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舊作 觀小叫天演碰碑》

暮年楊業竟輿屍，雲代威名自一時。破敵何殊逐雉兔，望風曾說避旌旗。

晚途供奉成遺老，垂死英雄有駿姿。霜月漫天冰作涕，喑嗚猶繞李陵碑。

適從何來如有亡，坐定追省嘗此堂。

癭公為我道前輩，諦視齋榜增悽傷。

京曹風味略似舊，城南嘯詠饒鋒鋩。

戊庚以來幾陵谷，諸子何戀能徜徉。

春非我春人非人，莫及國論相否臧。

九衢東風塞荊棘，銅駝索靖徒慨慷。

尼山論人先史魚，有道無道直如矢。石齋可與史魚匹，畢生不屈得其死。

奇哉斯人乃多藝，文辭書畫皆絕美。迂僻疑當含瓦石，廣平梅花定何理。

忍盦昔藏潑墨卷，蓮葉戲蟹半入水。《孝經序論》雜駢散，蔡夫人書猶可喜。

忍盦久亡不可見，今見此捲毛髮起。雨山端人能寶此，殷勤使我題紙尾。

我與石齋雖鄉里，亡國則同他無似。略談文字尚難追，北山遺臣誰敢比？

田野幸亡事，東閣且小留。四方多奇士，來者良可收。

丞相備賓主，於禮蓋至優。請君為郭隗，趨風或爾儔。

薛宣語從容，用意殊未周。遠不如承嘉，一言驚庸流。

小生乃相吏，狂直真朱游。

天王乃見幽，畢世意不展。疑獄卒難明，孤臣涕空泫。

蚤通東西學，未暇攻詩書。少得讀書力，投閒意不愉。

壯健如熊羆，忽然失其軀。婦諧兒女慧，割愛情何如？

獨雲父勿憂，指舌空囁嚅。汝當目不瞑，吾當持眾雛。

丈夫傫然如繫囚，自斷猶堪歸隱邱。人間郗超不再得，縱有高隱誰復收？

當時戴公剡中宅，精整乃與官舍侔。辦資百萬意奇絕，未用夷蹠窮推求。

咄哉傳約隱不果，慎勿輕詆渠非優。從來酸寒痼山水，焉取名節驕王侯。

士人粗願衣食足，鬼神靳汝寧相酬。嘉賓可作吾可隱，買山豈畏譏巢由。

皇帝破資格，不忽一士微。何來江南丞，是日登丹墀。

曉色麗禁闥，流光度罘罳。內官肅前導，屏氣當簾帷。

大哉本朝法，獨對無所疑。榻前咫尺地，君臣義在茲。

天容何清聳，堯顙高嶷嶷。咨汝應盡言，愀然聞累欷。

於時實忘身，長跽紛陳辭。臣聞立國本，有備乃不危。

積弱非一朝，無兵絕難支。願言示所急，舉國知所歸。

以我億兆人，潰此千萬圍。致死而後生，其端自毫釐。

士夫躬為倡，事實不可遲。禍來侔丘山，甫去皆燕嬉。

初無憂患情，何從振其衰？所陳第一義，舍是非臣知。

忠憤見聲色，封章出諸懷。上意為之動，引手受所齎。

再拜奉身退，踟躕獨含悽。耿耿宮燭光，搖搖在心脾。

處處池塘是綠陰，春歸何處試追尋。游龍流水空惆悵，未抵詩人一往深。

向時魚服賦來歸，果見龍騰破壁飛。暫息遼東懷未展，回看赤縣事終非。

五銖祚永知當復，三輔民愁感式微。小待太平頻拭目，乞身猶欲遂初衣。

舉世同污偶獲全，與君握手嘆餘年。公卿重義應增氣，衰朽投閒欲勝天。

紅葉正酣傾別酒，秋風適起放歸船。申胥見比吾何敢，聊為披肝皎日前。

當時豈意眼中人，逆旅相看老更親。蘇子終成寄陽羨，荀卿猶自客春申。

溪山原在官寧腐，風雨愁來酒未醇。他日尋思定何味，祇應餘味是艱辛。

秋風吹客武昌城，夏口新霜著木赬。楚月初開依薄霧，江流乍落動寒聲。

平生幽興端難遏，投老名場暗自驚。憂患如山容一罅，聊憑佳釀醉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