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自萬古,人壽無百年。我生之前漫無紀,我生之後殊杳然。
中間百年何太促,始覺人世徒堪憐。況乃寰區受羈束,曷能蓬海求神仙。
幸有金閶醇酎美,一斛不直三千錢。沽來快飲日不竭,賴茲薄祿如流泉。
清者可中聖,濁者可中賢。伯雅或在後,季雅或在前。
公榮不擇儕輩飲,季倫欲就鄰家眠。君不見花開枝上何娟娟,春風吹落隨寒煙。
又不見雲行空外百態妍,須臾散盡蒼旻天。玉山常傾倒,桑田任播遷。
胸臆從教塊壘散,形神自爾魁梧全。一日可兼十日飲,百歲能當壽一千。
始信壺中有日月,不與人世同棄捐。沉冥至理久自悟,糟丘為我生青蓮。
蘇生縱橫客,寂寞休明世。尺寸無所成,坐嘆流光逝。
少歲曾為南粵游,尉佗椎髻最難柔。軍前長揖無數語,遂令面縛閒戈矛。
歸來牛酒相慰勞,上功幕府寢不報。翻然結客少年場,五陵豪傑親除掃。
解裝猶剩千黃金,遍置鴛衾與鳳簪。好將陸賈平生橐,結得徐娘既老心。
春明門外花如綺,羽林緹騎佻佻子。相逢大快共樗蒲,絕叫狂呼盧與雉。
百萬常輸囊屢捐,悽然擊築夜無眠。荊卿遠去漸離老,孤劍寒風易水邊。
東歸骯髒身何寄,數椽如線鄰蕭寺。短衣彈雀逐群兒,長鑱採藥遺仙吏。
看君體骨良不恆,面如紫石何稜稜。誰言山澤常如此,忽有風雲或可乘。
男兒七尺須奇節,黑貂何必愁鶉結。陰符一匣在床頭,莫使靈文久磨滅。
日落淮水黃,月出淮水白。水流向東南,客行自西北。
辭家見月兩回圓,長路悠悠始一千。簿書期會如束濕,卒史胥徒橫索錢。
橐存無底空所有,但見三星恆在罶。身世漂零隻酒尊,涼露淒蟬動高柳。
從事諸君盡棄繻,金堤赤岸爭先驅。吁嗟百萬任狼藉,何事囊粟號侏儒。
吾生一飽了吾願,坐看鷦鷯飛不遠。馬控龍媒自有人,門藏金穴曾無援。
久擬山中賦考槃,何然燕壘巢其端。漆園傲吏日偃蹇,竹林酣士多摧殘。
夜深月照蘆洲寂,樓船有楫何須擊。最喜黃頭善摻撾,況邀白幘能吹笛。
淮陰黯慘生悲風,座中杯酌莫教空。若過韓侯釣魚渚,便為長跪酹英雄。
楚人云千金,不如布一諾。由也以片言,折獄良不錯。
忠諒在人耳,隱然聞諤諤。對談恆借軀,萬乘遺如屩。
所以國諸侯,不負布衣約。意氣吐白虹,千尋走寥廓。
今人徒囂囂,此道委溝壑。仲連寧蹈海,豈獨秦風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