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寢第二十三》

旄頭彗紫微，蚩尤塞寒空。

愚智心盡死，漂蕩隨高風。

貔貅十萬眾，日夜望南轅。

老馬翻迷路，羝羊竟觸藩。

武夫傷鐵錯，達士笑金昏。

單騎見回紇，汾陽豈易言。

白頭北使駕雙韉，沙闊天長淚曉煙。

中夜想應發深省，故人南北地行仙。

淮水淮山阻且長，孤臣性命寄何鄉。

只從海上尋歸路，便是當年不死方。

寒魄澹玄河，商飆慓明發。

羈人坐環堵，壯士衣穿褐。

晉陵誰復新，秦陵尚雲秣。

夫君百世心，患不在饑渴。

遊子西南來，出門道何悠。

文章會有用，意氣輕身謀。

紛紛食粱肉，藜藿當其憂。

君看百川水，何處不東流。

客中端二日，風雨送牢愁。

昨歲猶潘母，今年更楚囚。

田園荒吉水，妻子老幽州。

莫作長生祝，吾心在首丘。

我有母聖善，鸞飛星一周。

去年哭海上，今年哭邳州。

遙想仲季間，木主布筵几。

我躬已不閱，祀事付支子，使我早淪落，如此終天何。

及今畢親喪，於分亦已多。

母嘗教我忠，我不違母志。

及泉會相見，鬼神共歡喜。

前年惠州哭母斂，去年邳州哭母期。

今年飄泊在何處，燕山獄裡菊花時。

哀哀黃花如昨日，兩度星周俄箭疾。

人間送死一大事，生兒富貴不得力。

只今誰人守墳墓，零落瘴鄉一堆土。

大兒狼狽勿復道，下有二兒並二女。

一兒一女亦在燕，佛廬設供捐金錢。

一兒一女家下祭，病脫麻衣日晏眠。

夜來好夢歸故國，忽然海上見顏色。

一聲雞淚滿床，化為清血衣裳濕。

當年嫠緯意謂何，親曾撫我夜枕戈。

古來全忠不全孝，世事至此甘滂沱。

夫人開國分齊魏，生榮死哀送天地。

悠悠國破與家亡，平生無憾惟此事。

二郎已作門戶謀，江南葬母麥滿舟。

不知何日歸兄骨，狐死猶應正首丘。

萬里飄零一毫，滿前風影恨滔滔。

淚如杜宇喉中血，須似蘇郎節上旄。

今日形骸遲一死，向來事業竟徒勞。

青山是我安魂處，清夢時時賦大刀。

天邊青鳥逝，海上白鷗馴。

王濟非痴叔，陶潛豈醉人。

得官須報國，可隱即逃秦。

身事蓋棺定，挑燈看劍頻。

苦海周遭斷去帆，東風吹淚向天南。

龍蛇澤里清明五，燕雀籠中寒食三。

撲面風沙驚我在，滿襟霜露痛誰堪。

何當歸骨先人墓，千古不為丘首慚。

濟時肯殺身，慘澹苦土志。

百年能幾何，終古立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