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偶成十首 其八》

知美斯已惡，何況樂群稱。至道本平實，神鬼忌高明。

所以先哲言，為善無近名。如何薋菉葹，欲播蕙芷馨。

志士寶心骨，浮俗吠虛聲。安得遁世儔，相與效鴻冥。

明月在天，塔影在地。北風淒淒，惟吾與爾。

塔影在地，明月在天。汝不我處，人誰汝憐。

汝惟一舌，我惟一腳。我嘯汝歌，汝歌我躍。

天地草草，山河落落。霜老星殘，雲胡不樂。

豈必緣鄉國，啾啾鬧肺腸。天當愁處窄，夜向醒邊長。

海水流何極，朋情散未忘。以茲難得曉，星月共蒼茫。

風沙漠漠竟何之，靜想撚鬚不語時。道大莫嫌泉路窄，山鍾佛火好相依。

人盡稱金塔，塔亦有虛名。以此得實禍，殘毀無完形。

吁嗟復吁嗟，三匝涕淚零。

責躬宜獨厚，責人宜用寬。成仁誰不願，殺身良所難。

一片嵯峨石，中餘小徑通。自從雪積後，那得世人蹤。

半日不離松霧裡，牽藤穿穴各忘疲。才披破衲瞻新像，旋洗重苔讀古碑。

幾處茆堂聞蟋蟀，千年石瓮守熊羆。僧頭似雪心無事，手煮黃薺進白糜。

暮鍾破寺逢君處，瓦缽浮橋乞食歸。別久不知生與死，書來三讀是耶非。

鵝城細雨懷孤衲，雁磧殘魂憶下幃。見說弟昆齊向道，何年同掩舊山扉。

艱危珍匣笥，持贈慰荒榛。乍展疑先晉，徐看識故人。

老來書自聖，別久意逾真。前日傳家信，猶然寄問頻。

八月摘山梨，九月摘山菊。菊芳可代飧，梨酸可克腹。

軟棗紫葡萄，牽蔓亦簇簇。莫取獻王公，聊可綴幽谷。

少小不相識，緣師起相思。毅然請獨行，隨身破衲衣。

崎嶇七千里，出塞致書詞。見書兼見汝，見汝如見師。

我來八九年，是日一展眉。

六載寒沙共耐飢，臨行雙淚尚依依。片雲莫道無歸處，好向老人峰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