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有至樂,樂極不可湛。願奉尊禁圖,為君警其貪。
斯盤本規制,文理粲梓楠。闔辟恆虛中,隆址而穹弇。
中畫五十行,令條雜周參。行尾各承竅,運珠隨所函。
司令迭進之,盤動珠走龕。怡然信所值,啟視紛雄眈。
旅酬斯款款,大爵何潭潭。杜觶且浮二,漢酺乃行三。
問奇懼乖應,別類愁誤探。秉燭卜晝夜,飛觴遍東南。
交酢賓主歡,對酒騶從慚。揖讓忽致敬,吟哦遂忘餤。
交傳意孔均,自卜情乃甘。飲或與其免,量仍隨所堪。
豈不重酬勸,終焉戒沈酣。山城淡月夕,尊俎浮飛嵐。
劉侯愛敬客,持以慰盍簪。常思賓筵悔,童羖恐酗談。
孰知尊禁嚴,防衛甚鎧䤴。祭遵昔投壺,坐不擁戈錟。
歌詠肅邊境,豈在多殺戡。顧我羈旅中,侷促傷憂惔。
歡然及數子,契合如神鐔。下懷將軍仁,上感聖澤覃。
乃知太平世,禮樂歸濡涵。
彭昌 尹琳 彭玗 陳貺 沈彬
彭昌者,其先隴西人。世習儒學,為鄉里所推。初,唐相牛僧孺其祖遠仕交廣,罷秩還至郴衡間,為山賊所摽掠。唯僧孺母子獲存,遂亡入江南,止於廬陵禾川焉。迨長為母所訓,遂習先業。縣之北有山名絮芋,源下有古台,古老傳為聰明台,其下有湧水曰聰明泉。古今學者多此成業。僧孺乃舍其上而肄業,迨十數年,博有文學。會母死,遂葬於縣之西南才德鄉大學裡。既隨計入長安。以文投吏部韓退之,與皇甫湜大為知遇。
使候其出,乃往署門以譽之。凡自遣補而下,迨百人皆刺謁焉。
由是聲華蔚然,擢上第。不十數年累秩相輔。時昌四世祖居於僧孺母墓之側,應諸科舉至京師,僧孺聞而引與見。問其墳陵,彭氏幼而不知,默不能對。及歸為修其塋,會僧孺罷相,出鎮襄陽,未幾暴薨。故其墳未曾封。至今本縣圖經俱載聰明泉側有牛相讀書堂,余址尚存。其墓所左右前後峰巒絕秀,宛如侍衛,曲澗流波迂迴而去,頗為人所欽慕,而世之子孫或農或儒,世不絕人焉。
尹琳者,其先名濯者為晉平南將軍,廣州刺史,封鄱陽侯。
濯死葬於廬陵永新縣積慶鄉。今墳猶存。而諸尹僅數百家,皆其子孫也。唐開元中尹氏女姿容頗麗,性識敏慧,不因保母而妙善唱歌。因重陽與群女戲登南山文峰,而同輩命之歌。乃顰眉緩頰,怡然一曲,聲逗數十里。故俗耆舊云:"尹氏之歌聞於長安。"時刺史因行部至邑聞而問之,左右或進入宮,封為唱歌供奉,日受恩寵。喉音妙絕,為天下第一。於時海內樂人及至王公貴戚共以邑名呼為尹永新。僉曰:"自秦青娥之後,一人而已。"後改元,大會燕於含光殿,盡放長安百姓及戎狄之長入觀大內,時燕方酣,百戲繁劇,而群音囂喧,無由遏御,聖情煩撓,左右計無所出。高力士因推永新出,才歌一聲,群噪皆默。於是皇襟洞豁,至夕而終。今存始歌處,後人號為玉女峰,為立廟祠,四時祭祀。或天邑愆亢,禱之能雨。及唐末有任翰林火學士者改其鄉才德里為大學裡,琳之子孫乃其後焉。
彭玗者,籍為廬陵人,少好學,通經傳。唐梁之際,天下阻兵。遂以門藉率群胥。有大志常快快不樂於吏事。每日肆坦不從職務。時曹皆鄙之。一旦,吏酋李氏因私命儕屬燕飲,而玗不之召。自往赴之,見十數輩已會久之,李不具饌。玗知其忌已,遂去。偽遺其帽於席,行數里,乃復往,見其宴笑飲舀,玗乃含笑取帽而去,嘆曰:"大丈夫當取富貴列鼎俎,何必狎此鼠輩而聚飲啜乎"其婦聞之曰:"請以箱奩之資易酒饌以致報,何嘆恨之有。"玗從之。乃召李氏,主客皆至,酒酣,謂眾客曰:"玗不調,不能從事於諸君。請自此決退耕於農矣。"既歸鄉里,有山名王嶺。遂破家鬻產冶鐵為兵,宰牛練楮為甲冑。與兄弟唱召義師,以自衛鄉黨為名。得勇力無賴五百餘人。玗乃建立偏裨,與約號令。聞於郡縣,守宰未能禁。未幾,會群盜數千,攻剽撫州。雖鍾傳都督江西八郡不能制御。時南城人危全諷兄弟亦起義師,結連玗併力攻之。斬其賊帥,眾盜奔潰。傳聞其勇敢,不獲制之。遂表全諷為撫州刺史,玗為吉州刺史。玗歸本郡,乃廣城池,務農訓兵,禁人賭博。時有數卒為竊,玗乃斬之於市而以令眾庶。玗欲報李,使人誘之,博於其家。李未之知,遂圍之,盡誅其妻孥數十口。其偏裨將校袁大蟲等十數輩因私言曰:"使君今已位重,皆言吾等力成其功,而諸將並無分祿之地。"玗竊聞之,因雪寒,伏甲於幕下,夜會諸將軍,宴樂酒醉,因盡殺之。及楊行密據有江淮,而鍾傳死,南昌已歸順。玗強項不從,慮勢孤弱,使通好潭州楚穆王馬為援。因與危全諷及信州危仔昌、虔州盧覽子等數州聚兵下攻。方進取江州,行密日遣大將周本徵之。玗等逆戰於象牙潭,為本所敗,退走。乃使兄弟立寨於新淦二十里風岡拒之。
時寨中得玉笥山道士劉守真,能驅鬼神。每吳兵掠寨,劉則噀水調角,風雨電雷倏忽而起,吳不能攻,迨數年。一夕劉死,遂戰不利,棄寨而還。玗夙將既先誅戮,無以禦敵,乃拋郡退保朱川。遂連馬氏,因盡掠百姓戶口幾千餘家入彬衡。馬氏以玗為柳州刺史,兄弟皆蒞縣邑,迨十年而玗死。因鄉酋龍寶光裂裳為旗,夜呼內外,曰:"有欲返江南者請從此行。"凡得數百戶迨千餘人以歸。其副使發兵數百遮之,寶光乃帥丁壯執大斧長刀臨水拒之,相與戰退追兵而還。至今王嶺風岡寨址存焉。及馬氏歸順江南,余民皆至,惟玗之子孫恥而不返。初玗既入湖南,行密使掘其墳,上墳陵惟見大蛇長二犬許,目未開遂殺之,玗亦死。
處士陳貺者,閩中人,少孤貧,好學。出遊廬山刻苦修進,詩書蓄數千卷,有詩名聞於四方。慵於取士,宇於山麓。歲時伏臘,慶弔人事,都未暫往。時輩多師事之。有季父為桑門,每賴其給。有詩數百首,骨務強梗,出於常態,頗有閩仙之致,膾於人口。其中有《景陽台懷古》云:"景陽大廟地,運極自依依。一會皆同是,到頭誰論非。酒濃沉遠慮,花好失前機。
見此興亡事,正當家國肥。"嗣主聞之,以吊帛徵之。乃袱巾絛帶,布裘鹿鞟,引見宴語,因授以官。貺不受,苦辭。嗣主見其言語樸野,翔集疏逸,不卻其志,因錫以粟帛放還舊居,十餘年卒,時及七十。貺五十方娶,有慶之者曰:"處士新郎燕爾安乎"貺答曰:"呵呵,僕少處山谷,莫預世事,不知衣裾之下有此珍美。"及更咍及就徵,或問:"細君置之何所"
對曰:"暫寄師叔寺中。"或曰:"婦人年少,為德不一,何不防閒。"答曰:"鎖之矣。"或曰:"其如水火何"貺曰:"鑰匙亦付之矣。"淳質如此。名士過其故居多著詠焉。
沈彬者,筠陽高安人。少好學讀書,有能詩之譽。屬唐末離亂,隨計不捷,南遊湘湖,隱雲陽山十年許。與浮圖輩虛中、齊已以詩名互相吹噓,為流輩所慕。尋歸鄉里,訪名山洞府,與學神仙,慕喬松虛無之道,往來多之玉梁閤皂二山,入游息焉。先主移鎮金陵,旁羅隱逸名儒宿老,命郡縣起之,彬赴辟命。彬知其欲取楊氏,因獻《觀畫山水圖詩》有云:"須知手筆安排定,不怕山河整頓難。"先主夙聞其名,覽之而喜,遂授秘書郎,入贊世子。未幾,以老乞骸骨歸,乃授吏曹郎致仕,年將八十,修養不怠。嗣主至南昌,彬乃撐舟往見。嗣主以疇昔師授,令免拜跪嗣主,顧問對曰:"老臣自處山野,不知老之將至,世事不與,因山妻謂臣曰:"汝主人郎君今為天子,何不往拜異免寒飢以畢殘齡。'臣不覺歡悸忘老。"而嗣主甚加哀憫,問其子息,對曰:"臣垂老有子,尚幼。"遂署秘書省正字,厚賜粟帛鹽貨放還。尋卒。彬生平虛懷好道,積有年歲,觀其出處未見功效。然彬近居阜上,有一大樹可數拱,未殂前常指之謂家之曰:"吾死可葬於是。"既葬,穴其處,乃古冢爾。觀其間儼然且絕朽腐之物,復見一石燈,台上有漆,一益壙頭獲一銅牌,上鐫篆文云:"隹城今已開,雖開不葬埋。
漆燈猶未爇,留待沈彬來。"由是墳之。其子廷瑞亦為道士,性嗜酒,酷於風雅,常游守宰之門。皆貴之,呼為沈道者。然坦率不由刺候,每直造階置而坐者數數矣。會宰治訟繁劇,廷瑞輒醉至,因忌而戲之曰:"沈道者何日道成時"廷瑞乃應聲奪筆就幾而書曰:"何順問我道成時,紫府清都自有期。手握靈□人不識,體含仙骨俗爭知"云云。宰乃慚謝,常衣褐單弊稍覆其體,雖至窮冬凝氵互風雪凜冽,不加纊帛,而姿顏若故。
或人憐遺之衣服,亦多轉施貧寒。或佯遺忘而已。後卒於玉笥山,死之日,有人見乘舟江上而去。後視其墳,陷裂尺余矣。
政宣上帙十五。
起宣和五年三月一日甲寅,盡十四日丁酉。
三月一日甲寅朔金人甯術割(改作尼楚赫)等至館五日入見於崇政殿。
燕云:奉使錄曰:五日甯術割(改作尼楚赫)等上殿上遣黃珦傳旨卿等離軍前日大金皇帝安樂否累年計議事一切了絕信誓已定共享大平乃是永遠奠定甯術割(改作尼楚赫)奏言來時本國皇帝令奏知大宋皇帝計議底公事已了也。不要別做則好上復令珦諭旨朝廷大信既定,豈有變更令依例詣宰臣王黼賜第計議出國書並誓書草讀示至西京地界事黼諭甯術割(改作尼楚赫)此非務廣土地本為邊州及天德云:內地分。若不屯守防托夏人定來出沒要當以河為界甯術割(改作尼楚赫)辭以不知。又讀至所示誓草云:五字甯術割(改作尼楚赫)等乞不用。又云:巳許了西京要綠礬二千栲栳。又言士卒取西京勞甚乞一個賞賜黼皆許之。又言今後通好不知或為弟兄或為叔侄或為知友黼諭以敵國往來只可用知友之禮上以甯術割(改作尼楚赫)屢乞花宴詔特頒春宴上屢遣黃珦問勞。
詔甯術割(改作尼楚赫)就辭於集英殿甯術割(改作尼楚赫)等辭訖跪奏設賞金帛物數上遣黃珦諭以二十萬甯術割(刪此三字)猶以為數少再三乞增加上不許遂行。
茆齋自敘曰:三月日使人至館初五日朝見使臣退上朝奏事上問金人何故要添許多歲物及起燕京人民良嗣對以女真性貪暴(刪以女六字改作曰:彼固)唯利是從他不卹也。擴奏本朝兵威不立故也。武仲云:賴陛下聖德阿骨打(改作阿固達)心服不爾邊患豈易量耶上云:女真貪暴殘賊民物理學雖黃巢不是過也。,豈能久耶然(刪女真至此二十字)彼既入關先據燕京朕恐為後患故不惜歲增百萬緡以啗之。且解目前之變今既同山後許還亦足見其歸意斯亦卿等之力良嗣曰:計議山後馬擴力最多上云:聞馬擴頗知書良嗣曰:馬擴系武舉仆奏臣系嘉王榜塵忝久被陛下教育上云:若非知書安能專對是晚奉御筆馬擴特除武翼大夫忠州刺史兼閣門宣贊舍人。
詔吏部侍郎盧益假工部尚書及趙良嗣為奉使大金國信使持誓書著誓並議交燕山云:中月日。
茆齋自敘曰:是時再遣使燕往議交割燕山云:中月日未行往見樞密鄭居中鄭問守山後之道仆曰:朝廷欲如何為守鄭云:見諸公議欲用彼土豪傑使世守之仆答山後自漢築云:中朔武等郡以弱匈奴孝文時任魏尚守之匈奴不敢犯邊今與山前山後為表里乃邊防要害之地儻土民有力猶不可使之守況自金人蹂籍之後燒掠殆盡富豪散亡苟延殘喘契丹至則順契丹金人至則順金人王師至則順王師但營免殺戮而已,豈能守耶鄭云:如此當用多少軍馬則可仆曰:唯多佃善苟恐費大亦須三萬人萬人屯云:中餘分戍要害之地擇賢能將帥委之朝廷損浮費之資移以應付三五年人心樂業則邊防就緒矣。鄭。又問云:中帥張孝純仆曰:孝純久帥太原通曉山後血脈更以二統兵官輔之則可矣。鄭皆然之。
朝廷國書。
書云:三月日大宋皇帝致書於大金皇帝闕下華緘薦至契好增勤爰馳預政之臣共著約神之誓惟兩朝弔民伐罪之舉振古所無而萬世講信修睦之誠自今伊始用監盟載永洽鄰歡來書云:燕城候各立盟誓然後交割今立誓草付國信使副到請依草著誓至日當議復盟銀絹請似前來與契丹物色一般者交送並如來諭順履融和茂迎社福今差中大夫。
試工部尚書盧益龍圖書館閣直學士大中大夫趙良嗣充國信使閣門宣贊舍人馬擴充國信副使有少禮物具諸別幅專奉書陳謝不宣謹白。
十八日辛未趙良嗣等至燕山金人遣韶瓦(改作碩哈)郎君高慶裔來問難摘指誓書字畫邀取逃去職官戶口等事。
燕云:奉使錄曰:趙良嗣至涿州韶瓦(敗作碩哈)郎君及高慶裔來傳乃酋(改作金主)言(刪此字)意指摘誓草云:五字不當用及常年二字及除去後面疊道五句便令退換誓書更為所取人口未足未許過界良嗣等以其意附遞奏聞復於遞中付下御前降下改定誓書並誓草進至蓬頭垢面差李靖劉嗣卿充館伴至寨門執笏跪捧國書入至國主帳前面北立閤門官傳國書入引至帳內跪奏問大金皇帝聖躬萬福奏訖拜謝復跪問南朝皇帝聖躬萬福奏訖拜起復位引出帳南面西立有閤門官贊喝云:大宋國信使試工部尚書盧益等朝見。又一閤門官引某等面北立先五拜搢笏舞蹈不離位奏聖躬萬福。又兩拜閤門官引益少進躬身致詞復位。又五拜舞蹈如前遣使問某官等遠來不易。又五拜舞蹈如前遂引所齎禮物金器等自西而東於國主面前過卻引出第二重門外面北立閤門官稱有制令先兩拜起再云:賜卿等對衣金帶跪受訖拜起閤門官引復入依前面北立閤門官云:謝恩。又五拜舞蹈。又云:賜卿等茶酒。又五拜舞蹈閤門官引趨帳西浮幕下少立一衣紫系犀帶者認是漢兒宰相左企弓國主前拜跪進酒仿學(刪此字)上壽儀國主飲訖令在位者皆拜遂各就座閤門官。又引起稱傳宣勸酒令勸笏飲至盡。又兩拜就座自此每盞並系漢兒宰相及左右親近郎君跪進。又將國主自食者飲食分賜至第四盞宣勸如前五盞訖樂官以下共賜絹四百二十匹再引帳前面北立閤門官云:謝宴。又五拜舞蹈引出上馬同館伴還安下處三節人從各七事衣銀十兩訖傳問誓書中常年每年重疊及催取戶口對以誓書並系昨來將去誓草改定即無增減所有合要戶口宣撫司見行根促才獲時即發遣過來楊璞高慶裔來傳粘罕(改作尼堪)指揮斥字畫惹筆提拔不謹對以自來國書止是司分人修寫拘於體例自無惹筆今系主上親御翰墨是尊崇大國之意慶裔云:誓書有不提空並惹筆須著換對以此誓書元在闕下為使人陳乞巳換了兩次到涿州。
又換一次敵國往來郵有此理慶裔云:誓書要傳萬世親寫故知是厚意兩國相重書狀往還寫得真楷是厚意為複寫得惹筆是厚意。又云:誓書字札。且休如誓書所載兩界逃人彼此無令停止今來所取戶口只推道不見不肯發來,豈不是違誓許大天猶自不怕更要誓書則甚。且如近有燕京職官趙溫信李處能王碩儒韓昉越境來南張軫帶了本朝銀牌走過南界須先以見還是數人皆契丹所指名故金人必索之良嗣欲諭宣撫司遣行盧益馬擴不可曰:諸人聞已達京師。若悉還之不唯失燕人之心。且彼必見銜盡告吾國虛實所系非細況今已四月虜(改作彼)亦難留何慮不交柰何隨所索即與之彼得一進十何時巳耶然終以人口未足移文往來事(刪此字)辨論久之未決盧益力爭不可兀室(改作烏舍)云:兩朝誓書中不納叛亡今貴朝已違誓矣。益答曰:且勿言諸人未嘗有至南朝者借使有之在立誓後耶立誓前耶五六年計議大事已定本朝所有並已依從應付如些小人口,豈有吝惜只是有變更姓名或在遠地或聞得根取因而逃竄或藏匿山谷或走過山西如此之類如何決要取足兀室(改作烏舍)云:且如遠者儘是契丹奴婢。且道不知姓名道尋不見如積壓名人郭藥師董龐兒兩個莫道不見只將此二人來折當馬擴答以郭藥師董龐兒系是契丹時投降過來即干貴朝甚事。若如此說即數十年前事,豈可套在誓書中有甚涯際及交燕月日兀室(改作烏舍)云:只為所取戶口未足即無交割月日良嗣對以本朝自來每事相就無不曲盡至誠然貴朝每一番來一事未了。又生一事此當以大事為念不可以細故相妨兩朝所系利害甚重況兩日只是理會誓書一事。若今。且把復盟了當些小人口足可商量。且如向日自海外計議雖未立誓天地神明實已臨察宜各存信義本朝並無事未盡兩朝敵國義均一體更宜思之兀室(改作烏舍)與楊璞等起立云:有聖旨朕以天地眷佑並有遼國所有涿易盡屬燕地。若戶口不盡數發來便請勾回涿易人馬朕欲將軍馬前去巡邊恐兩軍相見不測生事便令使副朝辭往宣撫司取人良嗣云:未議之事有五一回答誓書二交燕日分三符家口立界四山西進軍日時五西京西北軍未定兼賞軍銀絹二十萬在涿州未交安得便辭所有甯邊州至天德云:內一帶是舊漢地兼有黃河限隔不知貴朝欲待自守為復。
待與夏國。若自守時與貴朝為鄰甚無害。若是夏國時恐西人出沒常為邊患兼符家口系屬南界有新倉永濟兩鹽場在內朝廷歲增百萬貫正為此鹽場在其中莫須改正兀室(改作烏舍)云:我以山西全境與汝,豈不能易此尺寸之地耶良嗣不能答楊璞來云:適來三相公(謂粘罕注改作尼堪)再奏巳差下撒盧母(改作察勒瑪)。
楊天壽同龍圖去不須尚書宣贊行良嗣遂行。
四月二日乙酉金國遣撒盧母(改作察勒瑪)楊天壽同趙長嗣赴宣撫司取未足人口宣撫司以趙溫信與之。
良嗣同撒盧母(改作察勒瑪)等往雄州取戶口途次撒盧母(改作察勒瑪)等曰:兩國議如許大事已十八九成止為人口毫末良嗣云:若張軫趙溫信韓昉等果到本朝良嗣必知之今實不聞柰何楊璞暗以微意見喻。若只得一兩個絮要人來便了得良嗣既到宣撫司亦以璞言之故自以謂。若得一二絮要人如溫信之徒可以必瞭然宣撫司頗難之蓋恐已送溫信愈更滋蔓終未得結絕臣思度金國如得溫信乃可以畢事再三言宣撫司乞差人去取趙溫信初五日趙溫信來長跪求免良嗣諭溫信云:本朝固不欲諫議過去(謂溫信)然金國必欲因此尋兵大丈夫死生皆有道生亦為民死亦為民借諫議一身以解兩國之兵為利亦不淺相顧感泣遂以溫信付之。
茆齋自敘曰:孛堇(改作貝勒)等先歸仆與益等留涿州十日候宣撫司發到賞軍銀絹三十萬匹兩方發至燕京兀室(改作烏舍)楊璞云:計議事已定但日近有燕京界職官趙溫信李處能王碩儒韓昉等逃去南界請先遣回然後可議交割月日差撒盧母(改作察勒瑪)同趙良嗣往雄州宣撫司取人經七日縛趙溫信回粘罕(改作尼堪)釋縛赦罪復以溫言撫之。
七日庚寅金人既得趙溫信遂交賞軍銀絹並定交割燕山日再遣使持書來借糧米十萬石並誓書來。
兀室(改作烏舍)遣人將到秤一連云:舊例交割銀五十兩五分者皆不曾受(分謂錢)直到五十一兩方受今來此秤系五十一兩貴朝秤卻只五十兩方受今來此秤系五十一兩貴朝秤卻只五十兩莫如別作一連五十兩五分秤將五分作錢耗五分作潤官如何某等答以凡度量權衡皆系朝廷所定頒之四方豈敢私造況此銀絹系朝廷獎賞貴朝軍兵非歲賜之物莫。且依秤交割朝辭國主云:卿等歸去傳語皇帝時熱善保聖體如今軍兵兩處屯劄討伐夔離不(改作古爾班)並天祚與你家勾當疆土欲借米糧十萬石般送。
至檀州歸化兩處。且不要疑慮早些教來已專差使人對以今夏道路難行國主云:此一遭方始是往來禮足兼誓書事大要結千萬年交好禮數專遣使去因問交割燕京日分卻云:十一日先令交割底官員過來其軍兵只於瀘溝河南下寨更待等幾日得我指揮便發過河來。又諭某等好去候到闕日傳與大宋皇帝立誓已定各守信約永保萬世常如今日甚好遂行。
十一日甲午盧益趙良嗣引伴金國使人楊璞持誓書來。
金人國書。
書云:累交禮聘敦講世和復紆使傳之華克示載書之信指以萬世昭然一言茲見繼好息民之心而得親仁善鄰之美義欲存於堅久事更宜於宣陳據燕疆界至只依兩朝差去人員同行檢視分割為定所云:交西京邊界夾攻契丹事皇帝已遣近上官員押領大軍勒於今月十一日於彼應會仍報宣撫司凡關夾攻事件須令與差去官員計議從長施行其邊界亦依割定領受仍巳諭使人卻合有回謝禮數並報復文字送付差去軍下官員前次議取被掠並逃去人戶雖領宣撫司交付卻只推言不肯早行發遣致是亦未結絕必。若邊官邀功違約展轉如上不切稟從實關引惹紊亂有失將來久結歡好。若是再取如此人口亦仰所司宜疾速發遣。又以契丹國皇帝在陰山夔離不(改作古爾班)在奚部山谷已兩處勾當今取嶺北鴛鴦濼坐夏相度所謀雖同如,或不泯後患地里咫尺特關貴朝自餘分遣別路兵馬須是當朝供給只據收捕夔離不(改作古爾班)契丹皇帝兩路兵馬糧食合銷米一十萬石宜早分取月日於檀州歸化州兩縣處分路般送到即候回報歊炎在候保嗇是期有少禮物具諸別幅專奉書陳達不宣謹白。
期有少禮物具諸別幅專奉書陳達不宣謹白。
金人誓書(舊校云:誓書見宇文懋昭大金國志)。
維天輔七年歲次癸卯四月甲申朔八日辛卯大金皇帝致書於大宋皇帝闕下惟信與義取天下之大器也。以通神明之心以除天地之害昨以契丹國主失道民墜塗炭肆用興師事在誅吊貴國遣使航海計議將來並有遼國願還幽燕故地當時曾有依允乃者親領兵至全燕一方不攻自下尚念始欲敦好以燕京涿易檀順景薊並屬縣及所管戶民與之如約今承來書緣為遼國尚為大金所有以自來與契。
丹銀二十萬兩絹三十萬匹並燕京每年所出稅利五六分中只算一分計錢一百萬貫文合直物色常年般送南京界首交割色數已載前後往複議定國書每年並支綠礬二千栲栳兩界側近人戶不得交侵盜賊逃人彼此無令停止亦不得密切間諜誘擾邊人。若盜賊並贓捉敗各依本朝法令科罪訖贓罰賊雖不獲蹤跡到處便勒留償。若有暴盜或因別故合舉兵眾須得關報沿邊官司兩國疆界各令防守兩朝界地內如舊不得遮堵道路至如將來殊方異域人使往復無禁阻所貴久通歡好庶保萬世本朝志欲協和萬邦大示誠信故與燕地兼同誓約苟違此約天地鑑察神明速殃子孫不紹社稷傾危如變渝在彼一準誓約不以所與為定專具披述不宣謹白。
茆齋自敘曰:十一日辭朝阿骨打(改作阿固達)坐所得契丹納跋(改作巴納)行帳前列契丹舊教坊樂工作花宴宰執左企弓以次搢笏捧觴為壽是時阿骨打(改作阿固達)形神已病矣。顧益等云:南朝許大事你幾個使人商量了功績不小來日好去復差楊璞為聘使報許四月十四日交割燕山及山後幸踏地里交割南歸十三日達雄州宣撫司摘留仆隨遂入燕。
十四日丁酉宣撫司差統制官姚平仲康隨前去交割地界。
姚平仲至金人要依元約將松亭榆關外民戶歸國數內索取常勝軍郭藥師等八千餘戶元系遼東人也。宣撫司以常勝軍先自歸朝有功授官難以發遣點檢文字李宗振一策或為參謀宇文虛中畫策曰:若以燕人代之則不惟常勝軍得我為軍。又復得燕民田產自可供養不煩國家應辦錢糧此一舉而兩得之申奏朝廷遂從其議請以燕人代之金人亦從之因而根括燕山府所管州縣百五十貫已上家業者得三萬餘戶盡數起發合境不勝殘擾獨涿易二州之民安業者良以先歸大宋也。是時燕人重於遷徙有憚其行者說於粘罕(改作尼堪)曰:燕山疆土本非大宋彼不能取而我取之桑麻果實所在形勢之地,豈可與人金國方強盛天下莫不畏服粘罕(改作尼堪)以為然遂白於阿骨打(改作阿固達)請以(刪此字)與(下添宋以字)涿易為界阿骨打(改作阿固達)曰:我與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也。待我死後悉由汝輩終如約交割。
宣撫司差李嗣本提兵馬入燕。
先是宣撫司差姚平仲康隨分疆域立烽燧回至是再差李嗣本入燕。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十五校勘記。
上以甯術割屢乞花宴詔特頒春宴(此條應另行提起誤與上下相連)上屢遣黃珦問勞(此段應另行誤連上條)仆奏臣系嘉王傍(應作系秦嘉玉榜)是時再遣使往燕(誤作燕往)請以前來與契丹物色一般者(以誤作似)奏訖拜起復跪(起誤作謝)仿學士上壽儀(脫士字)宣撫司見行根捉(捉誤作促)傳語大宋皇帝(語誤作與)所出稅賦(賦誤作利)。若盜賊並贓捉獲(獲誤作敗)。
《忍堂沙三兄創纂譜牒漸次告成復構祠基適與予祖祠相對因賦呈四十二韻並以志五十載昆玉交誼雲》
沙氏古侯裔,勳績著前紀。有明定鼎初,將軍來江涘。
生為吳侯友,歾祔吳侯祠。綿綿瓞引苗,莫莫葛繁藟。
君其十四世,韡鄂聯四美。里閈幸余同,衡宇近尺咫。
伯也余隨肩,君更余齊齒。弱冠縞紵投,氣誼洽蘭芷。
境困迫謀生,而我略相似。槃槃伯叔才,奇計苞師史。
羽鳩果得歲,堂構擴舊址。我亦獲餘贏,什一敢君擬。
仰惟都督公,開我氏族始。支牒久不治,房祀亦就圮。
人生有本源,安敢忘木水。努力事贊襄,稍稍得條理。
囊與伯過從,傾譚每移晷。自雲先將軍,專祠尚有俟。
胥宇倘得所,庶足列筵几。惜哉玉樹枝,遽萎秋風裡。
美意隳垂成,君乃奮然起。創譜學眉山,支派訪遠邇。
條縷判纖悉,一一付劂剞。載度東南隅,崇基附城趾。
榱桷及瓴甓,次第材具庀。俎豆薦馨香,千秋永無已。
與我都督祠,峨峨恰對峙。囊金解玉丹,錙銖不旁委。
峻業肇權輿,建樹鮮憑恃。已逾杖國年,精神邁強仕。
晚節茂松柏,春和融杖履。自謂老更痴,戲與蘇髯比。
仙侶按齊眉,榮閥車生耳。繞膝羅英才,我最阿戎喜。
家乘手編纂,寒暑忘三徙。恂恂抱虛中,校讎屬吾子。
駑駘逐驊騮,頗恐不自揣。籌策互交咨,不棄芻蕘鄙。
願言締知心,永景僑虎軌。愧我蒲柳衰,羨君得杞梓。
隆隆正未艾,眉梨孴龐祉。哦詩述今昔,聊以志仰止。
我聞魯人廟,爰有欹器存。虛側滿乃覆,中正斯不偏。
古來聖人善觀物,制器尚象豈無因。邇來丹青者誰子,高堂寫入緗縑里。
筆端疑奪爐冶工,揮毫若試浻潦水。體立用無常,虛中應隨外。
良工心獨苦,妙道諒斯在。始疑賓筵歌祈爵,玉醴當年謝酬酌。
忽似南國詠錡釜,蘋藻而今曾未睹。細觀乃辨為欹器,圓象天兮方象地。
至人戒滿固如此,千載精蘊猶卓爾。龍頭豕腹何足雲,徒勞騷客聯夜語。
因思持滿固有道,滄海善下歸萬澇。由來造物每忌盈,日中月昃猶難保。
君不見孔氏何有顏若無,德躋賢聖常沖虛。又不見成湯銘盤武箴幾,觸目警心皆至理。
君從何處得此圖,令我熟視倍躊躕。披圖夙夜尚慎旃,無令丹青堂上空留題。
公家祖皇提三尺,素靈中斷開王跡。自從武庫沖屋飛,化作文星照東壁。
夫君安得此龍泉,秋水湛湛浮青天。夔魖奔喘禺強護,中夜躍出光蜿蜒。
拄頤櫑具男兒飾,彈鋏長歌氣填臆。嶙峋折檻霽天威,將軍拜伏奸臣泣。
龍泉爾莫矜雄鋩,不見鳥盡良弓藏。會當鑄汝為農器,一劍不如書數行。
滿腹詩書漫古今,頻年流落易傷心。
南冠終日囚軍府,北雁何時到上林?
開口摧頹空抱朴,協肩奔走尚腰金。
莫邪利劍今何在?不斬奸邪恨最深!
遙夜沉沉滿幕霜,有時歸夢到家鄉。
傳聞已筑西河館,自許能肥北海羊。
回首兩朝俱草莽,馳心萬里絕農桑。
人生一死渾閒事,裂眥穿胸不汝忘!
楚太子有疾,而吳客往問之,曰:「伏聞太子玉體不安,亦少間乎?」太子曰:「憊!謹謝客。」客因稱曰:「今時天下安寧,四宇和平,太子方富於年。意者久耽安樂,日夜無極,邪氣襲逆,中若結轖。紛屯澹淡,噓唏煩酲,惕惕怵怵,臥不得瞑。虛中重聽,惡聞人聲,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聰明眩曜,悅怒不平。久執不廢,大命乃傾。太子豈有是乎?」太子曰:「謹謝客。賴君之力,時時有之,然未至於是也」。」客曰:「今夫貴人之子,必宮居而閨處,內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無所。飲食則溫淳甘膬,脭醲肥厚;衣裳則雜遝曼暖,燂爍熱暑。雖有金石之堅,猶將銷鑠而挺解也,況其在筋骨之間乎哉?故曰:縱耳目之欲,恣支體之安者,傷血脈之和。且夫出輿入輦,命曰蹶痿之機;洞房清官,命曰寒熱之媒;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膿,命曰腐腸之藥。今太子膚色靡曼,四支委隨,筋骨挺解,血脈淫濯,手足墮窳;越女侍前,齊姬奉後;往來游醼,縱恣於曲房隱間之中。此甘餐毒藥,戲猛獸之爪牙也。所從來者至深遠,淹滯永久而不廢,雖令扁鵲治內,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獨宜世之君子,博見強識,承間語事,變度易意,常無離側,以為羽翼。淹沈之樂,浩唐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諾。病已,請事此言。」
客曰:「今太子之病,可無藥石針刺灸療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說而去也。不欲聞之乎?」太子曰:「仆願聞之。」
客曰:「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中鬱結之輪菌,根扶疏以分離。上有千仞之峰,下臨百丈之溪。湍流遡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則烈風漂霰、飛雪之所激也,夏則霄霆、霹靂之所感也。朝則鸝黃、鳱鴠鳴焉,暮則羈雌、迷鳥宿焉。獨鵠晨號乎其上,鵾雞哀鳴翔乎其下。於是背秋涉冬,使琴摯斫斬以為琴,野繭之絲以為弦,孤子之鈎以為隱,九寡之珥以為約。使師堂操《暢》,伯子牙為之歌。歌曰:『麥秀蔪兮雉朝飛,向虛壑兮背槁槐,依絕區兮臨回溪。』飛鳥聞之,翕翼而不能去;野獸聞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螻、蟻聞之,柱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強起聽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筍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膚。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摶之不解,一啜而散。於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調和。熊蹯之胹,芍藥之醬。薄耆之炙,鮮鯉之鱠。秋黃之蘇,白露之茹。蘭英之酒,酌以滌口。山樑之餐,豢豹之胎。小飰大歠,如湯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強起嘗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鍾、岱之牡,齒至之車,前似飛鳥,後類距虛。穱麥服處,躁中煩外。羈堅轡,附易路。於是伯樂相其前後,王良、造父為之御,秦缺、樓季為之右。此兩人者,馬佚能止之,車覆能起之。於是使射千鎰之重,爭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駿也,太子能強起乘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既登景夷之台,南望荊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樂無有。於是使博辯之士,原本山川,極命草木,比物屬事,離辭連類。浮遊覽觀,乃下置酒於虞杯之宮。連廊四注,台城層構,紛紜玄綠。輦道邪交,黃池紆曲。溷章、白鷺,孔鳥、鶤鵠,鵷雛、鵁鶄,翠鬣紫纓。螭龍、德牧,邕邕群鳴。陽魚騰躍,奮翼振鱗。漃漻薵蓼,蔓草芳苓。女桑、河柳,素葉紫莖。苗松、豫章,條上造天。梧桐、並閶,極望成林。眾芳芬郁,亂於五風。從容猗靡,消息陽陰。列坐縱酒,盪樂娛心。景春佐酒,杜連理音。滋味雜陳,餚糅錯該。練色娛目,流聲悅耳。於是乃發《激楚》之結風,揚鄭、衛之皓樂。使先施、徵舒、陽文、段干、吳娃、閭娵、傅予之徒,雜裾垂髾,目窕心與。揄流波,雜杜若,蒙清塵,被蘭澤,嬿服而御。此亦天下之靡麗、皓侈、廣博之樂也,太子能強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將為太子馴騏驥之馬,駕飛軨之輿,乘牡駿之乘。右夏服之勁箭,左烏號之雕弓。游涉乎雲林,周馳乎蘭澤,弭節乎江潯。掩青苹,游清風。陶陽氣,盪春心。逐狡獸,集輕禽。於是極犬馬之才,困野獸之足,窮相御之智巧,恐虎豹,慴鷙鳥。逐馬鳴鑣,魚跨麋角。履游麕兔,蹈踐麖鹿,汗流沫墜,寃伏陵窘。無創而死者,固足充後乘矣。此校獵之至壯也,太子能強起游乎?」太子曰:「卜病未能也。」然陽氣見於眉宇之間,侵淫而上,幾滿大宅。
客見太子有悅色,遂推而進之曰:「冥火薄天,兵車雷運,旌旗偃蹇,羽毛肅紛。馳騁角逐,慕味爭先。徼墨廣博,觀望之有圻;純粹全犧,獻之公門。太子曰:「善!願復聞之。」
客曰:「未既。於是榛林深澤,煙雲闇莫,兕虎並作。毅武孔猛,袒裼身薄。白刃磑磑,矛戟交錯。收穫掌功,賞賜金帛。掩苹肆若,為牧人席。旨酒嘉肴,羞炰膾灸,以御賓客。涌觴並起,動心驚耳。誠不必悔,決絕以諾;貞信之色,形於金石。高歌陳唱,萬歲無斁。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強起而游乎?」太子曰:「仆甚願從,直恐為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
客曰:「將以八月之望,與諸侯遠方交遊兄弟,並往觀濤乎廣陵之曲江。至則未見濤之形也,徒觀水力之所到,則恤然足以駭矣。觀其所駕軼者,所擢拔者,所揚汩者,所溫汾者,所滌汔者,雖有心略辭給,固未能縷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栗兮,混汩汩兮,忽兮慌兮,俶兮儻兮,浩瀇瀁兮,慌曠曠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東海。虹洞兮蒼天,極慮乎崖涘。流攬無窮,歸神日母。汩乘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紛紜其流折兮,忽繆往而不來。臨朱汜而遠逝兮,中虛煩而益怠。莫離散而發曙兮,內存心而自持。於是澡概胸中,灑練五藏,澹澉手足,頮濯發齒。揄棄恬怠,輸寫淟濁,分決狐疑,發皇耳目。當是之時,雖有淹病滯疾,猶將伸傴起躄,發瞽披聾而觀望之也,況直眇小煩懣,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發蒙解惑,不足以言也。」太子曰:「善,然則濤何氣哉?」
客曰:「不記也。然聞於師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聞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內雲,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涌而濤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鷺之下翔。其少進也,浩浩溰溰,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其波涌而雲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其旁作而奔起也,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六駕蛟龍,附從太白。純馳皓蜺,前後絡繹。顒顒卬卬,椐椐強強,莘莘將將。壁壘重堅,沓雜似軍行。訇隱匈磕,軋盤涌裔,原不可當。觀其兩旁,則滂渤怫鬱,闇漠感突,上擊下律,有似勇壯之卒,突怒而無畏。蹈壁沖津,窮曲隨隈,逾岸出追。遇者死,當者壞。初發乎或圍之津涯,荄軫谷分。迴翔青篾,銜枚檀桓。弭節伍子之山,通厲骨母之場,凌赤岸,篲扶桑,橫奔似雷行,誠奮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渾渾,狀如奔馬。混混庉庉,聲如雷鼓。發怒庢沓,清升逾跇,侯波奮振,合戰於藉藉之口。鳥不及飛,魚不及回,獸不及走。紛紛翼翼,波涌雲亂,盪取南山,背擊北岸。覆虧丘陵,平夷西畔。險險戲戲,崩壞陂池,決勝乃罷。瀄汩潺湲,披揚流灑。橫暴之極,魚鱉失勢,顛倒偃側,沋沋湲湲,蒲伏連延。神物恠疑,不可勝言。直使人踣焉,洄闇悽愴焉。此天下恠異詭觀也,太子能強起觀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將為太子奏方術之士有資略者,若莊周、魏牟、楊朱、墨翟、便蜎、詹何之倫,使之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之是非。孔、老覽觀,孟子籌之,萬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豈欲聞之乎?」
於是太子據幾而起,曰:「渙乎若一聽聖人辯士之言。」涊然汗出,霍然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