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何如事耕種,唇腐頭童得飢凍。半生塌翼墮江湖,仰視群飛困嘲弄。
閉門誦說不知悔,時以聖賢資折中。飢來驅我向京華,為米折腰隨所用。
一官此固初不惡,浪以討論辭冗從。梅公據鞍殊矍鑠,滿腹精神比錢鳳。
新詩借我快筆端,省向江南賦雲夢。向來高門邇衡陋,杖履時來窺牖瓮。
今公三徑為誰開,顧我五窮那易送。會當投檄復言歸,時訪祇園談不共。
太湖隱吏迂且頑,手扳柱頰看西山。筆床茶灶向何許,往來洞庭林屋間。
舊聞西門徹懸霤,故整煙艇尋苕川。卻驚天柱矗雲表,勢與太華爭擎天。
幅巾跨馬及曉鼓,逸思自覺奔春泉。其誰從者二妙士,金庭老客南昌仙。
齊驅共語失長道,但見平阪連桑田。籃輿後繼獨不語,鼻息栩栩山聳肩。
崗回澗曲若無路,萬疊老翠漫秋煙。三山對起鎖詰屈,僅容蹄轍通人寰。
羊腸移險在平地,九疑山色荒聯綿。穿松酌水尋二洞,低隱岩腹高山巔。
山巔石室如列廈,接肘可置千賓筵。最憐西洞隔凡處,凝乳絡壁留空圓。
我將拂袖去不返,戲擊雷鼓揮神鞭。三華寶衣立可致,九赤班符何足傳。
只將尻與駕神馬,豈顧家火燒凡鉛。又疑靈物之所宅,卵孕變化蟠蜿蜒。
金龍玉簡投不滿,恐復下與東溟連。我嗟何地非聖處,火聚正坐青雲軿。
目前閶闔晝自啟,電頃已超天地先。正緣一念重山嶽,障礙何啻重城堅。
就令信腳到仙宇,凡骨至死包腥膻。
膠膠世網浪自纏,會當去之如蛻蟬。誰能白衣傍金馬,且復錦袍乘釣船。
金庭客,南昌仙,他年與我乘八景,舉手少別三千年。
洪波鼓溟壑,浩浩包神奸。安知五濁海,平地即九淵。
此老獨安住,蕭然五湖天。勿言一葉舟,中有宇宙寬。
我昔初吏隱,掌中視包山。垂絲月明夜,獨立無往還。
當年夾山人,付此八尺竿。安知翻瀾口,終日本無言。
朔風如長兵,犀兕貫七屬。寥寥挾霜露,浩浩入空曲。
羈禽無安巢,凍獸吼冰谷。枯摧卵壓山,石走塵飛曲。
終朝恣飄鼓,眾竅如歌哭。客懷正無聊,默念嘆鴻鵠。
窮愁巧相尋,夜氣恐將梏。羲娥不我待,始姤今已復。
黃昏歌苦寒,達旦幾翻覆。悲蛩尚啾喧,餓鼠時躑躅。
青編置床頭,芸竹有餘馥。枯腸浪自苦,無食安能續。
平生僅識字,無地寄雙足。呼僮屏書眠,傳記真舉燭。
《傅沖益寄淮口阻風及清淮道中詩二首又次漣水一首用其韻和寄 其一》
群玉聚名雋,作書如九丘。回觀白虎儒,譾淺安可侔。
傅子故疏爽,十年嗟滯留。嶔崎百憂後,晚為造物收。
平生未見書,頗足資吟謳。縱未服豸角,且當佐螭頭。
安知免官去,觸熱送濁流。清朝正須才,洗垢方鎮浮。
豈使三語掾,垂綸逐群鷗。譬如飄風頃,終濟萬里舟。
清霜掃蕃廡,豈為一草木。方春萬物遂,苑籞及冰谷。
乾坤本平施,憎愛豈有屬。不應懷偏慳,獨遇吾黨酷。
奇窮坐迂疏,此事計已熟。如何半世間,生理常刺促。
飢鴞嚇腐鼠,鳴鳥久不聞。一登鳳凰台,目送蒼梧雲。
山川麗晚日,氳氳發餘薰。覽此萬里輝,振我衣上塵。
前瞻翠迴環,極望天無垠。低昂玄盤踞,佳氣或未湮。
山坳指樓觀,青骨今尚神。馳煙謝逋客,三徑久已榛。
長松眇如薺,下有高世人。斯人不可作,此道日以新。
回睇白鷺洲,長江瀉沄沄。遙岑出澹碧,不辨楚與秦。
我行適淮西,出處難重陳。豈無羈旅嘆,乃有山水因。
茲游頗幽獨,作伴影與身。寧辭足力盡,聊使眉頭伸。
憑虛默自計,逝將祈孔賓。寄聲華陽老,異日期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