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座中有眉山隱客史應之和前韻即席答之》

譯文深秋的清晨，黃菊枝頭顯露出了陣陣寒意，人生短促，今朝有酒今朝醉。冒着斜風細雨吹笛取樂，酒醉里倒戴帽子、摘下菊花簪在頭上。要趁着身體健康努力加飯加餐，在佳人歌舞的陪伴下盡情歡樂。頭上黃花映襯着斑斑白髮，兀傲的作者就要以這副疏狂模樣展示在世人面前，任他們冷眼相看。

注釋史應之：據黃庭堅《山谷詩內集》卷十三《戲答史應之三首》任淵註：史應之，名鑄，眉山人，落魄無檢，喜作鄙語，人以屠僧目之。客瀘、戎間，因得識山谷。莫放：勿使，莫讓。簪（zān）花：以花插頭。倒著冠：倒戴着冠兒。此句暗用山簡典故，表現不拘世俗、風流自賞的生活態度。《世說新語·任誕》「山季倫為荊州，時出酣暢。人為之歌日：『山公時一醉，徑造高陽池。日暮倒載歸，茗芋無所知。復能乘駿馬，倒著白接籬。」』白接籬，頭巾。且加餐：《古詩十九首》：「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李白《代佳人寄翁參樞先輩》：「直是為君餐不得，書來莫說更加餐。」黃花：同黃華，指未成年人。白髮：指老年人。牽挽：牽拉，牽纏。付與：給與，讓。冷眼：輕蔑的眼光。▲

此詞是黃山谷與甘居山野、不求功名的「眉山隱客」史應之互相酬坷之作，全詞通過一個「淫坊酒肆狂居士」的形象，展現了山谷從坎坷的仕途得來的人生體驗，抒發了自己胸中的苦悶和激憤。詞中所塑造的狂士形象，是作者自己及其朋一史念之的形象，同時也是那一時代中不諧於俗而懷不平傲世之心的文人的形象。

上片是勸酒之辭，勸別人，也勸自己到酒中去求安慰，到醉中去求歡樂。首句「黃菊枝頭生曉寒」是紀實，點明為重陽意一日所作。因史應之有和詞，故自己再和一首，當亦是此數日間事。賞菊飲酒二事久已有不解之緣，借「黃菊」自然過渡到「酒杯」，引出下一句「人生莫放酒杯乾」。意即酒中自有歡樂，自有天地，應讓杯中常有酒，應該長入酒中天。「風前橫笛斜吹雨，醉里簪現倒著冠」，着意寫出酒意的浪漫舉動和醉中狂態，表明酒中自有另一番境界。橫起笛子對着風雨吹，頭上插現倒戴帽，都是不入時的狂放行為，只有酒意醉中才能這樣放肆。

下片則是對世俗的侮慢與挑戰。「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盡清歡。」仍是一種反常心理，其含意於世事紛擾，是非顛倒，世風益衰，無可挽回，只願身體長健，眼前快樂，別的一無所求。這是從反面立言。「黃現白髮相牽挽，付與時人冷眼看」，則是正面立言。菊現傲霜而開，常用以比喻人老而彌堅，故有黃現晚節之稱。這裡說的白髮人牽換着黃現，明顯地表示自己要有御霜之志，決不同流合污，而且特意要表現給世俗之人看。這自然是對世俗的侮慢，不可能為時人所理解和容忍。

此詞以簡潔的筆墨，勾勒出一個類似狂人的形象，抒寫了山谷久抑胸中的憤懣，表現出對黑暗、污濁的社會現實無言的反抗。詞中所塑造的主人公形象，以自樂自娛、放浪形骸、侮世慢俗的方式來發泄心中鬱結的憤懣與不平，對現實中的政治迫害進行調侃和抗爭，體現了詞人掙脫世俗約束的高曠理想。主人公曠達的外表意，隱藏着無盡的辛酸與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