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勢利如聚蛙,聒聒鼓鬧窮兩衙。
忽聞攜樽命真賞,如見地涌金蓮花。
況茲危亭跨高爽,極目四顧窮天涯。
紅蕖繚繞幾數畝,盛妝翠蓋相撐拿。
與肩不換足已到,咫尺畢彼窮幽遐。
居之自可換凡骨,不必飲露餐朝霞。
堂堂露衢不戶牖,非此非彼無追賒。
幸時有酒共酩酊,不爾一啜先春茶。
楸枰小小較勝負,往往笑語成歡嘩。
歸來清風恐飄帽,月影已向西樓斜。
長舒兩腳就枕簟,一覺已聽清晨笳。
至樂之性長自餘,世物莫得而榛蕪。陰陽變化在舒慘,千里豈足勞建除。
憶昔僣侈擅一隅,瓊宮貝闕妝金珠。窮奢極靡相傾奪,所不可道矧可書。
天清地寧聖神出,蕩蕩一化渾太虛。頹基故址盡荒草,往往狐兔來爭居。
魚書虎符若郵傳,幾人到此圖安舒。譚公賢明大國後,寶璞豈肯彫璠璵。
拂除荒穢出夷曠,茨茅墩瓦從古初。璧書齊丘儉化論,譬如論海先河渠。
千古興亡一端夢,逍遙巾氅日裕如。有客登亭見施設,笑殺瑣瑣誇瀛壺。
人丁分上下,有丁苦無田。算緡但計口,不問陌與阡。
當其催科時,比戶最可憐。土窯一破甑,棄之遠播遷。
人去丁不去,籍在焉得蠲。鄰里代之輸,展轉相株連。
及其歲已久,他鄉長曾元。忽聞蹤跡存,重趼斂丁錢。
我欲除此困,稅額防虛懸。繪圖思鄭俠,憫此芃獨先。
豫州天中央,文星木躔角。靈山拔嵩少,德水交伊洛。
郁為人文區,名賢代有作。煌煌二程子,千載振絕學。
後來漸榛蕪,斯道孰開拓?先生出曠世,日朗螢火爝。
蘊蓄富淵源,發揮啟橐籥。本根秋實茂,藻采春華落。
圖報只辭章,中懷諒已薄。初登蕊珠榜,遂入石渠閣。
朝廷愛人才,破例展猷略。分藩試揚歷,江右專鎖鑰。
蔚州老司寇,許予必斟酌。謂公真清廉,才品並卓犖。
薦揚大臣事,彼此兩不怍。適當時右文,設科召鴻博。
公仍歸禁院,獻賦卑《五柞》。衡文來兩浙,悉剖荊山璞。
還朝品彌高,比岱長群岳。東南資重鎮,宵旰切民瘼。
簡在撫吳中,民望胥踴躍。吳俗久奢靡,正氣日以剝。
大端示鎮靜,積習還淳樸。新圖鄭俠繪,淫祀懷英削。
百事具規模,群情奉繩約。久困漸以蘇,病夫遇良藥。
九重念舊臣,內召藉啟沃。袞衣行有日,里巷驚以愕。
耕樵出山野,商旅闐城郭。臥轍肩相摩,攀轅趾交錯。
公去國本端,公留一方樂。計大無曲徇,眷隆有深托。
天子建文華,東宮開講幄。岩岩師傅席,醇儒孰公若。
禮儀視舉止,恭謹愈盤躩。崇階領秩宗,三禮兼典樂。
生平稽古力,蒙此雨露渥。憶余舊識公,回首事猶昨。
初從魏公坐,相見獲酬酢。公貌謙而和,公懷端且恪。
始知賢達意,寧靜必淡泊。儀型儼在茲,小鳥隨鸑鷟。
拜獻忝後塵,發蒙仰先覺。近聞媕婀輩,丑正忌磊落。
蠅營玉可點,火燎金欲爍。明良既相遇,眾女任謠諑。
願公篤忠貞,襟懷等寥廓。他時明農歸,悠然臥岩壑。
近時畫手數吳偉,泰和郭詡差可擬。良工位置着意深,何但煙雲生筆底。
此圖淺淡頗有工,描寫人物間關里。骨肉牽聯老稚兼,衣裳襤縷面目紫。
雲是鄭俠流民圖,彷佛啼號聲滿耳。風回草樹生晝陰,翠壁華堂容有此。
雲間才子曹濮陽,胸藏丘壑心如水。朅來射策光明宮,便欲飽煖同遐邇。
俸貲積月數不盈,擘畫太半收書史。時騎瘦馬向長安,買得殘縑大小李。
會心論格不論錢,袖來向我陳終始。關同荊浩久己無,馬遠夏圭呼不起。
郭生自是清狂人,東抹西塗聊復爾。太平有象雞狗肥,世路無情鄉井徙。
君不見治亂興亡各一時,憑仗調和與燮理。民瘼寧知千百端,君門空瞻一萬里。
摩挲此圖,展轉不已。荊文相公,熙豐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