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紱遺塵境,青山謁梵筵。
金繩開覺路,寶筏度迷川。
嶺樹攢飛栱,岩花覆谷泉。
塔形標海月,樓勢出江煙。
香氣三天下,鐘聲萬壑連。
荷秋珠已滿,松密蓋初圓。
鳥聚疑聞法,龍參若護禪。
愧非流水韻,叨入伯牙弦。
朱紱(fú)遺塵境,青山謁(yè)梵(fàn)筵(yán)。
朝服綬帶遺棄在塵世之境,趕赴青山拜謁佛教道場。
朱紱:古代禮服上的紅色蔽膝,後多借指官服。此代指官職。梵筵:佛教道場等宗教儀式。
金繩開覺路,寶筏(fá)度迷川。
黃金為繩顯示覺悟之路,乘上寶筏渡過惑人迷川。
金繩:佛經謂離垢國用以分別界限的金制繩索。典出《法華經》。覺路:猶言「覺悟之路」。寶筏:指船。佛教語,比喻引導眾生渡過苦海到達彼岸的佛法。迷川:指眾生為慾念所蔽而陷於迷障的生活,與「苦海」的意思相類似。
嶺樹攢飛栱(gǒng),岩花覆谷泉。
嶺上高樹攏聚構成飛栱一般,岩上紅花盛開掩蓋山谷的泉水。
栱:立柱和橫樑之間成弓形的承重結構。谷泉:山谷間所出的泉水。
塔形標海月,樓勢出江煙。
佛塔高聳是海上日出的標誌,佛樓雄偉依傍大江煙雲繚繞。
江煙:指江上的雲氣、煙靄。
香氣三天下,鐘聲萬壑(hè)連。
佛煙香氣傳遍欲界色界無色界,佛鐘敲響聲連萬壑千川。
香氣:指佛寺里的香火煙霧。三天:即「三界」的意思,佛家把「欲界」、「色界」、「無色界」稱為「三界」,這裡的「三天下」猶言「天下」。
荷秋珠已滿,松密蓋初圓。
手中念珠如秋日蓮子成熟滿把滿串,繁茂的松樹團團圓圓如月。
鳥聚疑聞法,龍參若護禪。
鳥兒相聚疑是為聽法而來,龍王亦來參加原為護法而來。
龍參句:佛教認為龍王護持佛法。
愧非流水韻,叨入伯牙弦。
慚愧我無洋洋兮若江河般的流水聲韻,可以混為伯牙的琴上之聲。
流水韻:指美妙的樂曲。
「朱紱遺塵境,青山謁梵筵。」「朱紱」此處用以指代游者,正顯示其身份之尊貴。「塵境」與「梵筵」相對,一指世俗生活的地方,一指超脫紅塵的佛寺。詩人陪同這位貴人離開了世俗的境地,來到這青山環抱之中拜謁佛寺。
「金繩開覺路,寶筏度迷川」兩句純用佛典當中的用語。「這兩句是說佛法能開啟眾生覺悟的道路,能超度眾生脫離迷川,到達理想的彼岸世界。詩人這裡是借眼前之景既讚頌了佛寺、佛法,又讚頌了來游禪寺的人。
「嶺樹攢飛拱」以下四句是從宏觀上描繪佛寺之壯觀,也是詩人剛入禪寺所看到的景色。山嶺上茂密的樹木簇擁着寺廟的飛栱;岩石邊的繁花覆蓋着谷中的幽泉;寺中的高塔,高聳入雲,似乎凌駕於海日之上;而雄偉的殿宇,氣勢非凡,又好象超出於江煙之上。「海日」、「江煙」在這裡無非是用以烘托「塔形」與「樓勢」,不一定意味着這禪寺真的在海邊江上。所以對詩意的解釋不必過於拘泥。這四句詩不但對仗工整,而且用詞精妙。「攢」、「覆」、「標」、「出」四個字把環境的幽美,廟宇的雄偉寫盡寫足了,也寫活了。
「香氣三天下,鐘聲萬壑連。」隨着這兩句詩的展開,詩人之筆深入到了佛堂之中。由此可以體會到全詩似乎是由外而內逐步深入的。佛寺里的香煙彌散於「三天下」,宏亮的鐘聲在千丘萬壑之間迴蕩不絕,象徵着佛門廣大,其影響正普及於天下。這兩句詩氣魄宏偉,正是李太白的一貫詩風。
「荷秋珠已滿,松密蓋初圓」這是進入到禪堂深處了。這兩句雖仍是寫景,卻隱含着佛理。秋天荷葉上布滿了晶瑩的露珠,繁茂的松樹已亭亭如蓋。這兩句描摹景色,細緻入微。「已」、「初」兩字用得十分確切,「圓」、「滿」更是語帶雙關。「圓」,「滿」兩字一方面賦於荷珠、松蓋以鮮明的形象和勃勃的生機,準確地傳達出荷珠松蓋的神韻情致;另一方面又隱含着禪機。錢鍾書在《談藝錄》中有一節「說圓」寫道:「釋書屢以十五夜滿月喻正遍智」。他廣徵博引上座大眾諸部經典,如《文殊師利問菩提經》《雜阿含經》《增壹阿含經》等等中的各類例子。可見以「圓」「滿」作為「如來智慧」的形容在佛家經典中是比較普遍的,所以人們也說功德圓滿之類的話。詩人在這裡揉詩意禪趣於一體,可謂巧妙之至。
「鳥聚疑聞法,龍參若護禪」兩句進一步借寫景點明身在佛寺,也像「鳥」與「龍」一樣受到佛理佛法的薰染,體驗到佛法的威力。
「愧非流水韻,叨入伯牙弦」兩句借用伯牙鍾子期的故事,自謙和的詩愧非知音。《呂氏春秋》載:伯牙鼓琴,遇鍾子期,伯牙志在泰山,子期說:「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過了一會兒,伯牙志在流水,子期又說:「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從此「高山流水」成了「知音」的象徵。
李白一生與道教關係密切,自稱「臣是酒中仙」,以賀知章贈給的佳號「謫仙人」自傲。但是他與佛教的關係也同樣十分密切,他自稱「青蓮居士」,並有詩言道:「金粟如來是後身。」據有人統計,與李白交遊的僧人有三十餘人,他還曾從兩位高僧學法。他寄居過的佛寺寺院有名可考的便有二十餘座,他寫的有關佛教的詩文有五十多篇。李白在這首詩中用了大量應景的佛家典故,胡震亨曾說道:「詩家拈教乘中題,當既用教乘中語義,旁擷外典補湊,便非當行。」李白在這首詩中基本上是為了應景而用佛典語,但他用得精工,用得巧妙,景語佛語熔於一爐。這就表現了他的詩學佛學造詣均卓越非凡。這首詩音律精嚴,對仗工穩,是一首典型的律詩。確實,最能表現李白心胸、抱負、膽識的是他的樂府古風之中的許多不朽之作,但這首詩雖是應酬之作,仍表現出他超凡脫俗的橫溢的才華,於「端整」中不失「飄逸」。詩中沒有明寫游禪寺,但幾乎每一句每一字都不離一個「禪」字,使人一下子便能悟到詩人說的是禪寺,這些地方也可見詩人深厚的功力。
這首詩也許不能代表李白詩作中主要方面,但正因為其獨特更說明了它不可忽視的價值。恰如要全面地了解杜甫,除了「三吏」三別」之外,《秋興八首》也不可不讀一樣,讀讀這首詩,對全面了解李白是會有幫助的。
此詩作於唐玄宗開元二十七年(739年)。詩題是「春日歸山寄孟浩然」,但據詩意,這首詩與孟浩然並沒有什麼關係。王琦在《李太白全集》的註裡這麼說:「孟六浩然恐是孟贊府之誤。」
汝迎妻子達荊州,消息真傳解我憂。鴻雁影來連峽內,
鶺鴒飛急到沙頭。嶢關險路今虛遠,禹鑿寒江正穩流。
朱紱即當隨彩鷁,青春不假報黃牛。
馬度秦關雪正深,北來肌骨苦寒侵。他鄉就我生春色,
故國移居見客心。剩欲提攜如意舞,喜多行坐白頭吟。
巡檐索共梅花笑,冷蕊疏枝半不禁。
庾信羅含俱有宅,春來秋去作誰家。短牆若在從殘草,
喬木如存可假花。卜築應同蔣詡徑,為園須似邵平瓜。
比年病酒開涓滴,弟勸兄酬何怨嗟。
驥不稱其力,文當與德兼。
褊能多悻悻,小器成沾沾。
行世吾誰與,窺公意自厭,
秉心漫以格,植操靜而廉。
信矣天資媺,加這學力漸。
岩岩疑壁立,灩灩乃淵潛。
李杜波瀾闊,黃陳律令嚴。
鑒鈜諧律呂,璀璨溢緗縑。
振采賢關辟,疏榮物議僉。
董帷終日下,戴蒿幾重添。
江漢荊之望,龜蒙魯所瞻。
鷁飛俄引卻,蝶夢一何恬。
萬里紆朱紱,孤峰對白監。
清吟憑月台票檻,長嘯倚風簷。
偶過伊川洞,高褰刺史襜。
簡寬疏訟缿,惻怛到窮閻。
治行流江海,除書降陛廉。
六條頒屬部,五聽察蒼黔。
紫塞塵方暗。紅巾黨未殮。
人情彌震洶,鄰境倍危阽。
所恃福星照,能令妖焰熸。
民皆欣抃手,公亦笑掀髯。
鳳綍搜才發,驪穆信手拈。
春雷掀舊蟄,秋月吐新蟾。
平似衡加石,明如鏡出奩。
薦賢應受賞,端策不須占。
世路吁猶枰,宕衷祗自惔。
飛書星較速,多壘日相覘。
噎霧中原慘,何時聖化沾。
廟謀須謹密,人意惡猜嫌。
裘葛如無定,膏戶豈易砭。
內須和鼎鉉,外亦倚珠鈐。
頃著益謀帥,胡然心熱謙。
情酣筍蕨甜。輟耕憐觳觫,
貪餌強喁噞。昔戀龜頭縮,
今愁馬口箝。何階群玉府,
入手萬牙籤。憔悴投林翼,
蹣跚上竹鯰。
自窺談屑璨,屢詫筆鋒銛。
愧甚享金帚,慚如倚玉蒹。
素懷長北闕,流景恐西崦。
在久思平治,公當贊景炎。
入應扶紫極,出則擁朱鷁。
謀必稱康濟,才宜拔滯淹。
豈聞春發育,而間的洪織。
執御心無斁,題詩筆欠尖。
清波一引手,濁水脫膠粘。
蕭相轉輸日,留侯辟穀年。扁舟移柳外,萬騎祖江邊。
鷗雨宿中細,豚風拜上平。烏衣維晚棹,黃鵠引歸舷。
行止適然事,家園夢裡天。持籌嗟獨苦,釋負得毋偏。
庚癸呼逾急,東南力巳朘。治安余漢策,茇芾想周賢。
朱紱真長物,蒼生豈恝然。懷人歌不盡,甚者涕交漣。
別墅新題詠,汾陽暫敞筵。君恩無限處,未許臥林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