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淲詞多寫閒情逸緻,此詞正是以清幽淡靜之筆,寫出了閒情逸緻之趣。可謂是韓淲的本色之作。
此詞題「蘭溪舟中」。蘭溪,在浙江中部, 今稱蘭江,是錢塘江上游一段幹流之名。再往下,依次稱桐江、富春江、錢塘江,流經杭州入海。這條江流山水清絕,自古名聞遐邇。這是首山水詞。朗誦這首詞,不知不覺中將人帶入了空江煙雨境界。朦朧的江面,朦朧的煙雨,還有朦朧的山色。詞人之心,融合於大自然之中。讀者之心,又何必不是這樣呢?山水在詞中,全然不是羈旅引役的背景,而是自具自足的境界。視野不妨再放開些。詞人境界,從傳統的深院繡闋,歌舞樓榭,推向美好的大自然,便煥發出人與自然融合的神理。山水詞不多有。這確確實實是韓淲詞的獨到之處。
「雨濕西風水面煙。」開篇便引人入於勝境。細雨濕秋風,溪面一片煙。好一幅潑墨空江煙雨圖。「一巾華發上溪船。」次句寫出自己登舟情景。一巾華發,可知詞人此時已屆老年。證以戴復古詩句「雅志不同俗,休官二十年」,又可知詞人此時已過隱居生活,其襟抱洒然塵外,對大自然之體會,自格外親切。上溪船三字,下得興致盎然。於是,讀者仿佛也隨了詞人登舟溪行。「帆迎山色來還去,櫓破灘痕散復圓。」此一聯,極寫乘舟風行水上飽看山色水容的美感逸趣。
上句寫山色。帆迎,船迎往前去,是動態。山色來——還去,山一一迎面而來,又一一掉臂而去,又是動態。動態寫山,動中有動,別具情趣。此句與敦煌詞《浣溪沙》「看山恰似走來迎」,有異曲同工之妙。下句寫水容。櫓破灘痕散——復圓。灘痕即灘上水文。溪則有灘,灘則有紋,紋呈圓形。船夫過灘施櫓,擊散了圓圓的灘痕,船過處,灘痕又一一復為圓形。此句寫灘痕亦趣。自其破散以觀之,則灘痕為動態。自其復圓以觀之,則灘痕呈靜態。靜態寫水,靜中有動,又具理趣。與韓淲詩「江中春水波浪肥」(《三月二十七日自撫州往南城縣舟行》),同一逸趣。親切的觀察,實在體現出詞人與大自然的契合。
「尋濁酒,試吟篇。」舟中,詞人要來家常之酒,乘興吟起詩篇。「避人鷗鷺更翩翩。」江上,鷗鷺翩翩飛翔,亦無拘無束。此三句,寫出人自得其樂,鳥亦自得其樂,真有物我兩忘之古意。「五更猶作錢塘夢,睡覺方知過眼前。」結筆二句,一氣貫注。五更舟中,夢見到了錢塘(杭州)。一覺睡醒,才知道錢塘果然到了眼前。結筆寫順流而下舟行之速,風趣得很。夢境與現境打成一片。此二句不禁令人聯想起李白《早發白帝城》:「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姚子章人回知騎從在杭即欲渡江一見遞中得書聞已歸玉山中遂成悵然因寄》
聞住西湖十日還,冷泉亭下水潺湲。錢塘東去直到海,于越南來總是山。
情逐斷猿明月夜,興隨孤鳥白雲間。玉山池館花無數,應待幽人一破顏。
靜中看。記昔日淮山隱隱,宛若虎踞龍盤。下樊襄、指揮湘漢,鞭雲騎、圍繞江干。勢不成三,時當混一,過唐之數不為難。陳橋驛、孤兒寡婦,久假當還。掛征帆、龍舟催發,紫宸初卷朝班。禁庭空、土花暈碧,輦路悄、呵喝聲乾。縱余得西湖風景,花柳亦凋殘。去國三千,遊仙一夢,依然天淡夕陽間。昨宵也、一輪明月,還照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