提醒人們只要嚴格把關,騙子就難行騙。告訴人們要有真才實學。濫:失實的,假的。竽:一種古代樂器,即大笙。「濫竽」即不會吹竽。充數:湊數。齊宣王:戰國時期齊國的國君。姓田,名辟疆。使:讓。必:一定,必須,總是。南郭:複姓。處士:古代稱有學問、有品德而沒有做官的人為處士,相當於「先生」請:請求,要求。為:給,替。說:通「悅」,對......感到高興。廩食(lǐn sì)以數百人:拿數百人的糧食供養他。廩:糧食。食:供養。以:用,拿。湣王:齊國國君,宣王的兒子,在宣王死後繼位。姓田,名地或遂。好∶喜歡,喜悅,此處是喜歡。逃:逃跑。立:繼承王位。竽:古代的一種樂器,像如今的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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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

作者:韓非

韓非子生於周赧王三十五年(約公元前281年),卒於秦王政十四年(公元前233年),韓非為韓國公子(即國君之子),漢族,戰國末期韓國人(今河南省新鄭)。師從荀子,是中國古代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政論家和散文家,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後世稱「韓子」或「韓非子」,中國古代著名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 

韓非其它诗文

《扁鵲見蔡桓公》

韓非 〔先秦〕

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

」桓侯曰:「寡人無疾。

」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

」桓侯不應。

扁鵲出,桓侯又不悅。

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

」桓侯又不應。

扁鵲出,桓侯又不悅。

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

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

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

」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

桓侯遂死。

《鄭人買履》

韓非 〔先秦〕

鄭人有欲買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

至之市,而忘操之。

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

」反歸取之。

及反,市罷,遂不得履。

人曰:「何不試之以足? 」曰:「寧信度,無自信也。

」。

《自相矛盾 / 矛與盾》

韓非 〔先秦〕

楚人有鬻盾與矛者,譽之曰:「吾盾之堅,物莫能陷也。

」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於物無不陷也。

」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其人弗能應也。

夫不可陷之盾與無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第五十八回》

韓非 〔先秦〕

  嗣帝祚董生進三策 應主召申公陳兩言

  卻說周亞夫到了大廷,已由景帝派出問官,責令亞夫對簿,且取出一封告密原書,交與閱看。亞夫覽畢,全然沒有頭緒,無從對答。原來亞夫子恐父年老,預備後事,特向尚方掌供御用食物之官。買得甲楯五百具,作為他時護喪儀器。尚方所置器物,本有例禁,想是亞夫子貪占便宜,秘密托辦,一面飭傭工運至家中,不給佣錢。傭工心中懷恨,竟說亞夫子偷買禁物,意圖不軌,背地裡上書告密。景帝方深忌亞夫,見了此書,正好作為罪證,派吏審問,其實亞夫子未嘗稟父,亞夫毫不得知,如何辯說,問官還道他倔強負氣,復白景帝。景帝怒罵道:「我亦何必要他對答呢?」遂命將亞夫移交大理。即廷尉,見前。亞夫子聞知,慌忙過視,見乃父已入獄中,才將原情詳告。亞夫也不暇多責,付之一嘆。及大理當堂審訊,竟向亞夫問道:「君侯何故謀反?」亞夫方答辯道:「我子所買,乃係葬器,怎得說是謀反呢!」大理又譏笑道:「就使君侯不欲反地上,也是欲反地下,何必諱言!」亞夫生性高傲,怎禁得這般揶揄,索性瞑目不言,仍然還獄。一連餓了五日,不願進食,遂致嘔血數升,氣竭而亡,適應了許負的遺言。命也何如。

  景帝聞亞夫餓死,毫不賻贈,但更封亞夫弟堅為平曲侯,使承絳侯周勃遺祀。那皇后親兄王長君,卻得從此出頭,居然受封為蓋侯了。莫非縈私!獨丞相劉舍,就職五年,濫竽充數,無甚補益,景帝也知他庸碌,把他罷免,升任御史大夫衛綰為丞相。綰系代人,素善弄車,得寵文帝,由郎官遷授中郎將,為人循謹有餘,幹練不足。景帝為太子時,曾召文帝侍臣,同往宴飲,惟綰不應召,文帝越加器重。謂綰居心不貳,至臨崩時曾囑景帝道:「衛綰忠厚,汝應好生看待為是!」景帝記着,故仍使為中郎將。未幾齣任河間王太傅,吳楚造反,綰奉河間王命,領兵助攻,得有戰功,因超拜中尉,封建陵侯。嗣復徙為太子太傅,更擢為御史大夫。劉舍免職,綰循資升任,也不過照例供職,無是無非。至御史大夫一職,卻用了南陽人直不疑。不疑也做過郎官,郎官本無定額,並皆宿衛宮中,人數既多,退班時輒數人同居,呼為同舍。會有同舍郎告歸,誤將別人金錢攜去,失金的郎官,還道是不疑盜取,不疑並不加辯,且措資代償。未免矯情。嗣經同舍郎假滿回來,仍將原金送還失主,失主大慚,忙向不疑謝過。不疑才說明意見,以為大眾蒙謗,寧我受誣,於是眾人都稱不疑為長老。及不疑遷任中大夫,又有人譏他盜嫂無行,徒有美貌。不疑仍不與較,但自言我本無兄,從來也因從擊吳楚得封塞侯,兼官衛尉,衛綰為相,不疑便超補御史大夫,兩人都自守本分,不敢妄為。但欲要他治國平天下,卻是相差得多呢!斷煞兩人。

  景帝又用寧成為中尉。寧成專尚嚴酷,比郅都還要辣手,曾做過濟南都尉,人民疾首,並且居心操行,遠不及郅都的忠清。偏景帝視為能吏,叫他主持刑政,正是嗜好不同,別具見解。看他詔令中語,如疑獄加讞,景帝中五年詔令。治獄務寬,後元年詔令。也說得仁至義盡,可惜是徒有虛文,言與行違,就是戒修職事,後一年詔令。詔勸農桑,禁采黃金珠玉,後三年詔令。亦未必臣民逖聽,一道同風。可見景帝所為,遠遜乃父,史家以文景並稱,未免失實。不過與民休息,無甚紛更,還算有些守成規範。到了後三年孟春,猝然遇病,竟致崩逝,享壽四十有八,在位一十六年。遺詔賜諸侯王列侯馬各二駟,吏二千石,各黃金二斤,民戶百錢,出宮人歸家,終身不復役使,作為景帝身後隆恩。

  太子徹嗣皇帝位,年甫十有六歲,就是好大喜功、比跡秦皇的漢武帝。回顧本書第一回。尊皇太后竇氏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為皇太后,上先帝廟號為孝景皇帝,奉葬陽陵。武帝未即位時,已娶長公主女陳阿嬌為妃,此時尊為天子,當然立陳氏為皇后。金屋貯嬌,好算如願。又尊皇太后母臧兒為平原君,連臧兒所生子田蚡田勝,亦予榮封。蚡為武安侯,勝為周陽侯。臧兒改嫁田氏,已與王氏相絕,田氏二子怎得無功封侯?即此已見武帝不遵祖制。所有丞相御史等人,暫仍舊職,未幾已將改年。向來新皇嗣統,應該就先帝崩後,改年稱元,以後便按次遞增,就使到了一百年,也沒有再三改元等事。自文帝誤信新埋平候日再中,乃有二次改元的創聞。見五十一回。景帝未知干盅,還要踵事增華,索性改元三次,史家因稱為前元中元後元,作為區畫。武帝即位一年,照例改元,本不足怪,惟後來且改元十餘次,有司曲意獻諛,謂改元宜應天瑞,當用瑞命紀元,選取名號,因此從武帝第一次改元為始,迭用年號相系。元年年號,叫作建元,這是在武帝元鼎三年時新作出來,由後追前,各系年號,後人依書編敘,就稱武帝第一年為建元元年。看官須知年號開始,創自武帝,也是一種特別紀念,垂為成例呢。標明始事,應有之筆。

  武帝性喜讀書,雅重文學,一經踐祚,便頒下一道詔書,命丞相御史列侯郡守諸侯相等,舉薦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於是廣川人董仲舒,菑川人公孫弘,會稽人嚴助,以及各處有名儒生,並皆被選,同時入都,差不多有百餘人。武帝悉數召入,親加策問,無非詢及帝王治要。一班對策士子,統皆凝神細思,屬筆成文,約莫有三五時,依次呈繳,陸續退出。武帝逐篇披覽,無甚合意,及看到董仲舒一卷,乃是詳論天人感應的道理,說得原原本本,計數千言。當即擊節稱賞,嘆為奇文。原來仲舒少治《春秋》,頗有心得,景帝時已列名博士,下帷講誦,目不窺園,又閱三年有餘,功益精進。遠近學子,俱奉為經師。至是詣闕對策,正好把生平學識,抒展出來,果然壓倒群儒,特蒙知遇。武帝見他言未盡意。復加策問,至再至三。仲舒更迭詳對,統是援據《春秋》,歸本道學,世稱為天人三策,傳誦古今。小子無暇抄錄,但記得最後一篇,尤關重要,乃是請武帝崇尚孔子,屏黜異言。大略說是:

  臣聞天者群物之祖,故遍復包含而無所殊。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無私。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德者君之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故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書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夫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慾之謂情,情非制度不節,是故古之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群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義,知仁義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臣又聞之:聚少成多,積小致巨,故聖人莫不以晻與暗字通。致明,以微致顯。是以堯發於諸侯,舜興於深山,非一日而顯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於身,不可掩也,言行之大者,君子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微者著。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道。道者萬世無敝,敝者道之失也。夏尚忠,殷尚質,周尚文者,救敝之術,當用此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授,而守一道,不待救也。由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大漢繼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猶今之天下,共是天下,古大治而今遠不逮,安所繆盩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與天同意者也。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被朘削,濅以大窮,死且不避,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繁,而奸邪之所以不可勝者也。公儀子相魯,至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之,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乎?紅讀如工。夫皇皇求財利,嘗恐乏匱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義,惟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乘,致寇至。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禍患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無可為者矣。且臣聞《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僻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壹,法度可明,民乃知所從矣。

  這篇文字,最合武帝微意。武帝年少氣盛,好高騖遠,要想大做一番事業,振古爍今,可巧仲舒對策,首在興學,次在求賢,最後進說大一統模範,請武帝崇正黜邪,規定一尊,正是武帝有志未逮,首思舉行,所以深相契合,大加稱賞。當下命仲舒為江都相,使佐江都王非。景帝子,見前。武帝既賞識仲舒,何不留為內用?丞相衛綰,聞得武帝嘉美仲舒,忙即迎合意旨,上了一本奏牘,說是各地所舉賢良,或治申韓學,申商韓非。或好蘇張言,無關盛治,反亂國政,應請一律罷歸。武帝自然准奏,除公孫弘嚴助諸人,素通儒學外,並令歸去,不得錄用。衛綰還道揣摩中旨,可以希寵固榮,保全祿位,那知武帝並不見重,反因他拾人牙慧,格外鄙夷。不到數月,竟將衛綰罷免,改用竇嬰為丞相。嬰系竇太后侄兒,竇太后嘗與景帝說及,欲令嬰居相位。景帝謂嬰沾沾自喜,量窄行輕,不合為相,所以終不見用。武帝也未嘗定欲相嬰,意中卻擬重任田蚡,不過因蚡資望尚淺,恐人不服,並且嬰是太皇太后的兄子,蚡乃皇太后的母弟,斟情酌理,亦應先嬰後蚡,所以使嬰代相,特命蚡為太尉。太尉一官,前時或設或廢,惟周勃父子,兩任太尉,及遷為丞相後,並將官職停罷。武帝復設此官,明明是位置田蚡起見。蚡雖曾學習書史,才識很是平常,只有性情乖巧,口才敏捷,乃是他的特長。自從武帝授為武安侯,他亦自知才具不足,廣招賓佐,預為計畫。入朝時乃滔滔奏對,議論動人,武帝墮入彀中,錯疑他才能邁眾,欲加大位。為此一誤,遂惹出後來許多波瀾,連竇嬰也要被他排擠,斷送性命,這且待後再表。

  且說竇嬰田蚡,既握朝綱,揣知武帝好儒,也不得不訪求名士,推重耆英。適御史大夫直不疑免官,遂同舉代人趙綰繼任,並又薦入蘭陵人王臧,由武帝授為郎中令。趙王兩人,既已受任,便擬仿照古制,請設明堂辟雍。武帝也有此意,叫他詳考古制,採擇施行,兩人又同奏一本,說是臣師申公,稽古有素,應由特旨徵召,邀令入議。這申公就是故楚遺臣,與白生同諫楚王,被罰司舂。見五十三回。及楚王戊兵敗自焚,申公等自然免罪,各歸原籍。申公魯人,歸家授徒,獨重詩教,門下弟子,約千餘人。趙綰王臧,俱向申公受詩,知師飽學,故特從推薦。武帝風聞申公重名,立即派遣使臣,用了安車蒲輪,束帛加璧,迎聘申公。

  申公已八十餘歲,杜門不出,此次聞有朝使到來,只好出迎。朝使傳述上意,齎交玉帛,申公見他禮意殷勤,不得不應召入都。既到長安,面見武帝,武帝見他道貌高古,格外加敬,當下傳諭賜坐,訪問治道,但聽申公答說道:「為治不在多言,但視力行何如。」兩語說完,便即住口。武帝待了半晌,仍不聞有他語,兩語夠了。暗思自己備着厚禮,迎他到來,難道叫他說此二語,便算了事,一時大失所望,遂不欲再加質問,但命他為大中大夫,暫居魯邸,妥議明堂辟雍,及改歷易服與巡狩封禪等禮儀。申公已料武帝少年喜事,行不顧言,所以開口提出二語,待他有問再答。嗣見武帝不復加詢,也即起身拜謝,退出朝門。趙綰王臧,引申公至魯邸,叩問明堂辟雍等古制,申公微笑無言。綰與臧雖未免詫異,但只道是遠來辛苦,不便遽問,因此請師休息,慢慢兒的提議。那知宮廷裡面,發生一大阻力,不但議事無成,還要闖出大禍,害得二人失職亡身,這真叫做冒昧進階,自取禍殃哩。

  原來太皇太后竇氏,素好黃老,不悅儒術,嘗召入博士轅固取示老子書。轅固尚儒絀老,猝然答說道:「這不過家人常言,無甚至理。」竇太后發怒道:「難道定要司空城旦書麼?」固知太后語意,是譏儒教苛刻,比諸司空獄官,城旦刑法,因與私見不合,掉頭自退。固本善辯,從前與黃生爭論湯武,黃生主張放獄,固主張征誅,景帝頗袒固說;此番在竇太后前碰了釘子,還是不便力爭,方才退出。那竇太后怒氣未平,且因固不知謝過,欲加死罪,轉思罪無可援,不如使他入圈擊彘,俾彘咬死,省得費事。惡之欲其死,全是婦人私見。虧得景帝知悉,不忍固無端致死,特令左右借與利刃,方才將彘刺死。太后無詞可說,只得罷休。但每聞儒生起用,往往從中阻撓,所以景帝在位十六年,始終不重用儒生。及武帝嗣位,竇太后聞他好儒,大為不然,復欲出來干預。武帝又不便違忤祖母,所有朝廷政議,都須隨時請命。竇太后對着他事,卻也聽令施行,只有關係儒家法言,如明堂辟雍等種種制度,獨批得一文不值,硬加阻止。冒冒失失的趙綰,一經探悉,便入奏武帝道:「古禮婦人不得預政,陛下已親理萬凡,不必事事請命東宮!」處人骨肉之間,怎得如此直率!武帝聽了,默然不答。看官聽說!綰所說的東宮二字,乃是指長樂宮,為太皇太后所居。長樂宮在漢都東面,故稱東宮。詮釋明白,免致閱者誤會。自從綰有此一奏,竟被太皇太后聞知,非常震怒,立召武帝入內,責他誤用匪人。且言綰既崇尚儒術,怎得離間親屬?這明明是導主不孝,應該重懲。武帝尚想替綰護辯,只說丞相竇嬰,太尉田蚡,並言趙綰多才,與王臧一同薦入,所以特加重任。竇太后不聽猶可,聽了此語,越覺怒不可遏,定要將綰臧下獄,嬰蚡免官。武帝拗不過祖母,只好暫依訓令,傳旨出去,革去趙綰王臧官職,下吏論罪。擬俟竇太后怒解,再行釋放。偏竇太后指二人為新垣平,非誅死不足示懲,累得武帝左右為難。那知綰與臧已拚一死,索性自殺了事。倒也清脫。小子有詩嘆道:

  才經拜爵即遭災,禍患都從富貴來;

  莫道文章憎命達,衒才便是殺身媒。

  綰臧既死,竇太后還要黜免竇嬰田蚡。究竟嬰蚡曾否免官,待至下回再表。

  武帝繼文景之後,慨然有為,首重儒生,而董仲舒起承其乏,對策大廷,裒然舉首。觀其三策中語,持論純正,不但非公孫弘輩可比,即賈長沙亦勿如也。武帝果有心鑑賞,應即留其補闕,胡為使之出相江都,是可知武帝之重儒,非真好儒也。第欲借儒生之詞藻,以文致太平耳。申公老成有識,一經召問,即以力行為勉,譬如對症發藥,先究病源,惜乎武帝之諱疾忌醫,而未由針砭也。就令無竇太后之阻力,亦烏有濟?董生去,串公歸,而偽儒雜進,漢治不可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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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詩》

韓非 〔先秦〕

  《經典序錄》:河間人大毛公為《詩故訓傳》,一雲魯人。失其名。《初學記》:荀卿授魯國毛亨,作《詁訓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謂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大毛公之名,唯見於此。《正義》云:「《儒林傳》毛公,趙人。」不言其名。《後漢書》趙人毛萇《序錄》亦云「名長」,今《後漢書》作「萇」,此小毛公也。程子曰:「毛萇最得聖賢之意。」

  徐整云:「子夏授高行子。」即《詩序》及《孟子》所謂高子也。以《絲衣》繹賓屍為靈星之屍,以《小弁》為小人之詩,則已失其義矣。趙歧云:「高子,齊人。」謂禹之聲尚文王之聲,亦高子也。

  《序錄》:子夏傳曾申,申傳李克。《讀詩記》引陸璣《草木疏》,以曾申為申公,以克為尅,皆誤。

  《詩》六義,三經三緯,鄭氏注《周禮》「六詩」及孔氏《正義》,其說尚矣,朱子《集傳》從之。而程子謂:《詩》之六體隨篇求之,有兼備者,有偏得一二者。《讀詩記》謂:風非無雅,雅非無頌。蓋因《鄭箋》「豳雅」、「豳頌」之說。然朱子疑《楚茨》至《大田》四篇為「豳雅」,《思文》、《臣工》、《噫嘻》、《豐年》、《戴芟》、《良耜》等篇為「豳頌」,亦未知是否也。呂成公云:「豳雅、頌恐逸。」

  《逸詩》篇名,若《貍首》、《射義》。《驪駒》、《大戴禮》、《漢書注》。《祈招》、《左傳》。《轡之柔矣》,《左傳》、《周書》。皆有其辭,唯《采薺》、《周禮》。《河水》、《新宮》、《茅鴟》、《左傳》。《鳩飛》《國語》。無辭。或謂《河水》,《沔水》也;《新宮》,《斯干》也;《鳩飛》,《小宛》也。周子醇《樂府拾遺》曰:「孔子刪《詩》,有全篇刪者,《驪駒》是也。有刪兩句者,「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月離於箕,風揚沙矣」是也。有刪一句者,「素以為絢兮」是也。愚考之《周禮疏》引《春秋緯》云:「月離於箕,風揚沙」,非詩也。「素以為絢兮」,朱文公謂:《碩人》詩四章,而章皆七句,不應此章獨多一句,蓋不可知其何詩,然則非刪一句也。若全篇之刪,亦不止《驪駒》。《論語》《唐棣之華》之類。

  近世說《詩》者,以《關雎》為畢公作,謂得之張超,或謂得之蔡邕。未詳所出。

  鶴林吳氏《論詩》曰:「興之體足以感發人之善心。毛氏自《關雎》而下,總百十六篇,首系之興:《風》七十,《小雅》四十,《大雅》四,《頌》二。注曰:『興也。』而比、賦不稱焉,蓋謂賦直而興微,比顯而興隱也。朱氏又於其間增補十九篇,而摘其不合於興者四十八條,且曰:『《關雎》,興詩也,而兼於比;《綠衣》,比詩也,而兼於興;《頍弁》一詩,而興、比、賦兼之。』則析義愈精矣。」李仲蒙曰:「敘物以言情謂之賦,情物盡也。索物以托情謂之比,情附物也。觸物以起情謂之興,物動情也。」《文心雕龍》曰:「毛公述傳,獨標興體,以比顯而興隱。」鶴林之言本於此。

  太史公云:「周道缺而《關雎》作。」艾軒謂:三家說《詩》,各有師承。今齊、韓之《詩》,字與義多不同。毛公為趙人,未必不出於《韓詩》。太史公所引,乃一家之說。《古文尚書》與子長並出,今所引非古文,如「祖飢」、「惟刑之謐」,當有來處,非口傳之失也。晁景迂曰:「齊、魯、韓三家,以《關雎》、《葛覃》、《卷耳》、《鵲巢》、《采繁》、《采苹》、《騶虞》、《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之類,皆為康王詩,《王風》為魯詩。」薛士龍曰:「《關雎》作刺之說,是賦其詩者。」

  艾軒謂:《詩》之萌芽,自楚人發之,故云:「江、漢之域,《詩》一變而為《楚辭》,屈原為之唱。」是文章鼓吹,多出於楚也。

  《周南》之詩,曰「公侯干城」,曰「王室如燬」,當文王與紂之事,於君臣之分嚴矣。此周之所以為至德。

  朱子《詩傳》云:「舊說扶風雍縣南有召亭。今雍縣析為岐山、天興兩縣,未知召亭的在何縣。」愚按:《史記正義》引《括地誌》,召亭在岐山縣西南。

  橫渠《策問》云:「湖州學興,竊意遺聲寓之塤龠,因擇取二《南》、《小雅》數十篇,使學者朝夕詠歌。今其聲無傳焉。」朱子《儀禮通解》有《風雅十二詩譜》,乃趙彥肅所傳雲,即開元遺聲也。

  《詩正義》曰:「《儀禮》歌《召南》三篇,越《草蟲》而取《采苹》,蓋《采苹》舊在《草蟲》之前。」曹氏《詩說》謂:齊詩先《采苹》而後《草蟲》。

  馬永卿問劉元城曰:「《王·黍離》在《邶》、《鄘》、《衛》之後,且天子可在諸侯後乎?」曰:「非諸侯也。周既滅商,分畿內為三國,邶、鄘、衛是也。序《詩》者,以其地本商之畿內,故在《王·黍離》上。」

  《新序》云:「衛宣公子壽,閔其兄伋之見害,作憂思之詩,《黍離》是也。」《魯詩》出於浮丘伯,以授楚元王交。劉向乃交之孫,其說蓋本《魯詩》。然《黍離》,《王風》之首,恐不可以為衛詩也。《韓詩》云:「《黍離》,伯封作。」陳思王植《令禽惡鳥論》曰:「昔尹吉甫信後妻之讒而殺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離》之詩。」其《韓詩》之說歟。伯封事,唯見於此。

  南豐謂:《列女傳》稱《詩》、《芣苢》、《柏舟》、《大車》之類,與令序《詩》者之說尤乖異。《式微》一篇,又謂二人之作。

  韓文公為《施士丐銘》曰:「先生明毛、鄭《詩》,通《春秋左氏傳》,善講說,朝之賢士大夫從而執經、考疑者繼於門。」《唐語林》云:「劉禹錫與韓、柳詣士丐聽說《詩》,曰:『《甘棠》勿拜,如人身之拜,小低屈也。勿拜則不止勿翦,言召伯漸遠,人思不可及。』」《讀詩記》董氏引士丐說。

  周有《房中》之樂,《燕禮注》謂:弦歌《周南》、《召南》之詩。漢《安世房中樂》,唐山夫人所作。魏繆襲謂《安世歌》「神來燕享,永受厥福」,無有二《南》后妃風化天下之言。謂《房中》為后妃之歌,恐失其意。《通典》:平調、清調、瑟調,皆周《房中》之遺聲。

  《白虎通·諫諍篇》:妻得諫夫者,夫婦榮恥共之。《詩》云:「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此妻諫夫之詩也。亦齊、魯、韓之說歟。

  《韓詩外傳》:高子問於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己所自親也,衛女何以得編於《詩》也?」孟子曰:「有衛女之志則可,無衛女之志則怠。若伊尹於太甲,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

  晁景迂《詩序論》云:「序《騶虞》:『王道成也』,風其為雅歟!序《魚麗》:『可以告神明』,雅其為頌歟!」《解頤新語》云:「文王之風終於《騶虞》,《序》以為王道成則近於雅矣。文、武之雅終於《魚麗》,《序》以為可告神明則近於頌矣。」潏水李氏曰:「《小雅》雖言政,猶有風之體。《大雅》之正,幾於頌矣。」

  歐陽公曰:「霸者興,變風息焉。」然《詩》止於陳靈,在桓、文之後。

  八能之士,見《易緯通卦驗》:或調黃鐘,或調六律,或調五音,或調五聲,或調五行,或調律歷,或調陰陽,或調正德所行。大夫九能,見《毛詩·定之方中傳》:建邦能命龜,田能施命,作器能銘,使能造命,升高能賦,師旅能誓,山川能說,喪紀能誄,祭祀能語。君子能此九者,可謂有德音,可以為大夫。

  《定之方中傳》引仲梁子曰:「初立楚宮也。」《鄭志》張逸問:「仲梁子何時人?」答曰:「仲梁子,先師魯人,當六國時,在毛公前。」《正義》:春秋時,魯有仲梁懷,故言魯人。《韓非子》八儒,有仲良氏之儒。陶淵明《群輔錄》云:「仲梁氏傳樂為道,以和陰陽,為移風易俗之儒。」史失其名。

  劉孝孫為《毛詩正論》,演毛之簡,破鄭之怪。李邦直亦謂毛之說簡而深,此河間獻王所以高其學也。鄭之釋繁塞而多失。鄭學長於《禮》,以《禮》訓《詩》,是案跡而議性情也。「綠衣」,以為褖;「不諫亦入」,以為入宗廟;「庭燎」,以為不設雞人之官。此類不可悉舉。

  艾軒云:「讀《風詩》不解《芣苢》,讀《雅詩》不解《鶴鳴》,此為無得於《詩》者。傳至樂讀《詩》至《鴛鴦》之二章,因悟比興之體。

  「江漢之女,不可犯以非禮」,可以見周俗之美;「范滂之母,勉其子以名節」,可以見漢俗之美。

  《大雅》之變,作於大臣,召穆公、衛武公之類是也。《小雅》之變,作於群臣,家父、孟子之類是也。《風》之變也,匹夫匹婦皆得以風刺。清議在下,而世道益降矣。

  騶虞、騶吾、騶牙,一物也,聲相近而字異。《解頤新語》既以「虞」為「虞人」,又謂「文王以騶牙名囿」,蓋惑於異說。《魯詩傳》曰:「梁鄒,天子之田。」見《後漢注》與《賈誼書》同,不必以「騶牙」為證。

  《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鄭康成注云:「於嗟乎騶虞!嘆仁人也。」《周禮疏》引《韓、魯說》:騶虞,天子掌鳥獸官。其說與《射義》合。《文選注》引《琴操》曰:「《鄒虞》,邵國之女所作也。古者役不逾時,不失嘉會。」《墨子》曰:「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吾》。」豈即《詩·騶虞》歟?

  《大戴禮·投壺》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歌《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苹》、《伐檀》、《白駒》、《騶虞》;八篇廢,不可歌;七篇《商》、《齊》可歌也;三篇閒歌。《上林賦》掩群雅,張揖注云:「《詩·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愚謂:八篇可歌者,唯《鹿鳴》、《白駒》在《小雅》,《貍首》今亡。鄭氏以為《射義》所引曾孫侯氏之詩,余皆風也,而亦謂之雅,豈風亦有雅歟?劉氏《小傳》或曰:「《貍首》,《鵲巢》也,篆文似之。」此有《貍首》,又有《鵲巢》,則或說非矣。張揖言「二雅之材」,未知所出。

  《無衣》非美晉,蓋閔周也。自僖王命曲沃伯為晉侯,而篡臣無所忌。威烈王之命,晉大夫襲僖之跡也。有曲沃之命,則有三大夫之命,出爾反爾也。

  《詩》亡然後《春秋》作。胡文定謂:自《黍離》降為《國風》,天下不復有《雅》。《春秋》作於隱公,適當《雅》亡之後。《孟子集注》同。呂成公謂:蓋指筆削《春秋》之時,非謂《春秋》之所始也。《詩》既亡,則人情不止於禮義,天下無復公好惡,《春秋》所以不得不作歟。艾軒曰:「《文中子》以為詩者民之情性,人之情性不應亡。使孟子復出,必從斯言。」

  《泉水》云:「出宿於干,飲餞於言。」說《詩》者,未詳其地。《隋志》邢州內丘縣,有干言山。李公《緒記》云:「柏人縣有干山、言山。柏人,邢州堯山縣。」《魯頌》徂來之松,《後漢注》:兗州博城縣有徂來山。一名尤來。新甫之柏,《傳注》不言山之所在,唯《後魏·地形志》魯郡汶陽縣有新甫山。《通典》:漢汶陽故城在兗州泗水縣東南。太史公聞之董生曰:「《詩》記山川溪谷,禽獸草木,則山川不可不考也。」

  檜有疾恣之詩,《周語》富辰曰:「鄶之亡,由叔妘。」

  《豳風》於十月,雲「曰為改歲」,言農事之畢也。《祭義》於三月,雲「歲既單矣」,言蠶事之畢也。農桑一歲之大務,故皆以歲言之。

  《七月箋、傳》言豳土晚寒者三。孫毓云:「寒鄉率早寒,北方是也。熱鄉乃晚寒,南方是也。」《毛傳》言晚寒者,豳土寒多,雖晚猶寒,非謂寒來晚也。

  《鄭志》十一卷,魏侍中鄭小同撰。《詩·七月正義》:《吳志》孫皓問:《月令》季夏火星中,答曰:「日永星火,舉中而言,非心星也。是鄭以日永星火,與心星別。」今按:康成答問,蓋《鄭志》所載,孫皓乃康成弟子,後人因孫皓名氏,遂改《鄭志》為《吳志》。康成不與吳孫皓同時,《吳志》亦無此語。

  熠燿宵行,《傳》云:「熠燿,燐也。」朱子謂: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蟲名,如蠶夜行,有光如螢。其說本董氏。《說文》引《詩》熠燿宵行,熠,盛光也。末章云:「倉庚於飛,熠燿其羽。」其義一也。

  《七月》,見王業之難,亦見王道之易。孟子以農桑言王道,周公之心也。

  《風》終於周公,《雅》終於《召旻》。有周、召之臣,則變者可以復於正。

  子擊好《晨風》、《黍離》,而慈父感悟;周磐誦《汝墳》卒章,而為親從仕;王裒讀《蓼莪》,而三複流涕;裴安祖講《鹿鳴》,而兄弟同食,可謂興於《詩》矣。李楠和伯亦自言:吾於《詩·甫田》悟進學,《衡門》識處世。和伯弟樗迂仲,呂成公所謂二李伯仲也。此可為學《詩》之法。

  太史公謂:仁義陵遲,《鹿鳴》刺焉。蔡邕《琴操》:《鹿鳴》,周大臣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隱,彈弦風諫。漢太樂食舉十三曲:一曰《鹿鳴》。《杜夔傳》舊雅樂四曲:一曰《鹿鳴》,二曰《騶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聲辭。《琴操》曰:「古琴有詩歌五曲,曰:《鹿鳴》、《伐檀》、《騶虞》、《鵲巢》、《白駒》。」蔡邕《琴賦》云:「《鹿鳴》三章。」《鹿鳴》在《宵雅》之首。馬、蔡以為風刺,蓋齊、魯、韓三家之說,猶《關雎》刺時作諷也。呂元鈞謂:陳古以諷,非謂三詩作於衰周。

  宵雅肄三,《麗澤論說》以為夜誦,此門人記錄之失。《讀詩記》取鄭、董二子,以「宵」為「小」,則夜誦之說非矣。

  劉原父曰:「《南陔》以下六篇,有聲無詩,故云笙,不雲歌。有其義亡其辭,非亡失之亡,乃無也。」朱子謂: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薛鼓之節,而亡之。《儀禮疏》曰:「堂上歌者不亡,堂下笙者即亡。」

  《詩》芑有三:「薄言采芑」,菜也;「豐水有芑」,草也;「維糜維芑」,白粱粟也。《禮記》引「豐水有芑」,鄭氏註:芑,枸檵也。杞有三:「無折我樹杞」,柳屬也;「南山有杞」、「在彼杞棘」,梓杞也;「集於苞杞」、「言采其杞」、「隰有杞桋」,枸檵也。荼有三:「誰謂荼苦」,苦菜也;「有女如荼」,茅秀也;「以薅荼蓼」,陸草也。

  薄伐瞈狁,至於太原。《後漢·西羌傳》:穆王西征犬戎,遷戎於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師伐太原,而戎至於俞泉。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蓋自穆王遷戎於太原,而太原為戎狄之居,宣王僅能驅之出境而已。其後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酈山之禍,已兆於此。其端自穆王遷戎始,西周之亡,猶西晉也。籍談曰:「晉居深山,戎狄之與鄰,而遠於王室。王靈不及,拜戎不暇。太原,晉地。書此以補《詩說》之遺。

  《史記·周紀》:懿王之時,王室遂衰,詩人作刺。《漢·匈奴傳》: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豈不日戒,獫允孔棘。」注云:「《小雅·採薇》之詩也。」《古今人表》懿王堅詩作,註:「政道既衰,怨刺之詩始作。」然則《採薇》為懿王之詩矣。《史記·匈奴傳》不雲懿王。《詩譜序》:懿王始受譖烹齊哀公,夷王失禮之後,邶不尊賢。《正義》謂:變風之作,齊、衛為先。齊哀公當懿王,衛頃公當夷王,故先言此也。愚謂:《採薇》正雅,當從毛氏,若變風則始於懿王。

  《史記·匈奴傳》周襄王與戎狄伐鄭,戎狄逐襄王,於是戎狄或居於陸渾,東至於衛,侵盜暴虐中國,中國疾之。故詩人歌之曰:「戎狄是應」、「薄伐獫狁,至於太原」、「出輿彭彭,城彼朔方。」《漢·匈奴傳》則曰:「宣王興師命將,以征伐之。詩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獫允,至於太原』、『出車彭彭,城彼朔方。』」以《六月》為宣王詩是也。以《魯頌》、《六月》、《出車》為襄王詩,以《出車》為宣王詩,而《史》、《漢》又不同,皆未詳。

  《文王》之詩曰:「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此周所以興也。宣王之後為幽王,《斯干》之祥,《黍離》之萌也。太師皇父之後為皇父卿士,尹吉甫之後為尹氏太師,蹶父之後為蹶維趣馬,申伯之後為申侯,則與犬戎滅宗周矣。君臣皆弗克紹,周焉得不替乎!

  吉甫作誦,美詩以名著者也。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刺詩以名著者也。為吉甫易,為家父、孟子難。

  「皇父孔聖」,自謂聖也。「具曰予聖」,君臣俱自謂聖也。自聖者,亂亡之原。光武詔:上書者不得言聖。大哉言乎!

  「既克有定,靡人弗勝」,言天之勝人也。「藐藐昊天,無不克鞏」,言天之終定也。申包胥曰:「人眾者勝天。」人曷嘗能勝天哉?天定有遲速耳。《詩》所以明天理也,故不雲「人勝天」。

  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於天?荊公謂:世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為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愚謂:《詩》雲「周宗既滅」,哀痛深矣,猶以敬畏相戒。聖賢心學,守而勿失。中夏雖亡,而義理未嘗亡;世道雖壞,而本心未嘗壞,君子修身以俟命而已。

  「豈不欲往,畏我友朋」,畏人也。「胡不相畏?不畏於天?」畏天也。不畏人則亦云可使,怨及朋友。畏天則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鄭用三良未可間」,「衛多君子未有患」,「季梁忠謀強敵畏」,「汲直守節亂萌弭」,《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正先諫誅嬴運促」,「李雲忠隕漢宗覆」,「章華罹僇陳業隳」,「昭圖嬰禍唐鼎移」,《詩》曰:「曾是莫聽,大命以傾。」

  君子在下位,猶足以美風俗,漢之清議是也。小人在下位,猶足以壞風俗,晉之放曠是也。《詩》云:「君子是則是效。」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羞惡之心未亡也。「不愧於人,不畏於天」,無羞惡之心矣。天人一也,不愧則不畏。

  《車攻》東有甫草,鄭《箋》云:「鄭有甫田。」謂圃田,鄭藪也。止齋《周禮說》云:「《詩》不以圃田系鄭。」愚謂:宣王封弟友於鄭,在畿內咸林。今華州鄭縣。圃田澤,《左氏》謂之原圃。在今開封之中牟。宣王時非鄭地,《小雅》安得繫於鄭乎?《爾雅》鄭有圃田,蓋指東遷後之鄭言之。

  《詩小傳》云:「《詩》有夏正,無周正。七月陳王業、六月北伐、十月之交,刺純陰用事而日食。四月維夏,六月徂暑,言暑之極其致,皆夏正也,而獨謂十月之交為周正可乎?漢歷幽王無八月朔食,而唐歷則有之。識者疑其傅會而為此也。」愚按:《正義》謂校之無術,而《大衍曆·日蝕議》云:「虞[廣刂]以歷推之,在幽王六年。」虞[廣刂]造《梁大同歷》,非始於唐也。《鄭箋》謂周之十月,夏之八月,故歷家因之。孫莘老解《春秋》用鄭說,謂八月秋之分,日食秋分,而詩人丑之,安得曰「分至不為災也」?蘇子由、陳少南皆以十月為陽月,朱文公從之。《宋書·禮志》載魏史官之言曰:「黃帝、顓頊、夏、殷、周、魯六歷,皆無推日蝕法,但有考課疏密而已。」《大衍曆議》云:「黃初已來,治歷者始課日蝕疏密,及張子信而益詳。」嘗考《通鑑》、《皇極經世》,秦始皇八年,歲在壬戌。《呂氏春秋》云:「維秦八年,歲在瞊灘。」申。歷有二年之差,後之算曆者,於夏之辰弗集房,周之十月之交,皆欲以術推之,亦已疏矣。沈存中云:「日食正陽之月,先儒止謂四月,非也。正謂四月,陽謂十月。」子由《詩說》與存中同。

  元城謂:《韓詩》有《雨無極篇》,序云:「《雨無極》,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八字。朱子曰:「第一、二章皆十句,增之則長短不齊。又此詩正大夫離居之後,執御之臣所作。其曰『正大夫刺幽王者』,非是。」《解頤新語》亦云:「《韓詩》世罕有其書,或出於好事者之傅會。」

  《鹽鐵論》引《詩》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故商師若烏,周師為荼。」蓋謂商用少而周用老也。

  《小弁》,趙岐謂伯奇之詩。伯奇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詩曰:「何辜於天?」親親而悲怨之辭也。又謂《鴟鴞》之篇刺邠君。蓋漢儒言詩多異說。《論衡》亦云:「伯奇放流,首發早白。《詩》云:『惟憂用老』。」

  《韓詩》箌彼甫田,箌,卓也。《爾雅·釋詁》:箌,大也。郭璞注云:「箌義未聞,豈未見《韓詩》故邪?」《疏》引《韓詩》。

  《大東》維北有斗,或以為南斗,或以為北斗,朱子《集傳》兼取二說。

  《呂氏春秋》謂:舜自為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疑與咸丘蒙同一說,而托之於舜。

  袁孝政釋《劉子》曰:「魏武公信讒,詩刺之曰:『營營青蠅,止於藩。豈弟君子,無信讒言。』此《小雅》也,謂之魏詩可乎?」

  朱子《詩傳》:《采菽》,天子所以答《魚藻》也。《黍苗》,宣王時美召穆公之詩,皆非刺詩。愚按:《國語注》:《采叔》,王賜諸侯命服之樂也。《黍苗》,道召伯述職,勞來諸侯也。韋昭已有是說。

  鄭康成先通《韓詩》,故注二《禮》,與箋《詩》異。如「先君之思,以畜寡人」,為定姜之詩。「生甫及申」,為仲山甫、申伯。又「不濡其翼」、「惟禹敶之」、「上天之載」、「匪革其猶」、「汭泦之即」、「至於湯齊」,是也。注《禮記》與注《易》異,如「東鄰西鄰」是也。

  亂離瘼矣,爰其適歸,《新經義》云:「亂出乎上,而受患常在下。及其極也,乃適歸乎其所出矣。」噫,宣、靖之際,其言驗矣。而兆亂者誰歟?言與行違,心與跡異,荊舒之謂也。

  單穆公曰:「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祿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麓散亡,藪澤肆既,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焉?」誦「險哀」二字,此《文中子》所以有「帝省其山」之嘆也。天地變化,草木蕃,況賢者而不樂其生乎!天地閉,賢人隱,況草木而得遂其性乎!

  《旱麓》毛氏云:「旱,山名也。」曹氏按:《漢·地理志》漢中南鄭縣有旱山,沱水所出,東北入漢。旱山在梁州之境,與漢廣相近,故取以興焉。

  鼉鳴如鼓,《新經》之說也。《解頤新語》取之,鑿矣。

  《賈誼書·容經篇》諺曰:「君子重襲,小人無由入。正人十倍,邪辟無由來。」古之人,其謹於所近乎!《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此即選左右之說。爰延亦云:「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從游,則日生邪情。」

  維申及甫,維周之翰。申甫之地,為形勢控扼之要。「甫」即「呂」也,《呂刑》一曰《甫刑》。史伯曰:「當成周者,南有申、呂。」《左氏傳》:楚子重請申、呂以為賞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呂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蓋楚得申、呂而始強,茲所以為周室之屏翰歟。《漢·地理志》南陽宛縣,申伯國。《詩》、《書》及《左氏注》不言呂國所在。《史記正義》引《括地誌》云:「故呂城在鄧州南陽縣西。」徐廣云:「呂在宛縣。」《水經注》亦謂:宛西呂城,四岳受封。然則申、呂,漢之宛縣也。高帝入關,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其形勢可見。李忠定曰:「天下形勢,關中為上,襄、鄧次之。」《輿地廣記》云:「蔡州新蔡,古呂國。今按新蔡之地,屬蔡,未嘗屬楚。子重不當請為賞田,則呂國在宛明矣。」

  《禮記·孔子閒居》:《詩》曰:「惟岳降神,生甫及申。」鄭康成註:言周道將興,五嶽為之生賢輔佐。仲山甫及申伯,為周之干臣。《正義》云:案《鄭志》注《禮》在先,未得《毛傳》。愚謂:仲山甫,猶《儀禮》所謂伯某甫也。《周語》云:「樊仲山父」,蓋「甫」與「父」同。若以仲山甫為「甫」,則尹吉甫、蹶父、皇父、程伯休父,亦可以言「甫」矣。近世說《詩》者,乃取此而舍《箋》、《傳》,愛奇之過也。《權德輿集》云:「魯獻公仲子曰山甫,入輔於周,食采於樊。」

  《左氏傳》曰:「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雲漢》之序曰:「內有撥亂之志,非立志何以成中興之功?」

  宣王晏起,姜後請愆,則《庭燎》之箴,始勤終怠可見矣。殺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則《沔水》之規,讒言其興可見矣。

  《祈父傳》謂:宣王之末,司馬職廢,羌戎為敗。按《通鑑外紀》:三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條戎、奔戎,王師敗績。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四十一年,王征申戎,破之,轉予於恤。蓋謂此四役也。

  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於平王之末,書尹氏卒,見權臣之繼世也。於景王之後,書尹氏立王子朝,見權臣之危國也。《詩》之所刺,《春秋》之所譏,以此坊民,猶有五侯擅漢、三馬食曹之禍。

  召彼故老,訊之占夢,於是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矣。好讒慝暗昧,近頑童窮固矣。商之咈其耇長,吳之播棄黎老,與亂同事也。

  宣三十年,有兔舞於鎬京,而赫赫宗周,有寖微之象矣。幽二年,三川竭,岐山崩,而陵谷易處,有將亡之形矣。匪降自天,職競由人。致此者人也,豈天所為哉?

  《裳裳者華》,興賢者功臣之子孫,世臣與國升降者也。王朝則周、召二公夾輔王室,家父仍叔,二《雅》舊人。歷汾王之亂,平王之遷,猶在也。侯國則翼之九宗,遂之四氏,與封建之法相維持。彼漢之彧、群,魏之荀、何,江左之淵、儉,唐季之崔、柳,豈世臣之謂乎?

  「執我仇仇,亦不我力」,周所以替也。「雖不能用,吾憗寘之於耳」,楚所以亂也。「君且休矣,吾將思之」,漢所以微也。

  「擇三有事,亶侯多藏」,貪墨之臣為蟊賊;「小東大東,杼柚其空」,聚斂之臣為斧斤,《文侯之命》所謂「殄資澤於下民」也。是時虢石父好利用事,而皇父以卿士為群邪之宗。

  「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朋友之信,可質於神明。「神之聽之,式榖以女」,正直之道,無愧於幽隱。

  楊泉《物理論》曰:「稻粱菽各二十種為六十,疏果之實助谷各二十,凡為百穀。故《詩》曰:『播厥百穀』。」

  《詩譜》引《傳》曰:「文王基之,武王鑿之,周公內之。」《疏》云:「未知此《傳》在何書。」

  三代之禮有損益,而所因者未之有改也。以《公劉》之詩考之:「君之宗之」,宗法始於此;「其軍三單」,軍制始於此;「徹田為糧」,徹法始於此。《周禮》有自來矣。

  咨女殷商,猶賈山之借秦為諭也。周公戒成王「無若殷王受」,又曰:「宜監於殷,駿命不易。」人君常聞危亡之言,則可保其安存矣。

  「靡哲不愚」,司空圖之耐辱也。「善人載屍」,裴度之晚節也。

  孔子於《烝民》,加四字而意自明;於《緡蠻》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此說《詩》之法。韓子於「菁菁者莪」,屑屑訓釋,蓋少作也。晚歲引《詩》,言「老成人重於典刑」,簡而當矣。

  考之《周語》立魯公子戲,則仲山甫諫。料民太原,則仲山甫又諫。然聽之藐藐也。當時公卿,唯虢文公諫「不籍千畝」,而他無聞焉。此詩人所以有愛莫助之之嘆。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鄭箋》以「燕」為「燕安」;王肅云:「今涿郡方城縣有韓侯城。見《水經注》。燕,北燕國。」愚謂:《詩》云:「奄受北國。」肅說為長。

  韓侯出祖,出宿於屠,《毛氏》曰:「屠,地名。」不言所在。潏水李氏以為同州[屠阝]谷。今按《說文》有左馮翊[屠阝]陽亭,同都切。馮翊即同州也。潏水之言信矣。

  《漢·恩澤侯表》曰:「帝舅緣《大雅》申伯之意。」後之寵外戚者,率以是藉口。自宣王褒申伯,而申侯終以召戎禍,猶可以為萬世法乎?外戚秉政,未或不亡。漢亡於王莽、何進,晉亡於賈謐,唐幾亡於楊國忠,石晉亡於馮玉。

  「盜言孔甘,寇攘式內」,皆孟子所謂民賊也。有民賊,則賊民興。漢傅燮曰:「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內。」唐裴度曰:「欲平賊,當先清朝廷。」真文忠公曰:「內有衣冠之盜,而後外有干戈之盜。」

  大師維垣,《鄭箋》以為三公,王介甫以為大眾。朱子《集傳》從王說。

  《維天之命傳》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詩譜》云:「子思論《詩》於穆不已,孟仲子曰:『於穆不似』。」仲子,子思之弟子。《閟宮傳》引孟仲子曰:「是禖宮也。」《序錄》云:「子夏傳曾申,申傳魏人李克,克傳魯人孟仲子。」《孟子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學於孟子者,豈名氏之同歟?

  《筆談》云:「彼徂矣岐,有夷之行,《朱浮傳》作『彼岨者岐,有夷之行。』」今按《後漢·朱浮傳》無此語。《西南夷傳》朱輔上疏曰:「《詩》云:彼徂者岐,有夷之行。」注引《韓詩·薛君傳》曰:「徂,往也。」蓋誤以「朱輔」為「朱浮」,亦無「岨」字。

  歐陽公《時世論》曰:「《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所謂二後者,文、武也,則成王者,成王也。當是康王已後之詩。《執競》『不顯成、康』,所謂成、康者,成王、康王也。當是昭王已後之詩。《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范蜀公《正書》曰:「《昊天有成命》言文、武受天命以有天下,而成王不敢以逸豫為也。此揚雄所謂『康王之時,頌聲作於下』。『自彼成、康,奄有四方』,祀武王而述成、康,見子孫之善繼也。班孟堅曰:『成、康沒而頌聲寢。』言自成、康之後,不復有見於頌也。」朱子《集傳》與歐、范之說合。

  《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朱子引《國語》叔向曰:「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其為祀成王之詩無疑。」愚觀《賈誼書·禮容語》引叔向曰:「二後,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孫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臨民,故稱昊天焉。」其義尤明。

  歐陽公《詩論》:古今諸儒謂「來牟為麥」者,更無他書所見,直用二《頌》毛、鄭之說。「來牟為麥」,始出於毛、鄭,而二家所據,乃臆度偽《大誓》不可知之言。愚按:劉向《封事》,引「飴我釐麰」,釐麰,麥也,始自天降。《文選注》引《韓詩》「貽我嘉[敄麥]」,薛君曰:「[敄麥],大麥也。」毛、鄭之說,未可以為非。《毛氏傳》:牟,麥也。《鄭箋》:赤烏以牟麥俱耒。《廣雅》:始以為耒小麥,牟大麥。以劉向說參考,當從古注。

  陳少南不取《魯頌》,然「思無邪」一言,亦在所去乎?

  《晉姜鼎銘》曰:「保其孫子,三壽是利。」《魯頌》「三壽作朋」,蓋古語也。先儒以為「三卿」,恐非。

  商、周之《頌》,皆以告神明。太史公曰:「成王作《頌》,推己懲艾,悲彼家難。」至《魯頌》始為溢美之言,所謂善頌、善禱者,非商、周之體也。後世作頌,效魯而近諛,又下矣。

  或謂:文之繁簡,視世之文質。然商質而周文,《商頌》繁而《周頌》簡,文不可以一體觀也。

  《法言》曰:「正考甫常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常睎正考甫矣。」司馬公注《楊子》,謂正考甫作《商頌》,奚斯作《閟宮》之詩,故云然。愚按:《史記·宋世家》:襄公之時,修仁行義,欲與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故追道契、湯、高宗,殷所以興,作《商頌》。注云:「《韓詩章句》美襄公。」《樂記》:溫良而能斷者,宜歌《商》。鄭康成註:謂商宋詩。蓋用《韓詩》說也。考之《左傳》正考甫佐戴武、宣。《世本》:正考甫生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殺之而絕其世。皆在襄公之前,安得作《頌》於襄公之時乎?《後漢·曹褒傳》奚斯頌魯,考甫詠殷,注引《韓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薛君傳》云:「是詩,公子奚斯所作。」正考甫,孔子之先也,作《商頌》十二篇。《詩正義》云:「奚斯作新廟,而漢世文人班固、王延壽謂《魯頌》奚斯作,謬矣。」然揚子之言,皆本《韓詩》,時《毛詩》未行也。薛漢世習《韓詩》,父子以章句著名。《馮衍傳》注引薛夫子《韓詩章句》,即漢也。

  「《長發》,大禘」,《箋》云:「郊,祭天也。」「《雝》,禘太祖」,《箋》云:「大祭也,大於四時而小於祫。」鄭康成以祭天為禘,與宗廟大祭同名。《春秋纂例》趙子已辯其失矣。王肅以禘、祫為一祭,亦非也。禘與祫異,祫則太祖東向,毀廟及群廟之主,昭南穆北,合食於太祖。禘則祖之所自出者,東向惟以祖配之。今混禘於祫,宗廟有祫無禘。

  范寧《穀梁序》:孔子就太師正《雅》、《頌》,因魯史修《春秋》,列《黍離》於《國風》,齊王德於邦君,明其不能復《雅》,政化不足以被群後也。然《左傳》襄二十九年,季札觀樂於魯,已為之歌《王》矣。孔子至哀十一年,始自衛反魯,樂正,《雅》、《頌》得所,則降《王》於《國風》,非孔子也。

  《隰有萇楚》箋云:「人少而端愨,則長大無情慾。」胡邦衡《解學記》取之。

  《呂氏春秋》:寧戚飯牛,居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角疾歌。高誘注以為歌《碩鼠》,不知何所據?《三齊記》載寧戚歌,所謂「南山矸,白石爛」者是也。

  四月秀葽,諸儒不詳其名,唯《說文》引劉向說,以為苦葽。曹氏以《爾雅》、《本草》證之,知其為遠志。

  董氏舉侯包言:衛武公作《抑》詩,使人日誦於其側。朱子謂:不知此出在何處?愚考侯包之說,見於《詩正義》。《隋經籍志》:《韓詩翼要》十卷,侯包撰。然則包學《韓詩》者也。

  《秦詩》在其板屋,西戎地寒,故以板為屋。張宣公《南嶽唱酬序》云:「方廣寺皆板屋,問老宿,云:用瓦輒為冰雪凍裂。自此如高台上封皆然。」《漢·地理志》:天水隴西,民以板為屋。以南嶽觀之,非獨西陲也。

  《唐棣之華》維常之華,協「車」字;《黍稷》方華,協「塗」字;隰有荷華,協「且」字。曹氏謂:「華」當作「花」,音「敷」。蓋古「車」本音「居」。《易》曰:「睽孤見豕負塗,載鬼一車。」「來徐徐,困於金車。」其音皆然。至《說文》有尺遮之音,乃自漢而轉其聲。愚按:《何彼穠矣》,《釋文》或雲「古讀『華』為『敷』」,與「居」為韻。後仿此。朱文公《集傳》並著二音,而以音「敷」為先。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漙,音「團」,《集傳》葉上兗反。顏氏《正俗》云:「按呂氏《字林》作『專』,上兗反。訓云:露貌。音與『婉』類。」

  藝麻如之何?衡從其畝。顏氏云:「《禮》今也衡縫,衡,即『橫』也,不勞借音。徐氏音『橫』,失之矣。」

  《干旄》四馬,至於五之、六之,猶《緇衣》之「改為」也。《權輿》四簋,至於每食不飽,猶《醴酒》之「不設」也。君子之去就,於其心,不於其禮。

  營謝戍申,其篤於母家一也。一美焉,一刺焉。宣王親親,平王忘讎也。

  《孝經》言卿大夫之孝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孟子謂曹交曰:「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聖賢之訓,皆以服在言行之先,蓋服之不衷,則言必不忠信,行必不篤敬。《中庸》修身,亦先以齊明盛服,《都人士》之「狐裘黃黃」,「所以出言有章,行歸於周」也。

  「召公是似」,「南仲大祖」,世濟其美也。「逵有充,超叛鑒」,蘇文忠慨焉。「彧附曹,群忘漢」,朱文公悕焉。

  敬之,群臣進戒嗣王。《荀子》云:「天子即位,上卿進曰:『能除患則為福。』中卿進曰:『先事慮事,先患慮患。』下卿進曰:『敬戒無怠。』」群臣進戒始以敬,三卿授策終以敬,此心學之原也。伊尹訓太甲曰:「祗厥身。」召、畢告康王曰:「今王敬之哉!」皆以此為告君第一義。

  葉氏云:「漢世文章,未有引《詩序》者。魏黃初四年詺云:『《曹詩》刺遠君子,近小人。』蓋《詩序》至此始行。」

  朱子《詩序辯說》多取鄭漁仲《詩辯妄》。艾軒謂:歐陽公《詩本義》不當謂之《本義》,古人旨意精粹,何嘗如此費辭?

  《唐志》:《毛詩草木蟲魚圖》二十卷。開成中,文宗命集賢院修撰,並繪物象。學士楊嗣復、張次宗上之。按《名賢畫錄》:太和中,文宗好古重道,以晉明帝朝,衛協畫《毛詩圖》,草木鳥獸、古賢君臣之像,不得其真,召程修己圖之。皆據經定名,任意采掇。由是冠冕之制,生植之姿,遠無不詳,幽無不顯。然則所圖非止草木蟲魚也。《隋志》:梁有《毛詩古賢聖圖》二卷。

  格物之學,莫近於《詩》。「關關之雎」,摯有別也;「呦呦之鹿」,食相呼也。「德如癅鳩」,言均一也;「德如羔羊」,取純潔也;「仁如騶虞」,不嗜殺也。「鴛鴦在梁」,得所止也;「桑扈啄粟」,失其性也。「倉庚」,陽之候也;「鳴癆」,陰之兆也。「蒹葭露霜」,變也;「桃蟲拚飛」,化也。「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誠不可掩也;「鳶飛戾天,魚躍於淵」,道無不在也。「南有喬木」,正女之操也;「隰有荷華」,君子之德也。「匪鱣匪鮪」,避危難也;「匪兕匪虎」,慨勞役也。「蓼莪、常棣」,知孝友也;「蘩苹、行葦」,見忠信也。「葛屨」褊,而「羔裘」怠也;「蟋蟀」儉,而「蜉蝣」奢也。「爰有樹檀,其下維榖」,美必有惡也;「周原膴膴,堇荼如飴」,惡可為美也。「黍以為稷」,心眩於視也;「蠅以為雞」,心惑於聽也。「綠竹猗猗」,文章著也;「皎皎白駒」,賢人隱也。「贈以勺藥,貽我握椒」,芳馨之辱也;「焉得諼草,言采其虻」,憂思之深也。「柞棫斯拔,侯薪侯蒸」,盛衰之象也;「鳳凰于飛,雉離於羅」,治亂之符也。「相鼠、碩鼠」,疾惡也;「采葛、采苓」,傷讒也。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有多識之益也。

  誦《詩》三百,不能專對,不足以一獻。皆誦言而忘味者也。自賜、商之後,言《詩》莫若孟子,其述孔子之言,以為知道者二:《鴟鴞》、《烝民》是也。如《靈台》、《皇矣》、《北山》、《雲漢》、《小弁》、《凱風》,深得詩人之心,以意逆志,一言而盡說《詩》之要。學《詩》必自孟子始。

  申、毛之《詩》皆出於荀卿子,而《韓詩外傳》多述《荀書》。今考其言「采采卷耳」、「癅鳩在桑」、「不敢暴虎,不敢馮河」,得《風》、《雅》之旨。而引《逸詩》尤多,其孔筆所刪歟?

  《法言》曰:「守儒:轅固,申公。」二子無愧於言《詩》矣。王式以《三百五篇》諫,亦其次也。彼語《詩》解頤者,能無愧乎?

  《草木鳥獸蟲魚疏》,陸璣字元恪所撰,非陸機也。

  鄭氏《詩譜》,徐整暢,太叔裘隱。見《釋文序錄》。《隋志》:太叔求及劉炫注。《古今書錄》云:「徐正陽注。」《館閣書目》謂:注者為太叔求,而不考《序錄》。徐正陽,疑即徐整,誤以「整」為「正」,「暢」為「陽」也。整,字文操,吳太常卿。

  《詩緯含神霧》曰:「集微揆著,上統元皇,下序四始,羅列五際。」又曰:「《詩》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萬物之戶也。」《推度災》曰:「建四始五際,而八節通。」《泛歷樞》曰:「午亥之際為革命,卯酉之際為改正。辰在天門,出入候聽。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魚》在巳,火始也。《鴻雁》在申,金始也。翼奉學《齊詩》,聞五際之要,《十月之交篇》。郎顓曰:「四始之缺,五際之厄。」五際本於《齊詩》,四始與《毛詩序》異。蓋習聞其說,而失之也。

  曹氏《論詩》云:「詩之作本於人情,自生民以來則然:太始天皇之策,包羲罔罟之章,葛天之八闋,康衢之民謠。」愚按:《素問·天元紀大論》鬼臾區曰:「積考太始,天元冊文曰:『太虛寥廓,肇基化元。萬物資始,五運終天。布氣真靈,總統坤元。九星懸朗,七曜周旋。曰陰曰陽,曰柔曰剛。幽顯既位,寒暑弛張。生生化化,品物咸章』。」蓋古詩之體始於此,然伊川謂《素問》出於戰國之末。

  《文粹》李行修云:「劉迅《說詩》三千言,言《詩》者尚之。」今考迅作《六說》以繼《六經》,自孔氏至考亂,凡八十九章。取漢史、詔書及群臣奏議以擬《尚書》。又取《房中歌》至《後庭鬥百草》、《臨春樂》、《小年子》之類,凡一百四十二篇,以擬《雅》章。又取《巴渝歌》、《白頭吟》、《折楊柳》至《談容娘》,以比《國風》之流。然文中子嘗續經矣。朱子謂:高、文、武、宣之制,豈有精一執中之傳?曹、劉、顏、謝之詩,豈有物則秉彝之訓?況迅乎!

  艾軒曰:「《九德》、《九夏》,《雅》、《頌》之流也。《貍首》,《風》也。豳之《雅》、《頌》猶《魯頌》也。」薛士龍曰:「《詩》之音律,猶《易》之象數。」

  說《詩》者,謂宋襄公作《[音巠]鍾》之樂。案《博古圖》有宋公成[音巠]鍾。《大晟樂書》:應天得六鍾,篆其帶曰「莖鍾」。詔謂:獲英莖之器於受命之邦。此奸諛傅會之言。宋公成亦非襄公,用以說《詩》,陋矣。

  《大學》止於至善,引《詩》者五;齊家,引《詩》者三。朱子謂:詠嘆淫液,其味深長,最宜潛玩。《中庸》末章,凡八引《詩》,朱子謂:「衣錦尚絅」至「不顯維德」,始學成德之序也。「不大聲以色」至「無聲無臭」,贊不顯之德也。反覆示人,至深切矣。《孝經》引《詩》十,引《書》一,張子韶云:「多與《詩》、《書》意不相類,直取聖人之意而用之。是《六經》與聖人合,非聖人合《六經》也。或引或否,卷舒自然,非先考《詩》、《書》而後立意也。《六經》即聖人之心,隨其所用,皆切事理。此用經之法。」

  束睝《補亡詩》循彼南陔,釋曰:「陔,隴也。」《群經音辯》云:「序曰:『孝子相戒以養。』『陔』當訓『戒』。鄉飲酒,《燕禮》賓醉而出,奏《陔夏》,鄭氏註:陔之言戒也,以《陔》為節,明無失禮。與《詩序》義協。」愚按:《春官·樂師》鄭司農註:今時行禮於大學,罷出,以鼓《陔》為節。

  荀子曰:「善為《詩》者不說。」程子之優遊玩味,吟哦上下也。董子曰:「《詩》無達詁。」孟子之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也。

  曹子建《表》:忍垢苟全,則犯詩人胡顏之譏。《詩》無此句。李善引《毛詩》曰:「何顏而不速死也。」今《相鼠》注無之。

  《說文敘》云:其稱《詩毛氏》者,皆古文也。以今《詩》考之,其文多異。「得此蠤蠒」,為「蟾蠩」;「碩大且媨」,為「重頤」,皆《韓詩》之說也。

  蔡邕《正交論》云:「周德始衰,頌聲既寢,《伐木》有鳥鳴之刺。」是以《正雅》為刺也。

  春秋時,諸侯急攻戰而緩教化,其留意學校者,唯魯僖公能修泮宮,衛文公敬教勸學,它無聞焉。鄭有《子衿》城闕之刺,子產僅能不毀鄉校而已。

  吳才老《詩叶韻補音序》曰:「《詩》音舊有九家,唐陸德明定為一家之學。開元中,修《五經文字》,「我心慘慘」為懆,七到反。「伐鼓淵淵」為鼘。於巾反。皆與《釋文》異。乃知德明之學,當時亦未必盡用。

  取蕭祭脂,曰「其香始升」;為酒為醴,曰「有飶其香。」古所謂香者如此。韋彤《五禮精義》云:「祭祀用香,今古之禮,並無其文。《隋志》曰:『梁天監初,何佟之議郁鬯蕭光,所以達神。與其用香,其義一也。』考之殊無依據,開元、開寶禮不用。」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疏云:「種之必好,似有神助。」《呂氏春秋》后稷曰:「子能使子之野,盡為泠風乎?六尺之耜,所以成畝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漢趙過曰:「后稷始甽田。」

  「興雨祁祁」,雨欲徐,徐則入土。《鹽鐵論》云:「周公太平之時,雨不破塊,旬而一雨,雨必以夜。」

  以按徂旅,《孟子》作「以遏徂莒」,《韓非》云:「文王克莒。」

  夏屋渠渠,《箋》云:「設禮食大具,其意勤勤。」《正義》王肅云:「大屋。」崔癙《七依》說宮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文選·靈光殿賦注》引《七依》作「蘧蘧。」《檀弓》見若覆夏屋者矣,註:「夏屋,今之門廡。其形旁廣而卑。」《正義》:「殷人以來,始屋四阿。夏家之屋,唯兩下而已,無四阿,如漢之門廡。」鄭康成於《詩》、《禮》注異如此。

  文王之治,由身及家。《風》始於《關雎》,《雅》始於《大明》,而《思齊》又《關雎》之始也。《家人》之九五曰:「王假有家。」不顯亦臨。謹獨者,齊家之本。故《家人》之吉,在於反身。

  衛武公自警曰:「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古之君子,剛中而柔外,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隨會「柔而不犯」。韓文公為王仲舒銘曰:「氣銳而堅,又剛以嚴。哲人之常,與其友處,順若婦女,何德之光!」

  「爾土宇昄章」,必曰:「俾爾彌爾性。」務廣地而不務廣德者,人君之深戒也。不務德而勤遠略,齊之霸所以衰。狄之廣莫於晉為都,晉之亂所以萌。

  風俗,世道之元氣也。觀《葛生》之詩,堯之遺風變為北方之強矣。觀《駟鐵》、《小戎》之詩,文、武好善之民變為山西之勇猛矣。晉、秦以是強於諸侯,然晉之分為三,秦之二世而亡,風俗使然也。是以先王之為治,威強不足而德義有餘。商之季也,有故家遺俗焉。周之衰也,懷其舊俗焉。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魯以稷配天,周之東遷,始僭禮矣。夫子以為周公之衰,而史克何美焉?齊百庭燎,晉請王章,習以為常,禮樂安得不自大夫出乎?

  朱子發曰:「《詩》全篇削去者二千六百九十四篇,如《貍首》、《曾孫》之類是也。篇中刪章者,如『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之類是也。章中刪句者,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是也。句中刪字者,如『誰能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是也。」

  止齋曰:「《國風》作而二《南》之正變矣。邶、鄘、曹、鄶,特微國也,而《國風》以之終始。蓋邶、鄘自別於衛,而諸侯侵無統紀,及其厭亂思治,追懷先王先公之世,有如曹、鄶然,君子以為是二《南》之可復。世無周公,誰能正之?是故以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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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孟子》

韓非 〔先秦〕

  《孟子集注序說》引《史記列傳》以為《孟子》之書,孟子自作。《韓子》曰:「軻之書,非自著。」謂《史記》近是。而《滕文公》首章「道性善」,注則曰:「門人不能盡記其詞。」又第四章「決汝漢」,注曰:「記者之誤。」吳伯豐以問朱文公,文公答曰:「前說是,後兩處失之。熟讀七篇,觀其筆勢,如鎔鑄而成,非綴緝所就也。」

  趙氏《孟子章指》引《論語》曰:「力行近仁。」誤以《中庸》為《論語》。無垢《孝經解》,誤以「臨深履薄」為衛武公之詩。致堂《無逸傳》誤以「不解於位」為《泂酌》。吳才老《書裨傳·臣辯》誤以晉侯重耳為申生。誠齋《易傳後序》誤以韓宣子為季札。

  《文選》陳孔璋《為曹洪書》云:「有子勝斐然之志。」注引《墨子》曰:「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勝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為仁,猶跂以為長,偃以為廣,不可久也。』」勝蓋告子之名,豈即《孟子》所謂告子歟?

  《文選注》引《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致於踵。」趙岐曰:「致,至也。今本作放踵。」注無「致,至也」三字。

  《元和郡縣誌》:齊雪宮故趾,在青州臨淄縣東北六里。《晏子春秋》所謂「齊侯見晏子於雪宮。」

  《孟子》:以齊王,由反手也。趙岐註:謂譏管、晏不勉其君以王業。文王望道而未之見,註:謂殷錄未盡,尚有賢臣道未得至。王無咎非之曰:「岐名通《孟子》,而實汩之。」

  琴張,註:謂子張善鼓琴。蓋未知《左傳》有琴張。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注云:「四事,禹、湯、文、武所行事也。」而伏生《大傳》云:「周公兼思三王之道,以施於春秋冬夏。」其說陋矣。

  滕定公、文公,按趙氏註:《古紀世本》滕國有考公麇、元公弘,即定公、文公也。《世本》今無傳,此可備參考。

  《志》曰:「喪祭從先祖。」註:引《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愚謂:邦國之志,若「周志」、「史佚之志」、「鄭書」、「楚書」、「秦記」之類。

  《孟子疏》謂:齊王悅南郭先生吹竽,喜鄒忌鼓琴,安知與眾樂樂?愚考之《史記》,騶忌以鼓琴見齊威王,非宣王也。唯南郭處士吹竽,乃宣王時。見《韓非·內儲說》。

  《說苑》:景差相鄭,鄭人有冬涉水者,出而脛寒。後景差過之,下陪乘而載之,覆以上衽。叔向聞之曰:「景子為人國相,豈不固哉?吾聞良吏居之三月而溝渠修,十月而津梁成。六畜且不濡足,而況人乎?」此即《孟子》所言子產以乘輿濟人之事也。叔向之時,鄭無景差,當以《孟子》為正。

  曾西,註:以為曾子之孫,《集注》因之。《經典序錄》:曾申,字子西,曾參之子。子夏以《詩》傳曾申,左丘明作《傳》以授曾申。曾西之學,於此可考。楚斗宜申、公子申,皆字子西,則曾西之為曾申無疑。

  郅惲曰:「孟軻以強其君之所不能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為賊。」與今《孟子》語小異。

  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愚按:《書大傳》云:「歲事既畢,餘子皆入學。十五入小學,十八入大學。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學,傅農事。上老平明坐於右塾,庶老坐於左塾,餘子畢出,然後歸。夕亦如之。餘子皆入,父之齒隨行,兄之齒雁行。朋友不相逾。輕任並重任分,頒白不提挈。出入皆如之。此之謂造士。」《漢書·食貨志》云:「春將出民,里胥平旦坐於右塾,鄰長坐於左塾。云云。入者必持薪樵,輕重相分,班白不提挈。」孝悌之義,當以是觀之。

  棄禮捐恥,秦所以敗;恥尚失所,晉所以替。恥之於人大矣。

  陳蕃諫校獵曰:「齊景公欲觀於海,放乎琅邪。晏子為陳百姓惡聞旌旗輿馬之音,舉首嚬眉之感,景公為之不行。」此以《孟子》二章為一事。

  梁惠王西喪地於秦七百里,潏水李氏曰:「初北地郡屬魏,後盡為秦並。喪於秦,不止七百里也。」

  《法言·修身篇》引《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也。」今《孟子》無此語,其在《外書》歟?

  周子靜端朝。為學官。小司成襲蓋卿以「守氣不如守約」命題,子靜曰:「『氣』不與『約』字對,兩『守』字著略點,晦翁注甚明,豈可破句讀《孟子》?」

  《尸子》引孔子曰:「誦詩讀書,與古人居。」《金樓子》曰:「曾生謂:誦詩讀書,與古人居;讀書誦詩,與古人期。」《孟子》: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斯言亦有所本。

  命不可委,故孟子言立命,心不可委;故南軒以陶淵明委心之言為非。

  仁曰仁術,儒曰儒術,術即道也。申不害以術治韓,晁錯言術數,公孫弘謂智者術之原,君子始惡乎術矣。故學者當擇術。

  致堂曰:「楊朱與老聃同時,墨翟又在前,宗師大禹,而晏嬰學之。以為楊、墨出於師商,考之不詳甚矣。」朱文公曰:「莊周之學,出於老氏。韓子始謂子夏之後有田子方,子方之後流而為莊周。以其書之稱子方者考之,則子方之學子夏,周之學子方者,皆不可見。」愚謂:觀此二說,則異端之學,非孔門弟子傳流之差也。

  莊子曰:「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又曰:「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間。」此子莫之執中也。

  楊之學似老,墨之學似佛。楊朱書,唯見於《列子》。

  董仲舒云:「以仁治人,以義治我。」劉原父云:「仁字從人,義字從我,豈造文之意邪?」愚謂:告子仁內義外之說,孟子非之。若以人我分仁義,是仁外義內,其流為兼愛為我矣。

  《孟子》引費惠公之言,謂小國之君也。春秋時,費為魯季氏之邑。《史記·楚世家》有鄒、費、郯、邳,蓋戰國時以邑為國,意者魯季氏之僭歟?

  仁,人心也。求其放心,此孟子直指本心處。但禪學有體無用。

  曹交,註:謂曹君之弟。按《左傳》哀公八年,宋滅曹。至孟子時,曹亡久矣。曹交,蓋以國為氏者。

  老泉《三子知聖人汙論》,誤以「汙」字為句。趙岐謂:孟子知其言大過,故貶謂之汙下。亦非孟子之意。

  《史記·六國表注》:皇甫謐曰:「《孟子》稱禹生石紐,西夷人也。」今無此語。

  孟子字未聞。《孔叢子》云:「子車。」註:一作子居。居貧坎軻,故名軻,字子居。亦稱字子輿。疑皆傅會。《聖證論》云:「子思書《孔叢子》,有孟子居,即是軻也。」《傅子》云:「孟子輿。」

  《孟子正義》云:「唐林謹思《續孟子》書二卷,謂《孟子》七篇非軻自著,乃弟子共記其言。」與韓文公之說同。

  《正義序》云:「孫奭,《崇文總目》、《館閣書目》、《讀書志》皆無之。」朱文公謂:邵武士人作。不解名物制度,其書不似疏。

  《呂氏春秋》:舜行德三年,而三苗服。孔子聞之曰:「通乎德之情,則孟門、太行不為險矣。」故曰:「德之速,疾乎以郵傳命。」此可以證《孟子》引孔子之言。

  墨之治喪以薄。《宋書·禮志》引《尸子》:禹治水,為喪法曰:「桐棺三寸,制喪三日。」蓋墨家托於禹也。

  好樂,好勇,好貨色,齊宣王所以不能用孟子也;文帝好清靜,故不能用賈誼;武帝好紛更,故不能用汲黯。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光武封一卓茂,而節義之俗成;太宗誅一德儒,而諫爭之門辟。信乎,如風之偃草也。

  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秦皇以不仁得之矣,二世而失,猶不得也。

  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德,克享天心,故湯曰「天吏」,尹曰「天民」。

  孟子學伊尹者也。「當今之世,捨我其誰也?」是亦聖之任。

  仁在乎熟之而已矣。子路,未熟之五穀;管仲,已熟之荑稗;楊、墨,五穀之螟螣。

  照乘之珠,和氏之璧,戰國之君以為寶,故曰諸侯之寶三。

  為天吏則可以伐燕,於漢、楚見之。董公未說漢王之前,以強弱角勝負,所謂以燕伐燕也。三軍縞素之後,則為天吏矣。仁義之言,齊、梁以為迂闊者,董公一言而漢、楚之興亡決焉。可謂豪傑之士。

  弱而不可輕者民也,古先哲王曰「敬民」,曰「畏民」。石守道謂:湯以七十里亡夏,文王以百里亡商,陳勝以匹夫亡秦,民可不畏乎?故曰:「民為貴。」太史公以陳涉與湯、武並言,涉豈能為湯、武哉?蓋楚、漢間豪傑之餘論也。

  善推其所為,此心之充拓也;求其放心,此心之收斂也。致堂曰:「心無理不該,去而不能推,則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癢痾疾痛之不知;存而善推,則潛天地,撫四海,致千歲之日至,知百世之損益。」此言充拓之功也。西山曰:「心一而已。由義理而發,無以害之,可使與天地參;由形氣而發,無以檢之,至於違禽獸不遠。」此言收斂之功也。不闔則無辟,不涵養則不能推廣。

  守孰為大?守身為大。有猷有為矣,必曰有守;不虧其義矣,必曰不更其守。何德將嘆習曰:「入時愈深,則趨正愈遠。」以守身為法,以入時為戒,可謂士矣。

  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諸葛武侯謂漢賊不兩立,其義正矣,然取劉璋之事,可謂義乎?

  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日無再中之理,而新垣平言之;日無漸長之理,而袁充言之。漢文、隋文皆以是改元。漢文悟平之詐,而隋文終受充之欺,此存亡之判歟!

  夫道一而已矣。為善而雜於利者,非善也;為儒而雜於異端者,非儒也。

  堯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學所以明人倫。舜察於人倫,居中國。去人倫,無君子,如之何其可也。孟子道性善,稱堯、舜,莫大於人倫。此正人心之本原也。

  《晏子春秋》曰:「有賢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孟子》謂:言無實不祥,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蓋古有此言也。

  孺子《滄浪之歌》,亦見於《楚辭·漁父》。考之《禹貢》:漢水東為滄浪之水,則此歌楚聲也。《文子》亦云:「混混之水濁,可以濯吾足乎!泠泠之水清,可以濯吾纓乎!」

  無恆產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古之士所以異於民也。蘇秦無二頃田,而奔走遊說,豈所謂士哉?水心葉氏云:「周衰不復取士,孔、孟不以其不取而不教也;孔、孟之徒不以其不取而不學也。道在焉故也。」

  不得志,修身見於世。上蔡謝子曰:「天下皆亂而己獨治,不害為太平。」蜀士楊肩吾曰:「天下雖不治平,而吾國未嘗不治且平者,岐周是也。一國雖不治平,而吾家未嘗不治且平者,曾、閔是也。一家雖不治平,而吾身吾心未嘗不治且平者,舜與周公是也。」《文子》亦云:「不憂天下之亂,而樂其身治者,可與言道矣。」

  《鹽鐵論》引《孟子》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勢,不能一朝居也。」又云:「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又云:「王者與人同,而如彼者,居使然也。」與今本不同。

  民心之得失,此興亡之大幾也。林少穎云:「民之思漢,則王莽不能脅之使忘;民之忘漢,則先主不能強之使思。」唐與政云:「民心思漢,王郎假之而有餘;民心去漢,孔明扶之而不足。」

  《論語》終於《堯曰篇》,《孟子》終於堯、舜、湯、文、孔子,而《荀子》亦終於《堯問》,其意一也。

  利與善之間,君子必審擇而明辨焉。此天理人慾之幾,善惡正邪之分界也。孟子之言公。不夷不惠,可否之間,材與不材之間,楊、莊之言私。

  若將終身焉,窮不失義;若固有之,達不離道。能處窮,斯能處達。

  養心莫善於寡慾,注云:「欲,利也。」雖非本指,「廉者招福,濁者速禍」,亦名言也。道家者流謂:丹經萬卷,不如守一。愚謂:不如《孟子》之七字。不養其心而言養生,所謂「舍爾靈龜,觀我朵頤」也。

  《呂氏春秋·開春論》云:「《神農之教》曰:『士有當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飢矣;女有當年而不績者,則天下或受其寒矣。』故身親耕,妻親績,所以見致民利也。」《管子》引《神農之數》,《文子》亦引《神農之法》,此即許行所為《神農之言》歟?《漢·藝文志》農家,有《神農》二十篇,劉向《別錄》云:「疑李悝、商君所說。」

  孔子、孟子皆不之秦。荀子嘗入秦而譏其無儒。孔子順曰:「秦為不義,義所不入。」其志如魯仲連。

  句容有盜,改置社稷而盜止。下邳多盜,遷社稷於南山之上,盜亦衰息。見陳後山《談叢》。岳州田鼠害稼,雍明遠曰:「迎貓之祭不修也。」命祭之,鼠隨以斃。見《范蜀公集》。《孟子》有變置社稷,《禮記》有八蜡,孰謂古制不可行於今乎?

  求在我者,盡性於己;求在外者,聽命於天。李成季曰:「與其有求於人,曷若無欲於己?與其使人可賤,不若以賤自安?」呂居仁亦以見人有求為非。

  宿於晝,《水經注》云:「[氵晝]水出時水東,去臨淄城十八里,所謂[氵晝]中也。俗以[氵晝]水為宿留水,以孟子三宿出[氵晝]。」或云:當作畫,後漢耿進軍畫中。《史記》畫邑人王蠋,《通鑑》作晝邑。

  以刃與政,有以異乎?邵子之論秦曰:「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也。」

  商鞅富強之術,誘三晉之民力耕於內,而使秦民應敵於外。使梁王用孟子之言,施仁政於民,秦焉得誘之?仁勝不仁,如春融冰泮,故曰:「仁者無敵。」

  蓋大夫王驩,漢泰山郡蓋縣故城,在沂州沂水縣西北。

  趙氏《春秋論》曰:「五伯者,三王之罪人,謂其三代而春秋之也,齊桓其作俑也。今之諸侯,五伯之罪人,謂其春秋而戰國之也,晉定其作俑也。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謂其戰國而七國之也,晉之韓、趙、魏其作俑也。」

  止齋曰:「人多言常平出漢耿中丞,顏師古以壽昌為權道,豈知常平蓋古法?孟氏言『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今文作『檢』,班氏《食貨志》作『斂』是也。夫豐歲不斂,飢歲不發,豈所謂無常平乎?」

  陳烈讀「求其放心」,而悟曰:「我心不曾收,如何記書?」遂閉門靜坐,不讀書百餘日,以收放心。然後讀書,遂一覽無遺。前賢之讀書如此。

  「若民則無恆產,因無恆心」,孟子言戰國之民也。周之盛時,以井牧授田,以鄉遂設教,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士亦田野之秀民也。不惟士有常心,民亦有常心矣。故曰:「文、武興,而民好善。」

  小學

  

  《爾雅注》:漢武帝時,得豹文鼮鼠,孝廉郎終軍知之,賜絹百匹。《文選注》引《竇氏家傳》,以為竇攸,世祖詔諸侯子弟從攸受《爾雅》。二說不同。

  《爾雅》:西至於邠國,謂之四極。朱文公曰:「邠國近在秦隴,非絕遠之地。」愚按:《說文》引《爾雅》曰:「西至汃國,謂四極。汃,西極之水也。」府巾切。

  《爾雅疏》:案《尸子·廣澤篇》云:「墨子貴兼,孔子貴公,皇子貴衷,田子貴均,列子貴虛,料子貴別囿。其學之相非也,數世矣而已,皆弇於私也。天、帝、後、皇、辟、公、弘、廓、閎、博、介、忳、夏、幙、蒙、贖、昄,皆大也,十有餘名而實一也。若使兼、公、虛、均、衷、平易、別囿一實也,則無相非也。」《仁意篇》述太平之事云:「燭於玉燭,飲於醴泉,暢於永風。春為青陽,夏為朱明,秋為白藏,冬為玄英。四氣和為正光,此之謂玉燭。其雨時降,萬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謂醴泉。其風,春為發生,夏為長嬴,秋為方盛,冬為安靜。四氣和為通正,此之謂永風。」

  《爾雅疏》引舍人云:「按《經典序錄》:《爾雅》有犍為文學注二卷。」一云:「犍為郡文學,卒史臣舍人,漢武帝時待詔。」

  《白虎通》引《親屬記》,即《爾雅·釋親》也。《通典》顏延之曰:「伯叔有父名,則兄弟之子不得稱侄。從母有母名,則姊妹之子不可言甥。且甥侄唯施於姑舅耳。」雷次宗曰:「侄字有女,明不及伯叔。甥字有男,見不及從母。」劉共父刊《二程先生集》,改「侄」為「猶子」,朱文公謂:古人固不謂兄弟之子為侄,亦無雲「猶子」者,記禮者言猶己之子。但云兄之子、弟之子。然從俗稱侄,亦無害於義理也。

  傅負版,郭璞註:未詳。即柳子所為作《蝜蝂傳》者也。《西京賦》戎葵懷羊,《爾雅》藱懷羊,璞亦曰未詳。

  陸璣為《詩草木疏》,劉杳為《離騷草木疏》,王方慶有《園庭草木疏》,李文饒有《山居草木記》,君子所以貴乎多識也。然《爾雅》不釋蔝蔜,字書不見栮榿,學者恥一物之不知,其可忽諸?

  檟苦荼,註:今呼早采者為荼,晚取者為茗,一名荈。《說文》:茗,荼芽也。東坡詩:「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

  《急就篇注》:牡蒙,一名黃昬。後山詩「黃昬湯」,疑即此也。

  終軍之對「鼮鼠」,盧若虛之辯「鼨鼠」,江南進士之問「天雞」,劉原父之識「六駁」,可謂善讀《爾雅》矣。蔡謨不識「彭蜞」,人謂讀《爾雅》不熟。田敏不知「日及」,學之陋也。

  唐玄度《十體書》曰:「周宣王太史籀,始變古文,著大篆十五篇。秦焚《詩》、《書》,唯《易》與史篇得全。逮王莽亂,此篇亡失,建武中獲九篇。章帝時王育為作解說,所不通者十有二三。」按《說文》多引王育說,如「天屈西北為無」,「蒼頡出見禿人伏禾中,因以制字」。

  《說文敘》:尉律試八體,大篆、小篆、刻符、蟲書、摹印、署書、殳書、隸書。亡新使甄豐等改定古文,時有六書。古文、奇字、篆書、佐書、繆篆、鳥蟲書。佐即隸也。《書正義》亦云:「秦有八體,亡新六書。」去大篆、刻符、殳書、署書,加古文、奇字。《藝文志》謂:漢興,蕭何《草律》著其法,曰:「太史試學童,以六體試之。」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篆、蟲書。律即尉律也。六體非漢興之法,當從《說文敘》,改六為八。

  《急就篇》「長樂無極老復丁」,顏氏解為「蠲其子孫之役」,非也,即《參同契》所謂「老翁復丁壯」。朱文公詩:「自慶樽前老復丁。」《黃庭經》亦有此三字。

  董彥遠《除正字謝啟》,敘字學,涉獵該洽,其略云:「殘經不悟於郭亡,闕文徒存於夏有。馬不足一者,既失其全;虎多於六者,自乖其數。書殘武殪,頌亂湯齊;烏寫混淆,魚魯雜糅。增河南之邑為雒,減漢東之國為隋;避上則辠不從辛,絕下則對因去口。棗合而棘氏微,足省而踈姓絕。定文於六穗之禾,訓同於導;分序於八寸之策,執異為宗。丁尾亂真,鈎須失實。書立書肖,而既謬國名;為卷為端,而遂乖服制。篆形誤偽,誰正雲興之祁祁;隸體散亡,共守鸞聲之鉞鉞。鎖定銀鐺之名,車改金根之目;知一束二縫之為來,指二首六身之為亥。郡章立信,救時唯正於四羊;國史傳疑,考義共惑於三豕。傅會作九禾之秀,離析為三刀之州。合樂之奏,妄加文武之為斌;定經之名,誤合日月之為易。字失部居,改白水真人之兆;書忘形象,作非衣小兒之謠。四十八安取於桑?三十七未足語世。梁父七十二家,名雖俱在;尉律四十九類,書蓋已亡。誤存舟二間之為航,安識門五日之為閏?」學者遍觀異書而求其事之所出,亦多識之一也。彥遠有《古文集類敘》云:「孔安國以隸古易科斗,故漢人不識古字。開元又廢漢隸,易以今文,故唐人不識隸古。」

  宋景文公云:「蕭何自題蒼龍、白虎二闕,後世署書由何始。」《說文》篇,署也,從戶冊。戶冊者,署門戶之文也。

  夾漈《金石略》云:「祀巫咸《大湫文》,李斯篆。」愚按:方氏跋《詛楚文》,以為秦惠文王二十六年。石湖亦謂:當惠文王之世,後百餘年,東巡泰山刻石。則小篆非出於李斯。古器銘雲「十有三月」、「十有四月」、「十有九月」,雲「正月乙子」,或雲「丁子」。呂與叔《考古圖》謂:嗣王逾年未改元,故以月數乙子即甲子,丁子即丙子。世質人淳,取其同類,不然,殆不可考。曾子固謂:古字皆重出,此文作亖者,特二字耳。

  《毛伯敦》「祝」下一字,劉原父以為「鄭」,曰:「文、武時,毛叔鄭也。」而呂與叔以為「[弁阝]」。《簠銘》「中」上一字,歐陽公以為「張」,曰:「宣王時,張仲也。」而與叔以為「[弓巨]」。《周姜敦》「伯」下一字,歐陽公以為「冏」,曰:「穆王時,伯冏也。」而與叔以為「百」。古文難考,幾於郢書燕說。

  《博古圖》:《晉姜鼎銘》用蘄綽綰眉壽,《伯碩父鼎銘》用祈丐百祿眉壽綰綽,《孟姜敦銘》綰綽眉壽,石湖云:「似是古人祝延常語。」愚謂:《漢書·安世房中歌》雲「克綽永福」,顏氏註:綽,緩也。亦謂延長。

  張燕公《謝碑額表》云:「孔篆吳札之墳,秦存展季之壠。」言孔子篆者,始見於此。

  《金石錄·汲縣太公碑》云:「晉太康二年,得竹策之書。其《紀年》曰:『康王六年,齊太公望卒。』參考年數,蓋壽一百一十餘歲。今按《書·顧命》雲『齊侯呂伋』,則成王之末,伋已嗣太公為齊侯矣。」

  潏水李氏云:「古印有文曰『祭尊』,非姓名,乃古之鄉官也。《說苑》載鄉官,又有祭正,亦猶祭酒也。」

  秦《詛楚文》作於惠文王之時,所詛者楚懷王也。懷王遠屈平,邇靳尚,而受商於之欺,致武關之執,非不幸也。然入秦不反,國人憐之,如悲親戚。積怨深怒,發於陳、項,而秦亡也忽焉。六國之滅,楚最無罪。反爾好還,天人之理也。南公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吁,秦詛楚邪?楚詛秦邪?

  徐楚金《說文系傳》有《通釋》、《部敘》、《通論》、《祛妄》、《類聚》、《錯綜》、《疑義》、《系述》等篇。呂太史謂:元本斷爛,每行滅去數字,故尤難讀。若得精小學者,以許氏《說文》參繹,恐猶可補也。今浙東所刊,得於石林葉氏、蘇魏公本也。

  《說文》:飲器象爵者,取其鳴節節足足也。《宋·符瑞志》:鳳凰其鳴,雄曰節節,雌曰足足。然則爵即鳳凰歟?

  宣和中,陝右人發地,得木簡於瓮,字皆章草,檄雲「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廿日丙寅」。朱文公《答吳斗南書》謂:東漢討羌檄,日辰與《通鑑長曆》不同,蓋指此也。今考《通鑑目錄》,漢安帝永初二年,六月乙未朔。《後漢紀》五月有丙寅,七月有戊辰,恐當以《長曆》為正。

  《漢·西域傳》:安息國書革,旁行為書記。顏氏註:今西方胡國及南方林邑書,皆橫行不直下。《法苑珠林》云:「造書凡有三人,長名曰梵,其書右行;次曰佉盧,其書左行;少者蒼頡,其書下行。」夾漈《六書略》云:「梵書左旋,其勢向右;華書右旋,其勢向左。」

  韓文公曰:「凡為文辭,宜略識字。」杜子美曰:「讀書難字過。」字豈易識哉?李衡《識字說》曰:「讀書須是識字,固有讀書而不識字者。如孔光、張禹、許敬宗、柳宗元,非不讀書,但不識字。孔光不識『進退』字,張禹不識『剛正』字,許敬宗不識『忠孝』字,柳宗元不識『節義』字。」此可為學者之戒。

  《周越書苑》云:「郭忠恕以為小篆散而八分生,八分破而隸書出,隸書悖而行書作,行書狂而草書聖。」以此知隸書乃今真書。趙明誠謂:誤以八分為隸,自歐陽公始。庾肩吾云:「隸書,今之正書。」張懷瓘云:「隸書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書。」《千文》云:「杜藁鍾隸。」《王羲之傳》:尤善隸書。

  康節邵子之父古,字天叟,定律呂聲音,以正天下音及古今文。謂天有陰陽,地有剛柔;律有辟翕,呂有唱和。一陰一陽交,而日月星辰備焉;一剛一柔交,而金木水火備焉。一辟一翕,而平、上、去、入備焉;一唱一和,而開發收閉備焉。律感呂,而聲生焉;呂應律,而音生焉。《觀物》之書本於此。謂辟翕者律天,清濁者呂地。先閉後開者春也,純開者夏也,先開後閉者秋也,冬則閉而無聲。東為春聲,陽為夏聲,此見作韻者,亦有所至也。銜、凡,冬聲也。橫渠張子曰:「商、角、徵、羽,皆有主出於唇齒喉舌,獨宮聲全出於口,以兼五聲也。」夾漈鄭氏曰:「聲為經,音為緯。平、上、去、入,四聲也,其體縱,故為經。宮、商、角、徵、羽、半徵、半商,七音也,其體橫,故為緯。」

  七音三十六字母,出於西域,豈所謂學在四夷者歟?司馬公以三十六字母,總三百八十四聲,為二十圖。夾漈謂:梵人長於音,所得從聞入;華人長於文,所得從見入。華則一音詠一字,梵則一字或貫數音。鳩摩羅什曰:「天竺國俗,甚重文制。其宮商體韻,以入管弦為善。凡覲國王,必有贊德。《佛經》中偈頌,皆其式也。」

  諧聲,六書之一也,聲韻之學尚矣。夾漈謂:五書有窮,諧聲無窮。五書尚義,諧聲尚聲。《釋文序錄》云:「古人音書,止為譬況之說,孫炎始為反語。」《考古編》謂周顒始有翻切,非也。

  隋陸法言為《切韻》五卷,後有郭知玄等九人增加。唐孫愐有《唐韻》,今之《廣韻》則本朝景德、祥符重修。今人以三書為一,或謂《廣韻》為《唐韻》,非也。鶴山魏氏云:「《唐韻》於二十八刪、二十九山之後,繼以三十先、三十一仙。今平聲分上下,以一先二仙為下平之首,不知『先』字蓋自『真』字而來。」愚考徐景安樂書,凡宮為上平、商為下平、角為入、徵為上、羽為去,則唐時平聲已分上下矣。米元章云:「五聲之音,出於五行自然之理。沈隱侯只知四聲,求其宮聲不得,乃分平聲為二。」然後魏江式曰:「晉呂靜仿李登《聲類》之法,作《韻集》五卷,宮商角徵羽各為一篇。」則韻分為五,始於呂靜,非自沈約始也。約《答陸厥》曰:「宮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別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學。」沈存中云:「梵學入中國,其術漸密。」

  《潛虛》以「[艹曳]」為「天」,古文也。見《廣韻》,而《集韻》不載。《古文韻》[艹曳]字,《碧落》文。

  《廣韻》言姓氏甚詳,然充字有充虞,見《孟子》。歸字有齊歸,見《左傳》。其遺闕多矣。賁、育,謂孟賁、夏育也。《廣韻》以「賁」為姓,古有勇士賁育,謬矣。

  顏魯公在湖州,集文士,摭古今文字,為《韻海鏡源》三百六十卷,以包荒萬匯。其廣如海,自末尋源,照之如鏡。《崇文總目》僅存十六卷,今不傳。

  《韓非·五蠹》曰:「蒼頡之作書也,自環者謂之私,背私謂之公。」《說文》云:「自營為厶,背厶為公。」

  宋元憲寶玩《佩觿》三篇;蘇文忠每出,必取聲韻音訓文字,置篋中;晁以道晚年,日課識十五字。

  夾漈謂:《說文》定五百四十類,為字之母。然母能生而子不能生,誤以子為母者,二百十類。

  吳孫休自製名字以命其子,武曌、劉龑因之,皆字書所無。《梁四公記》亦然。

  《隋志》以《蒼頡》、《訓纂》、《滂喜》為《三蒼》,《說文系傳》以《蒼頡》、《爰歷》、《博學》為《三蒼》,並《訓纂》為四篇。

  《急就篇》沐浴、揃搣、寡合同,《莊子·外物篇》眥媙可以休老,亦作「揃搣」。

  「不」字,本方久反,凡書之「不」字,皆點入聲。「其」字本音箕,夜如何其。凡書之「其」字,皆點平聲。《攻媿集》。

  李瀚《蒙求》,以平聲與上去入相間。近世續《蒙求》者,不知此。攻媿雲。

  經說

  

  「六經」,始見於《莊子·天運篇》。孔子曰:「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以《禮》、《樂》、《詩》、《書》、《易》、《春秋》為「六藝」,始見於太史公《滑稽列傳》。孔子曰:「六藝於治,一也。」或雲「七經」。後漢趙典學孔子七經。蜀秦宓謂:文翁遣相如東受七經。或以六經、六緯為十二經。《莊子·天道篇》。或以「五經」、「五緯」為「十經」。《南史·周續之》。或雲「九經」。《釋文序錄》:《易》、《書》、《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唐·谷那律傳》九經庫,始有九經之名。《樂經》既亡,而有「五經」,自漢武立博士始也。邵子定以《易》、《書》、《詩》、《春秋》為「四經」,猶春夏秋冬,皇帝王伯。

  《漢·藝文志》云:「六藝之文,《樂》以和神,仁之表也;《詩》以正言,義之用也;《禮》以明體,故無訓;《書》以廣聽,知之術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而《易》為之原。」《白虎通》云:「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二說不同,然「五經」兼五常之道,不可分也。

  後漢翟酺曰:「文帝始置一經博士。」考之漢史,文帝時,申公、韓嬰皆以《詩》為博士。所謂《魯詩》、《韓詩》。《五經》列於學官者,唯《詩》而已。景帝以轅固為博士,所謂《齊詩》。而余經未立。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經》博士。《儒林傳贊》曰:「武帝立《五經》博士,《書》唯有歐陽,《禮》後,《易》楊,《春秋》公羊而已。」立《五經》而獨舉其四,蓋《詩》已立於文帝時,今並《詩》為五也。

  石經有七,漢熹平則蔡邕,魏正始則邯鄲淳,晉裴頠,唐開成中唐玄度,後蜀孫逢吉等。本朝嘉祐中楊南仲等。中興高廟御書。後蜀石經,於高祖、太宗諱,皆缺畫。唐之澤深矣。

  《唐·儒學傳序》:文宗定《五經》,鑱之石,張參等是正訛文。按《文粹》,劉禹錫《國學新修五經壁記》云:「初大曆中,名儒張參為司業,始詳定《五經》,書於論堂東西廂之壁。」《序》以參為文宗時,誤矣。參所定乃書於壁,非鑱石也。《舊史紀》云:「開成二年十月癸卯,宰臣判祭酒鄭覃進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會要》載是年八月,覆定石經字體官唐玄度狀,今所詳覆,多因司業張參《五經字》為準。《藝文志》:參有《五經文字》三卷,玄度有《九經字樣》一卷。文宗時是正訛文,乃玄度,非參也。

  《皇覽·冢墓記》曰:「漢明帝時,公卿大夫諸儒八十餘人,論《五經》誤失。符節令宋元上言:秦昭王與呂不韋好書,皆以書葬。王至尊,不韋久貴,冢皆以黃腸題湊,處地高燥未壞。臣願發昭王、不韋冢,視未燒《詩》、《書》。」愚謂:儒以《詩》、《禮》發冢,《莊子》譏假經以文奸者爾。乃欲發冢以求《詩》、《書》,漢儒之陋至此。

  歐陽文忠公《筆說》云:「安昌侯張禹曰:『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偽。』」當考所出。

  艾軒云:「日用是根株,文字是註腳。」此即象山「《六經》注我」之意。蓋欲學者,於踐履實地用工,不但尋行數墨也。

  虞溥《厲學》曰:「聖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學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觀彌博,所習彌多,日聞所不聞,日見所不知,然後心開意朗,敬業樂群,忽然不覺大化之陶己,至道之入神也。學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任子曰:「學所以治己,教所以治人。不勤學無以為智,不勤教無以為仁。」愚謂:此皆天下名言,學者宜書以自儆。

  《文中子》言聖人述史三焉,《書》、《詩》、《春秋》三者,同出於一。陸魯望謂:六籍之中,有經有史,《禮》、《詩》、《易》為經,《書》、《春秋》實史耳。舜、皋陶之《賡歌》、《五子之歌》,皆載於《書》,則《詩》與《書》一也。《文中子》之言當矣。

  王微之云:「觀書每得一義,如得一真珠船。」見陸農師詩注。

  古未有板本,好學者患無書。桓譚《新論》謂:梁子初、楊子林所寫萬卷,至於白首。南齊沈[馬粦]士年過八十,手寫細書,滿數十篋。梁袁峻自寫書課,日五十紙。《抱朴子》所寫,反覆有字。《金樓子》謂:細書經、史、《莊》、《老》、《離騷》等,六百三十四卷,在巾箱中。後魏裴漢借異書,躬自錄本。其勤與編蒲緝柳一也。《國史·藝文志》:唐末,益州始有墨板,多術數、字學小書。後唐詔儒臣田敏,校《九經》鏤本於國子監。國初廣諸義疏音釋,令孔維、邢昺讎定頒布。

  《春秋正義》云:「傅咸為《七經詩》,王羲之寫。」今按《藝文類聚》、《初學記》載傅咸《周易》、《毛詩》、《周官》、《左傳》、《孝經》、《論語》詩,皆四言,而闕其一。

  鄭康成注二《禮》,引《易說》、《書說》、《樂說》、《春秋說》、《禮家說》、《孝經說》,皆緯候也。《河》、《洛》、七緯合為八十一篇:《河圖》九篇,《洛書》六篇,又別有三十篇;《七經》緯三十六篇。《易》緯:《稽覽圖》、《乾鑿度》、《坤靈圖》、《通卦驗》、《是類謀》、《辨終備》。《書》緯:《琁璣鈐》、《考靈曜》、《刑德放》、《帝命驗》、《運期授》。《詩》緯:《推度災》、《氾歷樞》、《含神務》。《禮》緯:《含文嘉》、《稽命徵》、《斗威儀》。《樂》緯:《動聲儀》、《稽耀嘉》、《汁圖徵》。《孝經》緯:《援神契》、《鈎命決》。《春秋》緯:《演孔圖》、《元命包》、《文耀鈎》、《運斗樞》、《感精符》、《合誠圖》、《考異郵》、《保乾圖》、《漢含孳》、《佑助期》、《握誠圖》、《潛潭巴》、《說題辭》。又有《尚書中候》、《論語讖》在七緯之外。按李尋有「五經六緯」之言,蓋起於哀、平,至光武篤信之,諸儒習為內學。隋焚其書,今唯《易》緯存焉。《正義》多引讖緯,歐陽公欲取《九經》之疏,刪去讖緯之文,使學者不為怪異之言惑亂,然後經義純一。其言不果行。

  朱文公謂:《五經疏》,《周禮》最好,《詩》、《禮記》次之,《書》、《易》為下。愚考之《隋志》,王弼《易》、孔安國《書》至齊、梁始列國學,故諸儒之說不若《詩》、《禮》之詳實。

  司馬文正公曰:「新進後生,口傳耳剽,讀《易》未識卦爻,已謂《十翼》非孔子之言;讀《禮》未知篇數,已謂《周官》為戰國之書;讀《詩》未盡《周南》、《召南》,已謂毛、鄭為章句之學;讀《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謂三《傳》可束之高閣。」朱文公曰:「近日學者,病在好高,《論語》未問學而時習,便說一貫;《孟子》未言梁惠王問利,便說盡心;《易》未看六十四卦,便讀《繫辭》。此皆躐等之病。」

  《宋·符瑞志》云:「孔子齋戒,向北辰而拜,告備於天曰:《孝經》四卷,《春秋》、《河》、《洛》凡八十一卷,謹已備矣。」見《援神契》。是以聖人為巫史也。緯書謬妄,而沈約取之,無識甚矣。

  《家語》:齊太史子余嘆美孔子云:「天其素王之乎!」素,空也,言無位而空王之也。董仲舒《對策》云:「見素王之文。」賈逵《春秋序》云:「立素王之法。」鄭玄《六藝論》云:「自號素王。」盧欽《公羊序》云:「制素王之道。」皆因《家語》之言而失其義,所謂郢書燕說也。《莊子》云:「玄聖素王之道。」祥符中,諡孔子為玄聖。後避聖祖名,改至聖。

  自漢儒至於慶曆間,談經者守訓故而不鑿。《七經小傳》出,而稍尚新奇矣。至《三經義》行,視漢儒之學若土梗。古之講經者,執卷而口說,未嘗有講義也。元豐間,陸農師在經筵,始進講義。自時厥後,上而經筵,下而學校,皆為支離曼衍之詞。說者徒以資口耳,聽者不復相問難,道愈散而習愈薄矣。陸務觀曰:「唐及國初,學者不敢議孔安國、鄭康成,況聖人乎?自慶曆後,諸儒發明經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繫辭》,毀《周禮》,疑《孟子》,譏《書》之《胤征》、《顧命》,黜《詩》之《序》,不難於議經,況傳注乎?」斯言可以箴談經者之膏肓。

  西山先生《大學衍義後序》謂:有進奸言於經幄者,嘗以問西山之子仁甫,答云:「講《易·乾》之《文言》,知進退存亡,為奸言以罔上。」

  秦有《誓》而《書》亡;魯有《頌》而《詩》亡;魯郊禘,秦僭畤,而《禮》亡;大夫肆夏,三家《雍》徹,而《樂》亡。

  《法言》曰:「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通一經。」《藝文志》曰:「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而通一藝。」蓋劉歆《七略》取《法言》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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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洧川次侯生君澤韻》

韓非 〔先秦〕

誰能孤憤效韓非,且喜玄微對鏡機。出得山來無遠志,寄將書去有當歸。

閒居已判平生了,真賞從教舉世稀。日咀道腴深有味,更須口腹事甘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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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江鰩》

韓非 〔先秦〕

鮮鮮眼中瑤,玉柱出珍抱。

吾家天萬里,識君恨不早。

攜來定雪兒,中膏非外槁。

不知何物尤,醉臉茲一掃。

平生珠為鄰,冰盤仗幽討。

或言比丹荔,同傳韓非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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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明見和再作 其一》

韓非 〔先秦〕

十年接淅家屢空,門無八關延五窮。誰言浩浩有餘樂,世故撩人工作惡。

君不見韓非白首終無成,至今說難書汗青。要之賦命默有制,巧拙安知司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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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韓非傳》

韓非 〔先秦〕

諫鼓招言事蔑聞,昧時自鬻更紛紛。

胸中著許堤防策,不救危身肯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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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任少卿書 / 報任安書》

韓非 〔先秦〕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

  曩者辱賜書,教以慎於接物,推賢進士為務,意氣勤勤懇懇。若望仆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僕雖罷駑,亦嘗側聞長者之遺風矣。顧自以為身殘處穢,動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獨鬱悒而無誰語。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何則?士為知己者用,女為說己者容。若仆大質已虧缺矣,雖材懷隨和,行若由夷,終不可以為榮,適足以發笑而自點耳。書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從上雍,恐卒然不可為諱,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幸勿為過。

  仆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托於世,列於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於欲利,悲莫痛於傷心,行莫丑於辱先,詬莫大於宮刑。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昔衛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同子參乘,袁絲變色:自古而恥之!夫以中材之人,事有關於宦豎,莫不傷氣,而況於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餘,薦天下之豪俊哉!仆賴先人緒業,得待罪輦轂下,二十餘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譽,自結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遊光寵。四者無一遂,苟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於此矣。鄉者,仆亦嘗廁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議。不以此時引維綱,盡思慮,今已虧形為掃除之隸,在闒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眉,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僕少負不羈之才,長無鄉曲之譽,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衛之中。仆以為戴盆何以望天,故絕賓客之知,忘室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

  夫仆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餘歡。然仆觀其為人,自守奇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予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其素所蓄積也,仆以為有國士之風。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已奇矣。今舉事一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仰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十有餘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咸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賢王,舉引弓之民,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鬥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沬血飲泣,更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者。陵未沒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後數日,陵敗書聞,主上為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淒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於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於天下矣。仆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會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曉,以為仆沮貳師,而為李陵遊說,遂下於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為誣上,卒從吏議。家貧,貨賂不足以自贖,交遊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言。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真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仆又佴之蠶室,重為天下觀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為俗人言也。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曆,近乎卜祝之間,固主上所戲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者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髮、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厲也。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阱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視徒隸則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謂強顏耳,曷足貴乎!且西伯,伯也,拘於羑里;李斯,相也,具於五刑;淮陰,王也,受械於陳;彭越、張敖,南面稱孤,系獄抵罪;絳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於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衣,關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於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強弱,形也。審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以稍陵遲,至於鞭箠之間,乃欲引節,斯不亦遠乎!古人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殆為此也。

  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於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仆於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仆雖怯懦,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縲紲之辱哉!且夫臧獲婢妾,猶能引決,況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隱忍苟活,幽於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也。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

  仆竊不遜,近自托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行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上計軒轅,下至於茲,為十表,本紀十二,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以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

  且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黨所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復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身直為閨閣之臣,寧得自引深藏於岩穴邪?故且從俗浮沉,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以推賢進士,無乃與仆私心剌謬乎?今雖欲自雕琢,曼辭以自飾,無益,於俗不信,適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乃定。書不能悉意,故略陳固陋。謹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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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自序》

韓非 〔先秦〕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

  上大夫壺遂曰:「昔孔子何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聞董生曰:『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子,大夫雍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弊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陰陽、四時、五行,故長於變;《禮》經紀人倫,故長於行;《書》記先王之事,故長於政;《詩》記山川、溪谷、禽獸、草木、牝牡、雌雄,故長於風;《樂》樂所以立,故長於和;《春秋》辨是非,故長於治人。是故《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故曰『臣弒君,子弒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漸久矣』。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弗見,後有賊而不知。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為人臣子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陷篡弒之誅,死罪之名。其實皆以為善,為之不知其義,被之空言而不敢辭。夫不通禮義之旨,至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則犯,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過也。以天下之大過予之,則受而弗敢辭。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法之所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

  壺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斷禮義,當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職,萬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論,欲以何明?」

  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聞之先人曰:『伏羲至純厚,作《易》八卦。堯舜之盛,《尚書》載之,禮樂作焉。湯武之隆,詩人歌之。《春秋》采善貶惡,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獨刺譏而已也。』漢興以來,至明天子,獲符瑞,封禪,改正朔,易服色,受命於穆清,澤流罔極,海外殊俗,重譯款塞,請來獻見者不可勝道。臣下百官力誦聖德,猶不能宣盡其意。且士賢能而不用,有國者之恥;主上明聖而德不布聞,有司之過也。且余嘗掌其官,廢明聖盛德不載,滅功臣世家賢大夫之業不述,墮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謂述故事,整齊其世傳,非所謂作也,而君比之於《春秋》,謬矣。」

  於是論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幽於縲紲。乃喟然而嘆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毀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詩》、《書》隱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於是卒述陶唐以來,至於麟止,自黃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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