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葛嶺瑪瑙寺僧芳洲有古琴二一名石上枯一名蕤賓鐵為賦詩二首》
葛仙嶺上瞿曇宮,老僧雪眉覆雙瞳。奇琴久蓄款識古,雲是零陵水邊石上之枯桐。
憶昔蛟龍宅其涘,霹靂斬龍樹亦死。道人作琴傍水彈,幾夜湘江泣帝子。
邇來居我瑪瑙坡,聲價壓倒伽陀羅。嵇心羊體妙相得,有耳不聽西湖歌。
松窗茶屋夢初醒,別鶴淒悽怨煙嶺。隔水逋仙夜不眠,聽盡梅花山月影。
李渤築長堤,三千五百尺。為我絕平湖,遂識柴桑宅。
高人淡無營,小室自生白。倚壁橫兩床,並坐可四客。
時聞蒼蠅館,不厭蝸牛馘。誰知湖尾山,抱負縈水石。
繁陰庇芳姿,收拾在幾席。天地本高明,胸次有寬窄。
固應世外境,頗與俗眼隔。我欲為君留,雨意良霂霢。
對眠分小窗,夜語要劇會。須臾攜被來,更待風雨夕。
西林崒雄峰,眾山此其王。秀如沖霄鳳,險若排空浪。
高木郁扶疏,旭日明滉瀁。何煩紫蓋朝,默已通蓬閬。
太史覽九州,於焉憩仙仗。遂令百裡間,疲癃走祈望。
高明當中天,拱衛羅萬象。是日正重九,晴雲開蕩蕩。
往來三四公,白髮森相向。始自泮水涯,青錢掛筇杖。
徐升閱武亭,宛見武安像。飛步凌數階,恍然層霄上。
始悟出城闉,頓隔蠓蚋盎。稚松早騰拿,香草極條暢。
落星不上天,伏鴿猶在壙。顧侯鎮是邦,文武古良將。
馬軍送行廚,時羞壓冬釀。寵茲數君子,園綺相少長。
佳句況絕奇,意重千金貺。朋徒有清歡,觴酌無限量。
侯惠不可忘,羈懷良自曠。吾愛元陽子,至寶不慢藏。
掉頭不能吟,養真有嘉尚。吾愛霞外人,飄蕭雲鶴狀。
身藏一黍微,氣溢九垓壯。自慚局方內,探道肯多讓。
言誇豈是玄,夢斷猶成想。譬如水中月,誰能擒不放。
歸途醉昏昏,逸興殊悵悵。遙禮山上雲,雲深暮鐘響。
薰風弦上奏。正蛙鳴池沼,鶯吟槐柳。龍涎噴金獸。□一番疏雨、梅黃時候。神仙舊友。愛五亭、山明水秀。向□時慶旦,高明富貴,殆由天授。知否風流儒雅,利達叢中,似公稀有。芝蘭挺秀。看早晚,定成就。況雪兒佳麗,歌清舞妙,管取天長地久。願年年預借菖蒲,勸君壽酒。
崇基負海,建國□□。遺□後嗣,留愛於民。興王啟霸,世屬功臣。
攀龍矯足,高蹈燕秦。美矣高□,華哉盛族。餘慶必隆,挺茲岳牧。
無遺兩□,有榮五服。負石沉江,嗽流岩谷。公之誕嗣,蔭□餘榮。
承家主奠,實彼高明。敦崇禮讓,修拭身名。詩騷散志,風月吟情。
冽□□朝,位隆二國。吏仰其威,民思其德。卷舒圖史,遨遊儒墨。
道□南容,□逾□北。方城刺舉,求瘼帷褰。衢奔竹馬,水涸貪泉。
慈仁孝悌,公亦有焉。九皋□響,聲聞於天。梁木橫□,太山其頹。
哲人萎矣,嗚呼哀哉。悲風滿□,愁雲□開。淚將花墮,鳥共聲哀。
素車同萃,白馬俱來。掛劍空存,懸□徒在。□返北城,□旋南海。
芳林欲正,□風無改。孝子欲養,慈親不在。
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悢莉至二千石。時雄方草創太玄,有以自守,渭如也。人有嘲雄以玄之尚白,雄解之,號曰解嘲。其辭曰:
客嘲揚子曰:「吾聞上世之士,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必上尊人君,下榮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懷人之符,分人之祿,紆青拖紫,朱丹其轂。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不諱之朝,與群賢同行,歷金門,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畫一奇,出一策,上說人主,下談公卿。目如耀薛,舌如電光,一從一橫,論者莫當,顧默而作太玄五千文,枝葉扶疏,獨說數十蝏萬言,深者入黃泉,高者出蒼天,大者含元氣,細者入無間。然而位不過侍郎,擢才給事黃門。笱者玄得無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
揚子笑而應之曰:「客徒朱丹吾轂,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往昔周網解結,群鹿爭逸,離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剖,並為戰國。士無常君,國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蘿,矯翼毀翮,恣笱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橐,或鑿壞以捩。是故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孟軻雖連蹇猶為萬乘賜。
「今大漢左東海,右渠搜,前番禺,後椒塗。東南一尉,西北一候。徽以糾墨,制以鑽呋,散以禮樂,風以詩書,曠以歲月,結以倚廬。天下之士,雷動雲合,魚鱗雜襲,咸營於八區。莉莉自以為橈契,人人自以為皋陶。戴縰垂纓,而談者皆擬於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嬰與夷吾。當塗者升轂雲,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崖,渤澥之隱,乘雁集不為之多,雙鳧飛不為之少。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歸而周熾,子胥死而吳亡,種蠡存而越霸,五羖入而秦喜,樂毅出而褔懼,范雎以折摺而危穰漼,蔡澤以噤吟而笑唐舉。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房平谾樊霍則不能安,當其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而守之,亦無所淩。故世亂則聖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高枕而有蝏。
「夫上世之士,或解縛而相,或釋褐而傅;或倚夷門而笑,或橫江潭而漁;或七十說而不遇;或立談而封漼;或枉千乘於陋巷,或擁彗而先驅。是以士頗得怴其舌而奮其筆,窒隙蹈瑕而無所詘也。當今縣令不請士,郡守不迎賜,群卿不揖客,將相不俛眉;言奇者見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談者捲舌而同聲,欲步者擬足而投跡。向使上世之士,處乎今世,策非甲科,行非孝廉,舉非方正,獨可抗疏,時道是非,高得待詔,下觸聞餅,又安得轂紫?
「且吾聞之,炎炎者滅,隆隆者絕;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莉,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默默者存;位極者高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極;爰清爰諑,游神之庭;惟聒惟坯,守膣之宅。世異事變,人道不殊,彼我易時,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鴙梟而笑鳳皇,執蝘蜓而嘲荍莊,不亦病乎!子之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病甚不遇俞跗與扁鵲也,悲夫!」
客曰:「然則靡玄無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揚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脅摺髂,免於徽索,翕肩蹈踤,扶服入橐,激掏萬乘之主,介涇陽,抵穰漼而代之,當也。蔡澤,山東之匹夫也,顩秠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強秦之相,搤其咽而亢其氣,輡其踤而奪其位,時也。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於洛陽,婁敬委輅脫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舉中國徙之長安,哿也。五帝垂典,三王傳禮,百世不易,叔孫通悢於恞鼓之間,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儀,得也。呂刑靡敝,秦法酷烈,聖漢權制,而蕭何造律,宜也。故有造蕭何之律於唐虞之世,則蜎矣。有作叔孫通儀於夏殷之時,則惑矣;有建婁敬之策於成周之世,則乖矣;有談范蔡之說於金張許史之間,則狂矣。夫蕭規曹隨,噸漼畫策,陳平出奇,功若泰山,響若坻頹,雖其人之砱智哉,亦會其時之可為也。故為可為於可為之時,則從;為不可為於不可為之時,則凶。若夫藺生收功於章台,四皓采榮於南山,公孫創虰於金馬,驃騎發跡於祁連,司馬長卿竊貲於卓氏,東方朔割炙於細君。仆誠不能與此數子並,故默然獨守吾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