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諱平,字秉之,姓許氏。余嘗譜其世家,所謂今泰州海陵縣主簿者也。君既與兄元相友愛稱天下,而自少卓犖不羈,善辯說,與其兄俱以智略為當世大人所器。寶元時,朝廷開方略之選,以招天下異能之士,而陝西大帥范文正公、鄭文肅公爭以君所為書以薦,於是得召試,為太廟齋郎,已而選泰州海陵縣主簿。貴人多薦君有大才,可試以事,不宜棄之州縣。君亦常慨然自許,欲有所為。然終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噫!其可哀也已。
士固有離世異俗,獨行其意,罵譏、笑侮、困辱而不悔,彼皆無眾人之求而有所待於後世者也,其齟齬固宜。若夫智謀功名之士,窺時俯仰以赴勢物之會,而輒不遇者,乃亦不可勝數。辯足以移萬物,而窮於用說之時;謀足以奪三軍,而辱於右武之國,此又何說哉!嗟乎!彼有所待而不遇者,其知之矣。
君年五十九,以嘉祐某年某月某甲子葬真州之揚子縣甘露鄉某所之原。夫人李氏。子男瓌,不仕;璋,真州司戶參軍;琦,太廟齋郎;琳,進士。女子五人,已嫁二人,進士周奉先、泰州泰興縣令陶舜元。
銘曰:有拔而起之,莫擠而止之。嗚呼許君!而已於斯,誰或使之?
餞別出郊亭,系馬亭前柳。裊裊向南枝,折贈同心友。
白日照飛霜,星軺下北斗。當路無豺狼,澄清志不負。
昔登白玉堂,憶君同結綬。晨夕恣歡談,浪跡今何有。
念之動中懷,況茲復分手。離弦促征鞍,殷勤更杯酒。
共言別相思,寧辭坐雲久。
吾生會如寄,俯仰歲月荒。
安得無盡境,寓樂窮時觴。
劫來古城隅,露坐蔭石床。
皎皎月在野,山光映低昂。
諸公飲文字,歌黛何由將。
環客者誰歟,青青在吾傍。
此君有令質,簡潔韻自長。
一掃塵土想,化作冰雪腸。
歲寒知幾何,眾木誰能霜。
獨此抱身正,有恥逾平當。
高度竟凜凜,不以外物攘。
此會定清真,此懷為君忘。
臘近雲容變,陽生日景添。
偶然回晚轡,相與坐晴檐。
水綠冰微泮,沙明雪尚沾。
弄襟風力薄,著履土膏粘。
驚鳥不成下,寒魚猶在潛。
翠深荒岸竹,黃折敗池蒹。
礙徑藤梢曲,鈎衣棘刺銛。
辭鋒憐子淬,閒癖詎予砭。
自以清談勝,寧非樂事兼。
春芳有近信,頻此醉厭厭。
嘗聞唐李氏,世號為賢妻。以力營七喪,或謂難庶幾。
孰知蔡家婦,其事乃同之。豈特在中饋,無往而無儀。
孝於其所尊,慈於其所卑。即知義所在,能終義所為。
我生至此極,我嫁逢百罹。其屬死略盡,其骨俱無歸。
身為未亡人,心乃真男兒。以己任其責,無忘須臾時。
但恐事不濟,安知恤寒飢。乃捐奉生具,而為送亡資。
面不御膏沐,首不加冠笄。金珠鬻於市,文繡容何施。
更無囊中裝,唯有身上衣。殆將截其發,幸苟完其肌。
所得蓋良苦,所積從細微。如此十年久,猶以為支離。
日下卜諸良,宅兆相厥宜。一舉十八喪,一旦得所依。
手自植松楸,身亦沾塗泥。何暇裹兩足,但知勤四肢。
居者嘆於室,行者泣於歧。鳥亦助叫號,人思操虆梩。
冥冥長夜魂,所獲喜可知。鬱郁佳城中,不為中道屍。
卒辦其家事,少慰而心悲。義深海可涸,行堅山可摧。
孤誠貫白日,幽光淩虹霓。吾聞古烈女,犖犖非無奇。
一死蓋易處,一節亦易持。至如張氏者,使人尤歔欷。
誰為孝婦傳,誰為黃絹碑。亦有淮上翁,為述濉陽詩。
移書太史氏,無令茲逸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