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日夜直 其三》

祈死誰知士燮哀，苟全性命且徘徊。王城依舊人如海，名德翻推褚彥回。

大江東去意何如，暫駐旌旗上碧虛。祠廟雲霄依太白，山川風物比南徐。

料量筋力艱虞際，總攬英才感慨餘。不信乖崖久閒地，吳民遮看老尚書。

楊風異人不可測，書味淵深見殊力。取徑頗難意頗嗇，猶是唐賢舊風格。

石齋論書尚遒媚，甜滑相尋苦難避。山陰未免俗書譏，飛鳥出林誰可至？

堂堂陳水曹，充碩好腰腹。十年談笑徒，宿草何處哭？

聞其寢疾時，羸瘠喪肌肉。若雲死歸真，入夢恐不識。

躁恚終自戕，內熱一何酷。肛軀竟難持，瞥眼入鬼錄。

豈徒惜君耳，張季語殊毒。

舐糠遂及米，南勢欲北掃。有忌或未能，老羆臥當道。

皇帝破資格，不忽一士微。何來江南丞，是日登丹墀。

曉色麗禁闥，流光度罘罳。內官肅前導，屏氣當簾帷。

大哉本朝法，獨對無所疑。榻前咫尺地，君臣義在茲。

天容何清聳，堯顙高嶷嶷。咨汝應盡言，愀然聞累欷。

於時實忘身，長跽紛陳辭。臣聞立國本，有備乃不危。

積弱非一朝，無兵絕難支。願言示所急，舉國知所歸。

以我億兆人，潰此千萬圍。致死而後生，其端自毫釐。

士夫躬為倡，事實不可遲。禍來侔丘山，甫去皆燕嬉。

初無憂患情，何從振其衰？所陳第一義，舍是非臣知。

忠憤見聲色，封章出諸懷。上意為之動，引手受所齎。

再拜奉身退，踟躕獨含悽。耿耿宮燭光，搖搖在心脾。

皎然進退自分明，中止休疑業未成。天道從來看後起，祇將白髮待還京。

遠遊篤學時誰用，漸達中年道未行。莫與朝官論資格，安心卻病是平生。

絕海浮江短景催，浪花雪片斗清哀。沖寒不覺衣裘薄，為帶憂時熱淚來。

凍苔漸活到梅根，暖日搖波出岸痕。客里春光生悵望，鷗邊山色易黃昏。

嶔崎已覺人堪笑，強聒終嫌舌尚存。江漢思歸歸未得，腐儒何必屬乾坤。

緣盡亦無夢，勞人意未窮。蹉跎五年所，輾轉一宵中。

欲老來殘世，安歸此寓公。燈昏江漸白，楚雨莫翻空。

辟世欲何往，飄然海上逃。離群從鳥獸，孤嘯答風濤。

此叟堪師事，高蹤謝爾曹。題名非石隱，試為問文豪。

彼曹能厭世，我乃未忘情。身外留文字，人間說姓名。

君胡錄三士，翻似辟長生。生死原難了，年來意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