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民谣) /

古詩(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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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洧》

佚名 〔先秦〕

溱與洧,方渙渙兮。

士與女,方秉蕳兮。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

士與女,殷其盈矣。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

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将仲子》

佚名 〔先秦〕

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

豈敢愛之?畏我父母。

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無折我樹桑。

豈敢愛之?畏我諸兄。

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

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

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扬之水》

佚名 〔先秦〕

揚之水,白石鑿鑿。

素衣朱襮,從子於沃。

既見君子,云何不樂?揚之水,白石皓皓。

素衣朱繡,從子於鵠。

既見君子,云何其憂?揚之水,白石粼粼。

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孔雀东南飞并序 /》

佚名 〔南北朝〕

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

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

仲卿聞之,亦自縊於庭樹。

時人傷之,為詩云爾。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

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

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

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

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

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

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

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

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

」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

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

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

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謂府吏:「何乃太區區!此婦無禮節,舉動自專由。

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

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

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

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取!」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府吏默無聲,再拜還入戶。

舉言謂新婦,哽咽不能語:「我自不驅卿,逼迫有阿母。

卿但暫還家,吾今且報府。

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

以此下心意,慎勿違吾語。

」新婦謂府吏:「勿復重紛紜。

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

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

謂言無罪過,供養卒大恩;仍更被驅遣,何言復來還!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箱簾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中。

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作遺施,於今無會因。

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

著我繡袷裙,事事四五通。

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

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

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

「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里。

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家子。

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

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裡。

」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

「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

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

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

」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

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

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道口。

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

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

誓天不相負!」新婦謂府吏:「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

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

」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

入門上家堂,進退無顏儀。

阿母大拊掌,不圖子自歸:「十三教汝織,十四能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知禮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

汝今何罪過,不迎而自歸?」蘭芝慚阿母:「兒實無罪過。

」阿母大悲摧。

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

雲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

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

」阿女含淚答:「蘭芝初還時,府吏見丁寧,結誓不別離。

今日違情義,恐此事非奇。

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

」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始適還家門。

不堪吏人婦,豈合令郎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

」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宦官。

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

遣丞為媒人,主簿通語言。

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

阿母謝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

舉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後嫁得郎君。

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

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雲?」蘭芝仰頭答:「理實如兄言。

謝家事夫婿,中道還兄門。

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雖與府吏要,渠會永無緣。

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

諾諾復爾爾。

還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談大有緣。

」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

視歷復開書,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

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

交語速裝束,絡繹如浮雲。

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

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

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

齎錢三百萬,皆用青絲穿。

雜彩三百匹,交廣市鮭珍。

從人四五百,鬱郁登郡門。

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

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

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

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

朝成繡袷裙,晚成單羅衫。

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

未至二三里,摧藏馬悲哀。

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

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

舉手拍馬鞍,嗟嘆使心傷:「自君別我後,人事不可量。

果不如先願,又非君所詳。

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弟兄。

以我應他人,君還何所望!」府吏謂新婦:「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

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新婦謂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

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執手分道去,各各還家門。

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念與世間辭,千萬不復全!府吏還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

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後單。

故作不良計,勿復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阿母得聞之,零淚應聲落:「汝是大家子,仕宦於台閣。

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東家有賢女,窈窕艷城郭,阿母為汝求,便復在旦夕。

」府吏再拜還,長嘆空房中,作計乃爾立。

轉頭向戶里,漸見愁煎迫。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

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

「我命絕今日,魂去屍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

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

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

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

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

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

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

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