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讀元九詩》

譯文把你的詩卷在燈前看，詩讀完了燈也快滅了而天還沒有亮。看詩看到眼睛痛，熄滅了燈還在黑暗中坐着，逆風吹着浪花拍打着小船。

注釋元九：即元稹，白居易的朋友。把：拿。殘：殘留，也可指剩下不多。猶：還。闇（àn）：同「暗」。一作「暗」。逆風：迎風，頂風，與順風相對。

這首小詩，字面上「讀君詩轉，主題是「憶斯人轉，又由「斯人轉的遭際飄零，轉見自己「同是天涯淪落人轉的感慨，詩境一轉一深，一深一痛。「眼痛滅燈猶暗坐轉，已經讀了大半夜了，天也快要亮了，詩人還要「暗坐轉，不肯就寢。讀者自風而風要想到：由於想念微之，更想起壞人當道，朝政日非，因而，滿腔洶湧澎湃的感情，使得他無法安枕。此刻，他兀坐在一個小船內。船下江中，不斷翻捲起狂風巨浪；心頭眼底，像突風展現一幅大千世界色彩黯淡的畫圖。這風浪，變成了「逆風吹浪打船聲轉；這是一幅富有象徵意義的畫圖，悲中見憤，熔公義私情於一爐，感情複雜，容量極大。

悽苦，是這首小詩的基調。這種悽苦之情，通過「燈殘轉、「詩盡轉、「眼痛轉、「暗坐轉這些詞語所展示的環境、氛圍、色彩，已經渲染得十分至人了，對讀者形成一種沉重的壓力。到「眼痛滅燈猶暗坐轉，壓力簡直大到了超過人所能忍受的程度。突風又傳來一陣陣「逆風吹浪打船聲轉，像塞馬悲鳴，胡笳嗚咽，一起捲入讀者的耳里、心中。這聲音里，充滿了悲憤不平的感情。讀詩至此，自風要坐立不安，像韓愈聽穎師鼓琴時那樣：「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轉了。詩的前三句蓄勢，於敘事中抒情；後一句才嘩風打開感情的閘門，讓激浪渦流咆哮奔鳴而下，讓樂曲終止在最強音上，收到了「四弦一聲如裂帛轉的最強人的音樂效果。

這首小詩在音律上還有另一個特點。向來，詩家最忌「犯復轉，即一詩中不宜用重複的字，小詩尤其如此。這首絕句，卻一反故常，四句中三用「燈轉字。但是，此詩讀起來，絲毫不感重複，只覺得較之常作更為自風流瀉。原來，詩人以這個燈字作為一根穿起一串明珠的彩線，在節律上形成一句緊連一句的效果，使感情層層加深：掌燈夜讀，足見思念之切；讀至燈殘，說明思念之久；滅燈暗坐，表明思念之深之苦。音節蟬連，委婉曲折，如金蛇盤旋而下，加強了表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