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心都醉。笑偏如、錢塘蘇小,鄉親原是。剛趁釀花天氣好,釀出春愁滋味。
稱貯向、銷金帳里。記得蘭陵曾有個,與盧家、少婦同名字。
荷鍤者、為卿死。
女兒亭外沽春地。正江村、美人蟶碧,夫人李紫。有客金貂初聘得,領略溫柔如此。
看捧出、纖纖玉指。壓倒梨花三百輩,只當壚、嬌面羞相似。
酣臥也、海棠底。
人生如微塵,同一霄壤間。可笑蠛蠓眼,但窺瓮中天。
錢塘俯滄海,八月壯濤瀾。始疑疋練橫,旋作萬馬翻。
海門屹中開,方壺忽當前。不知何巨鰲,為我戴三山。
銀光射傑閣,玉筍垂朱欄。須臾擊飛雪,噴薄上簾顏。
相見各驚顧,日暮殊未還。那知在空濛,但怪毛髮寒。
平生雲夢胸,始信宇宙寬。安得凌雲手,大筆如脩椽。
盡挽卷天浪,參差入豪端。
凡物皆有可觀。苟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怪奇偉麗者也。
哺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飽。推此類也,吾安往而不樂?
夫所為求褔而辭禍者,以褔可喜而禍可悲也。人之所欲無窮,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盡,美惡之辨戰乎中,而去取之擇交乎前。則可樂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是謂求禍而辭褔。夫求禍而辭褔,豈人之情也哉?物有以蓋之矣。彼游於物之內,而不游於物之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內而觀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挾其高大以臨我,則我常眩亂反覆,如隙中之觀斗,又焉知勝負之所在。是以美惡橫生,而憂樂出焉,可不大哀乎!
余自錢塘移守膠西,釋舟楫之安,而服車馬之勞;去雕牆之美,而蔽采椽之居;背湖山之觀,而適桑麻之野。始至之日,歲比不登,盜賊滿野,獄訟充斥;而齋廚索然,日食杞菊。人固疑余之不樂也。處之期年,而貌加豐,發之白者,日以反黑。予既樂其風俗之淳,而其吏民亦安予之拙也。於是治其園圃,潔其庭宇,伐安丘、高密之木,以修補破敗,為苟全之計。
而園之北,因城以為台者舊矣,稍葺而新之。時相與登覽,放意肆志焉。南望馬耳、常山,出沒隱見,若近若遠,庶幾有隱君子乎!而其東則廬山,秦人盧敖之所從遁也。西望穆陵,隱然如城郭,師尚父、齊桓公之遺烈,猶有存者。北俯濰水,慨然太息,思淮陰之功,而吊其不終。台高而安,深而明,夏涼而冬溫。雨雪之朝,風月之夕,予未嘗不在,客未嘗不從。擷園蔬,取池魚,釀秫酒,瀹脫粟而食之,曰:「樂哉游乎!"
方是時,予弟子由,適在濟南,聞而賦之,且名其台曰「超然」,以見余之無所往而不樂者,蓋游於物之外也。
鑑湖五月風露涼,玉人簸弄明月光。陸離文采底相似,芙容下映雙鴛鴦。
咫尺題詩掖垣去,綵筆香凝紫薇露。長風吹送到蓬萊,又覽珊瑚海中樹。
勒馬催船雲滿袍,樓船坐見帆檣高。食單初捲賀監宅,歸心已渡錢塘潮。
我昔東還臥荒甸,江海才華半相見。山陰只共浮雲間,不見能詩玉人面。
玉人環佩風泠泠,蕺山甬水空含情。即今天子愛文采,春風殿上賦流鶯。
我嘗駕鶴游蓬山,顛崖絕璧窮躋攀。濯纓靈泉啖玉髓,振褐瑤石收金丹。
別來倏忽歷年歲,泉石膏肓無妙劑。又從淮海逾錢塘,要看溪山豁胸次。
越中忽遇慈上人,號稱雲海超常倫。搆軒數楹傍岩谷,清泉奇石皆天真。
有時挹泉洗禪足,活活泉聲漱涼玉。有時掃石移禪床,線線苔痕皺晴綠。
銀蟾夜浴清輝生,上人皎皎禪心凝。碧雲曉出白衣澹,上人冉冉禪身輕。
此泉豈與貪泉比,此石尤非釣石儗。泠泠不入許由瓢,鑿鑿難為孫楚齒。
汲來竹底烹龍團,白花浮光六月寒。琢之松窗陪兔穎,玄圭弄影三峰攢。
廬山一派飛千丈,窅渺誰能日相向。虎丘一片容千人,蕭索何由坐其上。
是知上人居此軒,清泉奇石常在前。石能雲兮泉能雨,上人清號寧虛傳。
我將乘風周八極,未許長年坐此看泉石。願言沛爾雲海之慈波,潤及天下均饒益。
故人七月海南來,言向薊州省親去。故壘荒台秋正深,斷雁殘鴉日雲暮。
吳中風味誇蓴鱸,舟過錢塘酒屢酤。錢王鐵箭江上有,子胥怒濤天下無。
王事有程須早發,別家又是中秋節。平生意氣薄青雲,千里襟期共明月。
仙掌峰前綵霧消,去時曾系木蘭橈。秋草關山疲款段,雨苔茆屋冷蠨蛸。
問君井邑多吳語,今歲湖田好禾黍。黃金白璧競奢華,淮北淮西忍羈旅。
七閩僻遠民甚貧,三百年來風俗淳。兵戈不廢耕織業,丘壑尚餘樵牧人。
我昔攜書臨海嶠,故人高義今同調。客路艱難久自知,人生聚散那能料。
台中文彩兩大夫,幕下秋水涵冰壺。金門雲錦鳳銜誥,月出夜光龍吐珠。
羨君少年已筮仕,綵衣換繡非難事。若將問學取功名,遺緒閩南猶未墜。
江空暗雨飛鴻杳,天長古道行人少。芳草池塘夢欲迷,紫荊庭下無人掃。
誰似君家常棣華?炫日矜春長媚好。文採風流詔諫孫,詩書滿屋來華軒。
我聞同姓古所敦,尺布斗粟何足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