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子山為余與賀順之書記李仲蒙察推同年同幕作題名記復有詩督程適之書石余因和兼謝》
太常舊得同科第,幕府今還次姓名。作記馬周文已贍,書丹程邈隸尤精。
定知二美能傳久,從此三家覺轉榮。每對雄詞觀健筆,自慚孤跡附群英。
南粵由來本受降,置亭列障賜稱王。丹砂歲歲通勾漏,白雉年年獻越裳。
曾是金繒忘漢德,也因玉帛阻炎荒。炎荒迢遙限疆土,君王中葉恢英武。
校獵誰雲漢武雄,安民不讓周文怒。昆明習兵深鑿池,細柳行營遠勞師。
羽檄流星飛甲冑,樓船橫海蔽旌旗。樓船羽檄下繽紛,刁斗銜枚處處聞。
甲冑夜開魚麗陣,旌旗朝合虎賁軍。神謨不戰已威加,陀王納款遂踰沙。
指顧泰山盟作礪,併吞瀚海化為家。馬援功期勒銅柱,捐之議寢棄珠崖。
珠崖銅柱古如此,瘴癘氛祲萬餘里。奮身欲屠象郡城,膏血直濺龍門水。
始知陸賈善行成,肯學張騫虛奉使。留滯周南望九重,請纓天北恨無從。
六月凱旋歌薄伐,一朝書奏願登封。
玄天肇昌運,皇明啟隆祚。有赫清泗濱,篤生我皇祖。
於維皇祖聖,桓桓秉神武。於時草昩際,陰氛蔽寰宇。
受命提天戈,弔民麾虎旅。吳楚掃欃槍,幽并驅羆虎。
函夏復清寧,窮櫩息咻喔。迤邐五教敷,從容九功敘。
弦歌亘遠域,鋤耰隘荒墅。浸淫俗化淳,汪洋德施普。
昊天監昭事,駢蕃荅純嘏。五緯無留逆,四時皆順序。
休祉萬斯臻,豐年豈惟屢。大田毓禎谷,芃芃映黍稌。
聖世躋泰和,聖情聊暇豫。雍雍發歌詠,輝輝粲毫素。
文如虬龍躍,又如鸞鳳翥。音如咸韶會,氣如春陽煦。
上樂帝眷顧,下樂民康富。丕顯並周文,不矜同姒禹。
於維我皇祖,功德侔三五。俯睨漢與唐,陋哉疇比數。
宸章隱中秘,至寶終明著。陛下握乾符,垂衣纘鴻緒。
琬琰昭大刻,臣工拜嘉予。旦旦睹奎光,淵淵仰皇度。
誠由陛下聖,心存有虞慕。益勤繼述志,遂隆顯揚務。
睿制超百王,至孝踰千古。敬擷輿人言,陳詩獻當寧。
天馬生西域,神駿挺卓特。雙目如鏡懸方瞳,紫焰紅光烱相射。
長身昂長八尺龍,腰裊飛黃奇骨同。青絲瀟梢尾窣地,滃滃霧鬣連風鬃。
四足高蹄削踣鐵,滿身猶被天山雪。逸氣超遙時一鳴,但覺颯爽長風生。
從知天駟宵降精,晶熒下澈寒泓澄。靈物翕合嘉祥興。
戎夷得之紛駭目,顧嘆荒遐安得畜。中華聖人今帝堯,錦韉玉勒東來朝。
芒芒沙磧,渺渺西極。籋雲奔電,千里一息。登瑤京,上赤墀。
下邦小臣陳奏詞,年來泰和洽邊陲。乾坤靈瑞世罕見,端自皇仁所致之。
公卿拜舞效嵩祝,陛下萬壽日月齊。周文德盛
風動竹蕭疏,水深波泱瀁。達人抱大觀,幽室洽清況。
山氣日夕佳,雲影空中盪。羹具太古調,節擁仙人杖。
章服詎足論,衣帶頹然放。高臥北窗前,緬邈羲皇上。
少小並疏狂,長大同敦尚。巨海想回瀾,高山懷景仰。
吐語鬼神驚,扣詞金石亮。秋竹協清彈,楚蘭續幽唱。
屬興已超奇,寄心復閒曠。石鼓裂周文,孤碑掩秦嶂。
磨牙爾既騰,怒臂我亦抗。車騎儼成行,劍戟森相向。
天高殺氣凌,雷動鼓音壯。淮陰年少徒,渭水老夫將。
匹敵勢正宜,當仁師不讓。遇物搆千形,窮情刻五藏。
意失眼欲枯,理獲神俱王。匪爾競虛華,將以極心匠。
寶筏萬人傳,丹樓千古創。粉黛出天然,精微奪色相。
大雅竟誰陳,玄風或此鬯。華岳與岱宗,東西永相望。
府帖昨夕下,許奉半月急。遂作茲山游,惘恍憂思失。
古蹟墮榛莽,久久失修葺。南唐石塔好,巋然對人立。
高碣纏蛟龍,奇畫耐風日。明旦丹陽路,萬感當畢集。
說似石翁婆,皆須為余泣。
君王有遺令,婢子守空台。
遙望西陵下,漆燈照鴆杯。
玉顏闕釵澤,松柏生悲哀。
低吟短歌行,想像奸雄才。
清泉沈金彩,古煙凝紫灰。
零落故瓦在,雕鐫若陶坯。
為人作書研,詞章出詼諧。
上下千載間,流轉何悠哉。
那知墟中人,天命不復來。
齊昏亦披猖,增三築崔嵬。
年年漳河頭,野棠如雪開。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虛語耳。昔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荊軻、衛先生復起,而燕、秦不寤也。願大王孰察之。
昔玉人獻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陽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聽,毋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願大王孰察,少加憐焉。
語曰:「有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借荊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卻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於齊、秦而故於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於志,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於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人惡之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於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賜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
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司馬喜臏腳於宋,卒相中山;范雎拉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獨之交,故不能自免於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於世,義不苟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於道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宦於朝,借譽於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於心,合於行,堅如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於眾口哉?故偏聽生奸,獨任成亂。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計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於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也。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強威、宣。此二國豈繫於俗,牽於世,系奇偏之浮辭哉?公聽並觀,垂明當世。故意合則胡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仇敵,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後宋、魯之聽,則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為也。
是以聖王覺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說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修孕婦之墓,故功業覆於天下。何則?欲善亡厭也。夫晉文親其讎,強伯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殷勤,誠加於心,不可以虛辭借也。
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強天下,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吳而伯中國,遂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墮肝膽,施德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呔堯,跖之客可使刺由,何況因萬乘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則荊軻湛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
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於道,眾莫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奇,而為萬乘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隨珠和璧,祗怨結而不見德;有人先游,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辯,懷龍逢、比干之意,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忠於當世之君,則人主必襲按劍相眄之跡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
是以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辭之語,不奪乎眾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荊軻,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呂尚歸,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乎昭曠之道也。
今人主沈諂諛之辭,牽帷廧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此鮑焦所以憤於世也。
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污義,底厲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籠於威重之權,脅於位勢之貴,回面污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岩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