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獨釣秋江水,水淺水深清見底。神魚躍出蕊珠宮,無限魚蝦跳成市。
一聲霹靂燒尾雷,釣魚老翁傾兩耳。借問神魚何處來,借問雷從何處起。
桂嶺秋光花正開,錦水月明珠出胎。美人昭質撫明鏡,光輝映徹黃金台。
金台此日延國士,鹿鳴燕罷嘉賓來。聞風髣髴識名姓,東林舊社思宗雷。
舊社相過池上客,若祖若翁推巨擘。神交道合兩忘年,覿面論心通語默。
我時搔首見二毛,即君總角方齊額。讀書萬卷筆有神,眼闊如箕心似發。
須臾鼓篋過橫橋,終童早擅文章伯。念我神交祖與翁,負劍辟咡來從容。
老人謙讓日三復,郎君執禮猶溫恭。生平結交滿天下,過眼一過如飛蓬。
快哉三世真相識,但恨不識河池公。河池事業在人口,宦成兩袖歸清風。
清白傳家自今古,承先啟後皆儒宗。文孫不忝曾與祖,煙樓撞破先登庸。
之子自無需富貴,時人未免先科第。我在鵝潭罷釣絲,注目青雲起天際。
蕭孝廉,莫濡滯。直到長安看杏花,前路正多難了事。
我憶東林池上水,浸地涵天清徹底。我憶東林池上人,珠圓玉潤時相親。
果泉居士居其一,秋水為神玉為骨。有時過我講老莊,從容入室先升堂。
有時過我習禪定,磨破瓶磚成古鏡。有時過我出新詩,琳琅照壁光離離。
有時過我作佛事,四相三輪通二諦。我來久住識人多,檀門熟道頻波波。
三生石上見賓主,口雖不言心默許。一朝別去兩三年,水在池中月在天。
東林寂寞池水竭,天低月落瓊枝折。瓊枝折兮林木空,桑榆影薄來悲風。
野人近住鵝潭上,潭上雲山互相向。一片閒雲萬里心,高山流水誰知音。
子期欲鑄黃金貴,獨抱無弦望天裔。一彈別鶴與孤鸞,回首東林如隔世。
果泉居士知未知,黃梅路上遙相期。種松道者今何去,乘願重來尚未遲。
野人半生但株守,雖在人間少遊走。夢裡名山草草過,蝦跳何曾會出斗。
因尋獦獠到新州,滿眼秋光正重九。入城不見賣柴人,直到澤宮逢好友。
先生久病不出門,聞我遠來嘆希有。登堂七發愧枚生,話到深宵月當牖。
主人就枕客亦然,珍重明朝更攜手。飽餐苜蓿高興生,登臨未敢辭衰朽。
天露峰高在眼前,龍山舊路重回首。祖庭秋晚漫淹留,笑別官衙返南畝。
故人家住官峒頭,覿面相逢良不偶。剡溪興盡且歸去,他年未卜重來否。
日色冷松杉,潭影浸衣帶。獨坐煙雨中,靈光炯不昧。
客從連山來,遺我白傘蓋。帝珠交陸離,天花紛馣馤。
白雪聾市咻,黃鐘雜仙唄。一拜一沉吟,恍惚靈山會。
大李及小李,神交在天外。姑射冰雪肌,瑩澄絕疥癩。
精鑿盈素盤,豈復羨蔬糲。珠玉忽在前,穢形埒輕壒。
報詩隨長風,細響答天籟。趨庭有異聞,嗣音慰遙嘅。
見面不見心,同堂異胡越。見心不見面,閉門車合轍。
心面兩相看,笑倒長天月。當年朱氏子,偉哉信人傑。
躍躍礦中金,謂與泥沙別。一遇紫霄翁,點金作頑鐵。
摩挲成慧刀,霜鍔無全缺。殺佛不殺人,取心不取法。
持此下山來,盲龜逢跛鱉。露刃笑相迎,問我何言說。
我亦無可言,我亦無可說。山中茅半間,床頭衣百結。
出山乞食歸,入山還洗缽。此外無餘事,請君牢結舌。
嚴公寫蟛蟹,能事頗自得。着意不着意,用墨不用墨。
游心入細微,落筆無痕跡。去歲下匡廬,今年返韶石。
市朝知姓名,遠近紛求索。揮手入丹霞,相逢同作客。
問客何所長,問客何所癖。客亦無所長,客亦無所癖。
自言寫蟛蟹,變化不可測。留心三十年,精思廢寢食。
直到手忘手,方能格出格。我聞嚴公言,將信將疑惑。
滌我狼尾毫,拂我鵝溪帛。嚴公無留難,嚴公無吝惜。
為我作車螯,點綴枯蘆荻。須臾爪甲生,橫行無順逆。
海底黑波斯,躍躍上牆壁。嚴公洵好道,悟取空中色。
胎卵與濕化,鉅細寧揀擇。何妨寫大魚,化作垂雲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