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客舍,接得陳敬止書有寄。
驛館吹蘆葉,都亭舞柘枝。相逢風雪滿淮西。記得去年殘燭,照征衣。
曲水東流淺,盤山北望迷。長安書遠寄來稀。又是一年秋色,到天涯。
「淮西」指淮河上游一帶,今安徽合肥市及鳳陽地區。《元史·地理志》: 「廬州路,宋為淮西路。」陳敬止,毛的朋友,余不詳。這首是羈旅中懷念友人之詞。前一年,兩人在淮西客舍相逢,剪燭話舊,其後陳到京師,毛仍滯留淮西。陳寄書來,毛因而賦這首《南柯子》寄給陳,表達懷鄉念友之情。上半闋寫去年的相會。「驛館吹蘆葉,都亭舞柘枝。」兩句破空而來,異常工穩。「蘆葉」,指卷蘆葉為哨子吹,「柘枝」是舞曲名。蘆之葉,柘之枝,對仗何其工穩。驛館都亭,字面亦工。或以為兩者合掌,實際不然。驛館吹蘆葉,寫旅途淒冷,蘆葉哨音令人難忍。「都亭舞柘枝」,淮西相逢,共看歌舞,值得欣慰。「相逢風雪滿淮西」,點出相逢的季節環境。這「風雪」固然與時令有關,同時「最難風雨故人來」,「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風雪中逢故人,尤其難得,這「風雪」二字也就是前人所謂「着色」。「記得去年殘燭照征衣。」這一句喚醒,一切都是去年發生的事。去年的事,今年還記得清楚,可見兩人的交情非比一般。「殘燭照征衣」寫出剪燭話舊兼話別的特點。四句小詞,卻採用步步逆入的手法,耐人尋味。
上半闋採用倒敘的方式回憶兩人淮西客舍的相遇,下半闋用順敘寫今日的旅愁和對知己的懷念。「曲水東流淺,盤山北望迷。」兩句字面對得異常工穩,內容卻大開大合。王羲之《蘭亭集序》有「引以為流觴曲水」的話。毛是蕭山人,曲水就在附近,「曲水東流淺」,想象家鄉景物,然而不能親臨。「盤山北望迷」,翹首故人所在,又望不到。盤山在北京附近薊縣境內,又名東五台。這裡借指北京故人之所在。引 「盤山」就是為字面上跟「曲水」對得更工穩。一句東思故鄉,一句北望故人,空間開闊。「長安書遠寄來稀。又是一年秋色到天涯。」題目里是得到陳敬止的信才寄這首詞,按常理應寫收到信的高興,但他卻出人意外好象責備對方: 「長安書遠寄來稀。又是一年秋色到天涯。」信寄得太少,去年冬天分別,今年秋天才寄一封信。這種象是責怪,比正面寫收到信的喜悅要清新和深刻得多,正是因為友情太深、相思太切,接到信反而怪寫少了寄遲了。這首小詞立意、布局和琢句都有值得稱道的地方,是《毛檢討詞》中的精品。譚獻評這首詞用 「北宋句法」(《篋中詞》),說得也是中肯的。
夜堂聽伎。正絳帳花垂,玉爐香細。蓮炬光中,兩兩舞裙拖地。
忽來金雀鴉鬟小,算才堪、瑣兒年紀。欄邊歌緩,油車暗裡。
翻然而至。
便手把、金樽徐遞。似嫩葉裁衣,幽蘭吹氣。病起遲來問取,小名尚未。
風流京兆偏憐惜,道延年、女第如是。珊珊可念,何如竟喚,翩來為字。
晚色煙和。鳥散庭柯。聽街頭、擊破吹螺。酒闌送客,夜火星羅。
幡幢引處,看蝶演,似鶯梭。
法輪常轉,五方何處,現維摩、試問禪那。作天魔舞,於意云何。
香壇行過,隨嘯詠,且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