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壬寅二月廿一日雍虞豈臨江宋□道士劉旻李文同登西峰之煙雲台以登高望遠為韻各賦四首 其一》
仙山百餘仞,振衣聊共登。陽林映昭晰,陰壑瀉璁琤。
靈泓蟠玉虬,丹荑冒翠藤。霏霏縠霧斂,冉冉卿雲升。
棲遁皆真侶,摛掞盡高朋。雖非幔亭會,終使逸情增。
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華靡,自為乳兒,長者加以金銀華美之服,輒羞赧棄去之。二十忝科名,聞喜宴獨不戴花。同年曰:「君賜不可違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垢弊以矯俗干名,但順吾性而已。眾人皆以奢靡為榮,吾心獨以儉素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為病。應之曰:「孔子稱『與其不遜也寧固。』又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又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古人以儉為美德,今人乃以儉相詬病。嘻,異哉!」
近歲風俗尤為侈靡,走卒類士服,農夫躡絲履。吾記天聖中,先公為群牧判官,客至未嘗不置酒,或三行、五行,多不過七行。酒酤於市,果止於梨、栗、棗、柿之類;餚止於脯、醢、菜羹,器用瓷、漆。當時士大夫家皆然,人不相非也。會數而禮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內法,果、餚非遠方珍異,食非多品,器皿非滿案,不敢會賓友,常量月營聚,然後敢發書。苟或不然,人爭非之,以為鄙吝。故不隨俗靡者,蓋鮮矣。嗟乎!風俗頹弊如是,居位者雖不能禁,忍助之乎!
又聞昔李文靖公為相,治居第於封丘門內,廳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廳事誠隘,為太祝奉禮廳事已寬矣。」參政魯公為諫官,真宗遣使急召之,得於酒家,既入,問其所來,以實對。上曰:「卿為清望官,奈何飲於酒肆?」對曰:「臣家貧,客至無器皿、餚、果,故就酒家觴之。」上以無隱,益重之。張文節為相,自奉養如為河陽掌書記時,所親或規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公雖自信清約,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公宜少從眾。」公嘆曰:「吾今日之俸,雖舉家錦衣玉食,何患不能?顧人之常情,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吾今日之俸豈能常有?身豈能常存?一旦異於今日,家人習奢已久,不能頓儉,必致失所。豈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常如一日乎?」嗚呼!大賢之深謀遠慮,豈庸人所及哉!
御孫曰:「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儉來也。夫儉則寡慾,君子寡慾,則不役於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慾,則能謹身節用,遠罪豐家。故曰:「儉,德之共也。」侈則多欲。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枉道速禍;小人多欲則多求妄用,敗家喪身;是以居官必賄,居鄉必盜。故曰:「侈,惡之大也。」
昔正考父饘粥以糊口,孟僖子知其後必有達人。季文子相三君,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君子以為忠。管仲鏤簋朱紘,山節藻梲,孔子鄙其小器。公叔文子享衛靈公,史鰌知其及禍;及戌,果以富得罪出亡。何曾日食萬錢,至孫以驕溢傾家。石崇以奢靡誇人,卒以此死東市。近世寇萊公豪侈冠一時,然以功業大,人莫之非,子孫習其家風,今多窮困。其餘以儉立名,以侈自敗者多矣,不可遍數,聊舉數人以訓汝。汝非徒身當服行,當以訓汝子孫,使知前輩之風俗雲。
《晚登正氣歌閣旁有李文定公孝源望鄉台石後則文定弟僧一超塔也》
傑閣雙林開,餘輝薄天樹。炯炯含元精,巍巍托飛步。
緬惟經始時,西台淚空注。遙招柴市魂,近息崖門怒。
物議滋狐疑,孤懷阻猶豫。正直髯將軍,一氣群賢聚。
遂以忠臣心,永作法王護。下眺望鄉台,夷齊舊隱處。
在昔辟蠶叢,至今剩鐵墓。四山何蒼蒼,惆悵夕陽暮。
昨歲逢梁園,各念離居索。屬當十月交,佇踐故人約。
入門半蕭森,摵摵黃隕籜。有友方山子,適與塵鞅縛。
跂予望同舟,不得並李郭。陰沈三日雨,窗隙冪冥漠。
且復盡懷抱,因君叩管鑰。
江清月白花含煙,尊前夜奏鵾雞弦。垂楊兩岸黯不語,水入檀槽散遠天。
弦奔柱促聲轉急,頓覺滿船風雨集。斷猿寒鳥一時啼,高雲欲崩河水立。
轉調當筵迭迭催,似怨如嗔不可推。無端別意兼離恨,一夜驚回雨忽雷。
我從花前去鄉土,猶憶美人將手語。當時但度掌中杯,今日方知此調苦。
尚有伊州君莫彈,若彈定當摧肺腑。
《庚戌歲元日書事錄奉陽城知縣李文輝主簿方彥清並寄會上諸君子三十韻》
王會今朝是,陽城展禮初。琴堂將彩結,天闕用金書。
飭壁蛟龍障,橫門鳥隼旟。堯天雲盡斂,化國日初舒。
階上發仙仗,江東望帝居。燭隨卿月朗,香度曉星疏。
裊裊鳴絲管,鏘鏘響佩琚。威儀嚴禮樂,文彩爛璠璵。
趨步方隨鷺,清班已貫魚。儒冠峨皂縠,朝服曳紅裾。
斑白三耆宿,雍容眾小胥。道人衣短窄,釋子足趑趄。
秉笏容端矣,升階色勃如。日華融海岳,春意動堪輿。
聖壽聞三祝,皇風待一噓。時和方鼓舞,天遠更躊躇。
民頌新年集,臣忠舊日攄。宦情趨殿陛,農慶滿郊墟。
鄉老驚蘇頲,村童識李畬。分錢傳若谷,享俗得橫渠。
凍雪侵庭積,晴嵐落市虛。靜開看牘幕,香動采芹袪。
臘酒濃浮蟻,春盤細薦蔬。歌兒金縷唱,舞妓翠鬟梳。
客自他鄉寄,年從昨夜除。已燒驚鬼竹,不結送窮車。
自是驅儺後,還成守歲余。裁詩非鮑謝,陪坐愧嚴徐。
笑里談庠序,樽前憶里廬。自憐過六十,何日返鄉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