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脫盡長風勁,老乾凌空勢特橫。叢祠野岸俯寒潮,對立隱然君子正。
或雲平仲乃古名,葉如鴨腳森高擎。肌理細密類文木,雕鐫裁製最中程。
仰觀有如雙闕列,巨可蔽牛堅多節。膚皴石骨旁生癭,枝蟠篆勢力屈鐵。
千年靈根逃斧柯,盤郁不啻藏岩阿。若非里社耆年慎護惜,定煩雙忠靈爽為總呵。
松禪作圖下筆迅,咫尺儼如聳百仞。寒林詎必仿李成,枯樹應知傷庾信。
我來摩挲坐樹側,重披斯圖三嘆息。圖今興樹屹相向,喬木依然令人軾。
君不見梁時七檜析作薪,星壇荒穢叢荊榛。又不見紅豆山莊化塵坌,野田孤干無人問。
獨留此樹依寒塘,兩虬挺角立不僵。櫟社未邀匠石顧,豈有黃鵠來翱翔。
亦知材大古難用,磊砢猶應為世重。小山之招在何許,更擬作亭效楚頌。
舉杯相酹仍留連,回看林杪生暮煙。息盦髯叟詩在手,我欲和之寫向石之右。
《篋中檢得敗紙一束,啟視則游梁時留存之要牘也。感而賦此二首 其一》
黃粱一枕幻耶真,夢去無蹤枕尚存。歷歷雪泥曾印我,蕭蕭霜鬢已侵人。
鐵椎力重心猶怯,銅狄親摩跡已陳。莫向開元提舊事,白頭宮女易傷神。
古稠大山趨古原,古寺突兀倚山根。小溪前流未及渡,白塔岌起高蹲蹲。
傅公故宅奉香火,廈屋萬間周四垣。梁朝到今數百載,兜率說法天中尊。
世曾出世役妻子,家或漁扈隨犁犍。道冠儒履忽一變,胡膜梵唄爭駿奔。
蕭衍老公坐玉殿,捨身建剎開祇園。花幡亂飛欲滿席,拍板歌唱聞槌門。
雲光靈異竟何有,仉䏿怪神寧復言。藕絲袈裟上所賜,奇錦照耀扶桑暾。
龍宮四萬八千卷,寶藏一轉百鬼掀。貝多遺文白氎像,經律論疏洪其源。
黃羅繡褥裹頂骨,舍利五色摩尼燉。一牛眠雲已化石,雙鶴覆雨仍軒鶱。
劫風吹地日漸壞,樓閣樹林無半存。青檮並聳碧宇上,落葉散到人家村。
浮屠仁祠始自漢,文罽華蓋何翻翻。梁時佞佛特太甚,宗祀斷血徒饔飧。
父兄子弟且學佛,絕滅恩愛生讎冤。台城矗天或死守,虜騎乘釁真遊魂。
幸災樂禍卻圜視,入室操戈恣齧吞。蠟鵝厭埋冢難遠,烏幔囚辱兵氛昏。
人夭小果豈不有,宇宙缺■疇能藩。一朝佛出救不得,滄海攪作黃河渾。
傅公家居自天屬,時復耕耨不憚煩。朝廷聰明願不及,塔廟湧出如雲屯。
長干空迎佛爪發,滿國欲飽民膏腱。群僧無功並仰食,我佛獨不憂黎元。
惜哉後王永不寤,前後喪亂同一轅。後民皈向復未已,拱手禮跪駢肩跟。
咒口波瀾豈祝蟒,禪心寂默猶拘猿。終然百欺幾一遇,世俗瑣瑣吾何論。
孤舟欲泊思何窮,曾憶西來值雪中。珠履少年初滿座,
白衣遊子也從公。狂拋賦筆琉璃冷,醉倚歌筵玳瑁紅。
今日斯文向誰說,淚碑棠樹兩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