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客將為顯卿歌,顯卿去兮吾奈何。商山莫招象山暮,當代如卿亦難遇。
不須殺活談兵圍,我以氣色觀神機。秋鷹失兔草莽動,斷道夜雪行人稀。
丹還金鼎會龍虎,海國破浪孤篷歸。太初一黑盪摩里,萬化白戰摶空起。
何曾一路無死生,觀者紛紛少知此。西來訪古昆崙丘,拔劍夜舞呼蒼虬。
登白鶴兮問王屋,汗漫長歌紫芝曲。相逢安得聞此歌,共笑人間殘局多。
濟南名泉七十二,我欲歷覽無端倪。玉環金線互聯絡,芙蓉柳絮迷東西。
南接石灣豈無路,北煮混沙應有泥。長生滿井流不竭,百脈雙桃難共提。
杜康酒醴凝湛露,孝感珍珠連蜜脂。賢清流慶人所慕,聖惠德馨名可齊。
登州道士漱玉至,金沙觀音洗缽攜。濯纓素取張侯宅,雲樓疑通王氏溪。
胭脂漿水碧於染,白龍金虎光橫霓。扈公望水澄為鑑,羅姑知魚香可稽。
爐生紫煙晴冉冉,車碾芳草春萋萋。龍門苦苣君莫飲,白花胡桃誰敢梯。
鹿跑淺井遠林汲,魚池朱公行柳堤。共觀趵突雪爭立,常願無憂雲會棲。
王屋山人酌潢潦,樵隱使君閒杖藜。匡山書聲已絕響,大明湖光猶曳綈。
故鄉亦自好泉石,但恨未得窮攀躋。且還瓊島濯冰雪,何日皇華來遍題。
大壑松不彫,高山石不朽。覆載無改易,世有董烈婦。
烈婦王氏名桂芳,十七嫁與董家郎。董郎臥瘵一年死,烈婦嘔血手斂藏。
當時信誓對日月,誰能上掩日月光。死生契闊志不違,老姑無依老母嫠。
母與烈婦伯父期,他年徐與重結縭。為言汝婿昔僦居,婿死居停主人將奪之。
汝曷來歸予汝棲,與汝伯父相因依。烈婦聞命志益悲,未聞太行王屋曾為愚公移。
天地生我死我自有處,何有一撮茅土為穗帷。啼眠風灑灑,母日護之不少舍。
後數日母去,謂:汝送我而後返,吾不汝詐。婦勉從母歸,稍進一飯喀喀哽塞不能下。
長號浪浪淚滿把,投匕曰我去,母復送之野。煙雲慘澹日一抹,宣公橋下水潑潑。
婦雲母乎河水清且淪漪,吾往從之樂不可遏。母聞驚絕色慘怛,大呼褰裳不可脫。
漸台水深瀨水闊,斷萍茫茫強令活。去矣還復入君門,抱君靈主哭愬君。
君神在木聞不聞,肉摧血裂魂紛綸。母去兒解防,兒身終自妨。
兒有十尺麻,為君系三綱。粗粗髽絰移在脰,玉質高縣几筵右。
手持元氣還乾坤,青天增高地增厚。是時婦年才十八,英風烈烈塞宇宙。
嗚呼十五國風一共姜,南朝惟見李侍郎。忠節不但臣妾慶,為爾君夫何獨幸。
愷悌君子洪嘉興,二年一日風教行。為爾成墳敕埋玉,彤管有繹光熒熒。
豈徒肇家聲,豈徒信鄉俗。歌謠長吏澤,愛戴國家福。
慰存盡封恤,樹勸望旌復。嗚呼天下多美人,人百其身倘可贖。
使君驄馬雙紫纓,繡衣晃晃初日明。慨然別我向閩越,索我為歌武夷行。
武夷之山何嶔崟,青巒赤嶂雙千尋。連峰迴合三十六,翠玉尅畫芙蓉森。
我聞此中靈氣聚,往往群仙下芝羽。地脈似與三山通,終南王屋那能伍。
秦人初識武夷君,漢世曾傳封禪文。鸞車一去千岩暝,幔亭綵屋飛氤氳。
懸崖石室何年發,坐視人寰意超越。明月時窺仙灶丹,流霞常護靈函骨。
丹成骨蛻故依然,瑤草琅玕滿洞天。樵客問津花落處,山人得道鶴歸年。
吁嗟名境豈常遇,昔賢千載悲同趣。謫仙天姥空夢遊,昌黎華岳窮歸步。
我亦曾修餐玉方,青城石髓誰能將。吹笙浪擬追吾祖,執戟猶慚作漢郎。
羨君斯行真自得,而我猶憐阻南北。何人還同賡棹歌,頹然不辨滄洲色。
使君昔隱灊川曲,慣逐山樵伐雲木。一從去作憲幕賓,長憶灊川好林谷。
灊川之東山插天,中有峭壁何嶄然。寒光夜接九華雪,秀色日射峨眉煙。
褚君妙筆世稀有,為寫茲圖傳不朽。山氣清含五粒松,江光綠浸三春柳。
長裾曳杖為何人,從以樵斧方逡巡。層峰正隔秋浦水,仙境似與柯山鄰。
山回峰轉愁欲暮,斸藥攜琴更深去。林路時沖虎豹過,湍崖暗激蛟龍怒。
此圖此景何清奇,疑是當年親見之。采芝南嶺去已遠,濯足東澗來何遲。
只今卻上青霄立,斬伐芟夷乃其職。捲曲宜刊惡木枝,喬修要簡良材植。
人生窮達焉可期,雲中樵者非君誰。會稽太守自結駟,王屋山人方看棋。
功名時來信所遇,伐木丁丁為君賦。他年持斧繡衣行,還憶灊川臥雲處。
依稀瑤徑通雲隙,蘚石模糊數千尺。昂者如飛俯者馳,疊疊寒空翠光滴。
影高中逗日月輝,陰助草靈春不識。王屋壺中體淺深,來者增添愛山僻。
有人隱几每忘飢,姓名自愧樊中客。結廬縱擬續琴歌,卻憶猿驚舊山側。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於漢陰,可乎?」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海之尾,隱土之北。」遂率子孫荷擔者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於渤海之尾。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始齔,跳往助之。寒暑易節,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殘年餘力,曾不能毀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長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曾不若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應。
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已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誠,命夸娥氏二子負二山,一厝朔東,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陰,無隴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