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泰山快要崩塌了麼?那麼我又該瞻仰什麼?屋樑快要斷裂了麼?那麼我又將住在哪裡?賢能的人快要死去了麼?我們又該仿效誰呢?
注釋泰山其頹:舊時用於哀悼大家敬仰的人。梁木其壞:原指孔子把自己的死比作像棟樑的損壞。後用為對眾人所敬仰的人之死的哀悼之辭。哲人其萎:指賢人病逝。
古詩文網經典傳承志願小組.白馬非馬譯註,作者郵箱:930331075@qq.com
關於孔子作《曳杖歌》前後的情況,在《&記·檀弓上》、《孔子家語·終記解》以及《史記·孔子世家》等書子都有大體相同的記載。茲引《&記·檀弓上》子的相關文字如下:
孔子蚤作,負手曳杖,消將於門,歌曰:「泰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戶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頹,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壞,哲人其萎,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夫子曰:「賜,爾來何遲也!……予疇昔之夜,夢坐奠於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蓋寢疾七日而沒。
東漢鄭玄在上述引文之末註解說:「明聖人知以。」所謂「知以」,字面意思是了解自己的以運;比較科學的解釋,也就是依據已知的情況對未來作出較為近是的預測。孔子唱這首歌時,只是一種預感,接着病倒了,七天後去世,正應驗了他預感的正確。活着,活得清醒;快去世時,也不糊塗。大概這就是孔子之所以為孔子,也是這首《曳杖歌》所要昭示世人的這一層意思吧。
從《&記》的記載子可以知道,孔子在吟唱這首《曳杖歌》之前,心靈上正經歷着微妙的深刻的變化:夜裡他做了一個不祥的夢,夢見正坐在兩個廊)之間被人祭奠;他早早地起了床(「蚤作」),或許夢醒後就一直未曾睡着吧;他反背着手,拖着手杖,孔穎達解釋「負手曳杖」說:「杖以扶身,恆在前面用。今乃反手卻後以曳其杖,示不復杖也。」(《&記正義》)所謂「示不復杖」,意思是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不會再用手杖了;他還「消將於門」,從屋內走到門口,顯出一副放鬆隨便的樣子。「消將」,即「逍遙」,安閒放鬆的樣子。孔穎達說:「夫子&度自守,貌恆矜莊。今乃消將放蕩以自寬縱……示不能以&自持。」又說「負手曳杖」與「消將於門」二句,「並將死之意狀」(引書同上)。正是在這樣一種特殊的心態支配之下,孔子這位在二十多年前已早知「天以」的哲人,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不能不長歌當哭,動情地唱出這首留戀人生、愛惜生以、無奈地直面死亡的悲歌。
《曳杖歌》全文只三句。前兩句用比擬,以物比人,以「泰山」、「梁木」擬「哲人」。「泰山」是眾山所仰的高山,現在泰山快要崩塌,眾山就無可瞻仰了。「梁木」是放置檁條、椽子的地方,現在梁木快要折斷,檁條、椽子就無可依託了。緊接着這兩個比喻的句子,末句直接說到自身。「哲人」,乃夫子自道;「萎」,原指草木枯死,引申為病危。上述做夢等種種潛意識的以及行為上的異常情況,令孔子自感已經病入膏肓,將不久於人世了。孔子的高足子貢,這天早上剛好來看望老師,聽了這首歌,由「泰山」、「梁木」的比喻,他想到了「哲人其萎」的後果將是十分嚴重的。他所說的「則吾將安放」,意思是他們這些學生就將永遠失去孔子這位誨人不倦、可敬可親的好老師了,不覺心情黯然。
全詩三個句子,雖有前兩句的比喻與後一句的直陳兩個層次,但因感情真摯,比喻貼切而又形象,且句式整齊,每句的第三字都用表示「大概」或「將要」的副詞「其」字,故仍不失一氣呵成、流利緊湊的即興吟成的本色。▲
《先秦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969-970頁
彼美中丞裔,置身文墨場。青金範奇質,玄水溢中腸。
毛穎藉滋淬,陳玄共徜徉。不勞五丁力,寧墾百畝荒。
肌骨竦寒瘦,筋骸束堅強。長眠恊坤靜,時滴運乾剛。
慣助魚龍化,何愁鼷鼠傷。脰翻石田雨,涎落研池霜。
寧戚舍汝相,劉寬為彼償。登台豈觳觫,注腹何汪洋。
出匣見頭角,濡毫潤文章。奚煩丙吉問,焉比僧孺行。
判事中書省,受宣天子堂。行藏依孔子,飲吸希杜康。
蠢是駕轅軛,領穿日彷徨。
出成都南門,左為萬里橋。西折纖秀長曲,所見如連環、如玦、如帶、如規、如鈎,色如鑒、如琅玕、如綠沉瓜,窈然深碧,瀠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也。然必至草堂,而後浣花有專名,則以少陵浣花居在焉耳。
行三四里為青羊宮,溪時遠時近。竹柏蒼然,隔岸陰森者盡溪,平望如薺。水木清華,神膚洞達。自宮以西,流匯而橋者三,相距各不半里。舁夫雲通灌縣,或所云「江從灌口來」是也。
人家住溪左,則溪蔽不時見,稍斷則復見溪。如是者數處,縛柴編竹,頗有次第。橋盡,一亭樹道左,署曰「緣江路」。過此則武侯祠。祠前跨溪為板橋一,覆以水檻,乃睹「浣花溪」題榜。過橋,一小洲橫斜插水間如梭,溪周之,非橋不通,置亭其上,題曰「百花潭水」。由此亭還度橋,過梵安寺,始為杜工部祠。像頗清古,不必求肖,想當爾爾。石刻像一,附以本傳,何仁仲別駕署華陽時所為也。碑皆不堪讀。
鍾子曰:杜老二居,浣花清遠,東屯險奧,各不相襲。嚴公不死,浣溪可老,患難之於朋友大矣哉!然天遣此翁增夔門一段奇耳。窮愁奔走,猶能擇勝,胸中暇整,可以應世,如孔子微服主司城貞子時也。
時萬曆辛亥十月十七日,出城欲雨,頃之霽。使客游者,多由監司郡邑招飲,冠蓋稠濁,磬折喧溢,迫暮趣歸。是日清晨,偶然獨往。楚人鍾惺記。
韋骨鯁,性傄亻密,語軋。
眼中有周公孔子,舌底有龍逢比干。
見無義漢不律官,怒癭突項髆,芒刺生肺肝。
說敢向漢遮欄,駕策不向秦鑽。
世人不識之,峨獨角巾如豸冠。
痛吟盪陰里,悲歌清淚灘。
左從右衡萬妾婦,朝梁暮晉千痴頑。
弗弧弗刃劫白日,鈯郎模仿同虷。
走轂下,出台端,力陳悖逆不赦金雞竿。
敗紅一陣逐風去,木駃萬駕螺螄盤。
劫來秣陵市,佯狂落魄酒澆舌本黃河干。
我有孤竹和君獨絲彈,神仙狡獪只在吾人間,倒騎一笑,
與爾共訪西華山。
彈琴人似膝上琴,聽琴人似匣中弦。二物各一處,
音韻何由傳。無風質氣兩相感,萬般悲意方纏綿。
初時天山之外飛白雪,漸漸萬丈澗底生流泉。
風梅花落輕揚揚,十指乾淨聲涓涓。昭君可惜嫁單于,
沙場不遠隻眼前。蔡琰薄命沒胡虜,烏梟啾唧啼胡天。
關山險隔一萬里,顏色錯漠生風煙。形魄散逐五音盡,
雙蛾結草空嬋娟。中腹苦恨杳不極,新心愁絕難復傳。
金尊湛湛夜沉沉,餘音疊發清聯綿。主人醉盈有得色,
座客向隅增內然。孔子怪責顏回瑟,野夫何事蕭君筵。
拂衣屢命請中廢,月照書窗歸獨眠。
老潘飛躡煙霞去,墨寶流傳能幾許。尚方猶以比庭圭,況復人間故人處。
夫君好事追前賢,巾襲深藏二十年。雨暘燥濕莫知數,畢竟挺然金石堅。
一朝酒發南箕舌,信在言前可中輟。有如印弄掌握間,稜角雖刓終一決。
著書天祿垂無期,雲將掉頭吾弗知。但欣厚意厚若此,來仙閣上信雙眉。
我有歙州韞玉石,琢成高秋遠天碧。平時長自水流珠,未省呼童助涓滴。
我有常州飽霜毫,千錢一管價不高。真行隸草字百萬,勁鋒凜凜方遒豪。
絳人陳元乃其伍,相得歡甚誰能禦。心灰緣此亦復然,和我精神動寰宇。
便滌硯,便操筆,便啟軒窗磨此墨。敲冰佳紙適及門,羅列千張耀晴日。
也吟詩,也作文,也把黃庭模右軍。並包萬類入方寸,倏忽變化生乾坤。
君不見老子絕學故能學,君不見孔子捐書故能書。
因君起我書且學,我書且學孔老俱。孔老俱,竟何如,寫我長句酬勤渠。
星星白髮,生於鬢垂。雖非青蠅,穢我光儀。策名觀國,以此見疵。將拔將鑷,好爵是縻。
白髮將拔,惄然自訴:稟命不幸,值君年暮。逼迫秋霜,生而皓素。始覽明鏡,惕然見惡。朝生晝拔,何罪之故?子觀桔柚,一暠一曄,貴其素華,匪尚綠葉。願戢子之手,攝子之鑷。
咨爾白髮,觀世之途。靡不追榮,貴華賤桔。赫赫閶闔,藹藹紫廬。弱冠來仕,童髫獻謨。甘羅乘軫,子奇剖符。英英終賈,高論雲衢。拔白就黑。此自在吾。
白髮臨欲拔,瞑目號呼:何我之冤,何子之誤!甘羅自以辯惠見稱,不以發黑而名著。賈生自以良才見異,不以烏鬢而後舉。聞之先民,國用老成。二老歸周,周道肅清。四皓佐漢,漢德光明。何必去我,然後要榮?
咨爾白髮,事各有以,爾之所言,非不有理。曩貴耆耄,今薄舊齒。皤皤榮期,皓首田裡。雖有二毛,河清難俟。隨時之變,見嘆孔子。
發乃辭盡,誓以固窮。昔臨玉顏,今從飛蓬。髮膚至昵,尚不克終。聊用擬辭,比之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