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墮地時,百疾相纏摎。
或言此蒲柳,諒哉難望秋。
北堂長涕泗,夢寐含焦愁。
年來成鮮民,孤生委道周。
飢亦莫我飯,寒亦莫我裘。
蓬飄而梗逝,莫拒亦莫留。
酒醒夢斷四十秋,病骨不病骨愈虬。
乃知漸老大,未必長脆柔。
所恨春暉不可留,骨則已虬心弗酬。
兒今定似我,清弱亦有由。
風霜所未歷,有如草木勾。
善為加調濩,以待元氣周。
切莫呼巫覡,邪術最謬悠。
他年阿翁老扶鳩,看兒虬骨進晨羞。
明鏡本無台,菩提本無樹。天湖本無湖,莫問濫觴處。
放舟羚羊峽,取道大蕉園。遙青四十里,知是白雲源。
路曲擬羊腸,林深怖虎穴。因緣古佛慈,膜拜不脛集。
梁郎既舍宅,曹洞遂傳衣。一自棲壑來,弓冶盛軍持。
山花不識名,各各吐香氣。山鳥啼其間,盎然感春意。
從行二三子,捷足善探奇。而我已頹然,扶掖仗闍黎。
努力躋絕頂,端州如彈子。一葦灕江流,渺然溝澮耳。
俯睇七星岩,蒲伏來朝宗。或曰彼瀝湖,原與天湖通。
天湖今已平,瀝湖漸亦閉。伏見均有時,開塞定一氣。
更陟大龍湫,飛瀑滿空山。清入人心脾,寒動人鬢鬟。
其餘諸小潭,環拱尚八九。或曰是皆湖,未知果然否。
山僧愛敬客,啜我白雲茶。肺腑滌塵氛,齒頰吐香花。
坐久移我情,疑與下界隔。轉嫌嵐氣濃,鷓鴣催歸客。
阿誰不學者,妄托軒轅遺。謂是攀髯跡,謬語真無稽。
老夫病愁餘,百事已心死。一榻借諸天,五言授侍史。
未能寫清勝,聊以正圖經。他日討文獻,訛謬庶有徵。
巋巋石翁,霜松雪柏。
冶春之姿,非我阡陌。
大滌洞天,時雨霑益。
雖復桃李,亦生骨力。
書帶環之,懋昭明德。
不言成蹊,同岑一脈。
函杖之陰,女貞所宅。
接葉交柯,寒芒正色。
《戊辰元夕芍庭以其世父忠介公生辰為蒼水先生祭即用蒼水過忠介琅江殯宮韻 其二》
故國當年事未灰,五千甲盾傍江開。臥龍伏鳳成群出,鯷壑蛟宮取次陪。
一自遺民湛絕島,更無過客上西台。琅江死別吞聲後,重見南屏白馬來。
南溪侍半翁,手種靈椿樹。意美足垂芳,心閒因得句。
綿綿不朽人,令德永終譽。形逝神長留,奚止八千度。
年來愈穹窿,彌天飽霜露。千枝蜜色萱,池塘發香霧。
椿以懷嚴君,萱以䔍慈祜。更有萬歲藤,相依如蔦菟。
夜月度廊腰,交柯相回互。南溪亦老矣,不杖猶飛步。
吾疑此壽藤,即以綏遐祚。風雨共晨昏,為君慰孺慕。
南溪志游山,五嶽造其四。聊復留有餘,衡陽未之至。
歸來厭華堂,一隅成小憩。壺公以壺棲,巢父以巢置。
人生苦局齪,耳目限於地。莫夸雲夢寬,適增夜郎愧。
南溪具神勇,芒屩百兩敝。退之所回車,遊行心不悸。
壯觀歷天涯,老倍添奇氣。小閣低於艇,此中正無際。
我來阻淫雨,登閣消清秘。遙望五嶽雲,茫茫生遐跂。
《揚州石刻文信公畫像歌正德十年壽光劉侍御徵甫所勒其序雲得之揚州文江公苗裔也乾隆八年揚人陸君鍾輝乞予作歌》
西湖天水晝冥冥,白雁飛過無堅城。廬陵相公脫虎口,來向淮南誰集兵。
可憐吳會少淨土,剩餘揚州真州孤柱撐。李公苗公雙忠貞,揮戈欲挽虞淵旌。
相公此來會逢適,合從或可緩頰成。兩淮全力足恢復,所仗元老為主盟。
此策果成事難料,三宮未必向北平。豈知反間忽橫生,李公既心動,苗公空淚零。
相公變作劉洙行,參從寥寥杜天卿。天教孤臣不遽死,蘆中丈人艤舟迎。
將無岷江之神靈,神靈幸脫相公死,兩淮從此莫扶傾。
李公頸血碧,苗公寨火青,夏貴老奴竟輸誠。神傷間關出百死,再入甌閩開行營。
空坑戰敗五坡縶,燕市三年目未瞑。魂隨陽烏返沙汀,李公苗公迓九京。
一慟褰裳朝穆陵,百年潦盡寒潭清。厓山哀歌滿祠亭,淮南俎豆亦爭馨。
壽光柱史扶世教,繪圖勒石昭精英。孫枝一葉尚足徵,定是惠州太守老雲礽。
相公自具大光明,那須異人傳慧燈。不是神夢告發繩,至今鬚眉還崢嶸。
我歌足當廟碑銘。
犬年羊月吁可懼,穆陵頭顱飛上樹。爾祖挾客居山中,老淚汎瀾不可住。
山南七載幾危疑,竺西雙匣誰呵護。豈意斯地有神靈,鳳穴於焉成權厝。
連袂閩甌數白衣,哭罷揮豪賦長句。爾今拓落一布衣,又視蓬萊淺幾度。
雖然燕子已他飛,尚有鵑雛守未去。獨恨梵屋潭潭金粟荒,蘭亭真帖莫知處。
清漳降神,有石壁立。疾風迅雷,孤根不慹。乃有寒鐵,與相噓吸。
太古之心,一氣足挹。拔出眾芳,妙香熠熠。薔薇晚臥,對之雨泣。
石丈欣然,晨昏長揖。為惜濂溪,所見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