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代敷文教,台官肅憲綱。吏塵清上國,化雨沐炎方。
華袞曾親補,龍泉肯鈍鋩。心腸堅鐵石,聞望美圭璋。
冰皎當空月,春隨滿路霜。羽儀專楚地,威望振饒陽。
壓水朱旗穩,浮波彩鷁長。自天垂德澤,連郡仰休光。
持斧先求雋,埋輪竟劾梁。廟廊聲譽藹,寰宇姓名香。
大本需培植,斯文藉主張。尊經傳魯史,論道對虞庠。
喚友林鶯切,推賢泮藻芳。明明修禮樂,濟濟重綱常。
往昔來徵辟,愚蒙賴舉揚。曉星隨去棹,春雨濕行裝。
天意憐衰朽,人心樂退藏。不才淹歲月,多病愧冠裳。
忝竊三年祿,寧窺數仞牆。仲由先入室,賈誼亦升堂。
宦拙官宜冷,形勞鬢已蒼。於時復何補,揆道更難忘。
皂帽真慵裹,青衿匪自強。斯須成濩落,積久見荒唐。
寡與朋簪少,恆飢稚色涼。致身難即鹿,處世若亡羊。
客詫工齊瑟,人歌類楚狂。途窮遭白眼,時難厄黃楊。
趨走非吾事,飄蓬豈異鄉。銘心知賞激,拭目睹明良。
題墨脫新鐫,扃鑰開清曉。文衡朝士高,香案天風小。
銀袍帶殘月,玉鷺集寒沼。赳赳干城材,銜枚出遠徼。
才氣方自強,未戰意先挑。臨文尋汝賢,形見乃微妙。
人才焉可齊,雲漢多年少。慳思憂明膏,俊性玩斜照。
得喪召榮辱,美惡露嚬笑。修毫飲流液,靈珠落光耀。
雕琢破巨璞,歌舞探長鞘。含蓄既寂寂,運動還渺渺。
重賞豈敢吝,行當塞明詔。
勢位不可忽,人生貴自強。雖非君子言,所見亦已長。
困龍蟠濁泥,蚖肆何其猖。飄風從西來,雁字離其行。
炎涼一轉變,疇能保初腸。當時意氣佳,直擬田與姜。
失路相依託,棲棲徒自傷。
我心殊靡定,何況他肺腸。己物無二體,君子貴自強。
曾聞二十劫,諸道共相將。胡為夏與冬,一歲判炎涼。
聖賢在一決,好惡寧有常。未達法源底,懷憂欲成狂。
安得曼殊劍,破此夢幻場。
秋盡朔風涼,虛襟玩玉堂。地幽人跡靜,樓回樹陰長。
六籍憑舒捲,三台烈紀綱。仰瞻奎壁粲,俯嘆海天茫。
鈴索時聞響,文章日漱芳。清如歸閬苑,高訝並文章。
不數神仙貴,常沾雨露香。立身慚劾鵠,挾筴笑亡羊。
鐵石勞椎鑿,糠秕費播揚。壯歲不再得,明時宜自強。
駕言策吾馬,永矣共輝光。
不敢唾汴水,汴水入東海。污泥龍王宮,恐獲不敬罪。
不敢蹋汴堤,汴堤連秦宮。蹋盡天子土,饋餫無由通。
此言雖太闊,且是臣心腸。野風結陰兵,千里鳴刀槍。
海月護羈魄,到曉點孤光。上不事天子,下不識侯王。
夜半睡獨覺,爽氣盈心堂。顏子甚年少,孔聖同行藏。
我年過顏子,敢道不自強。船人雖奴兵,亦有意智長。
問我何所得,樂色填清揚。我報果有為,孔經在衣裳。
雲岑竦太荒,落落英岊布。回壑佇蘭泉,秀嶺攢嘉樹。
蔚薈微游禽,崢嶸絕蹊路。中有沖希子,端坐摹太素。
自強敏天行,弱志欲無欲。玉質凌風霜,淒悽厲清趣。
指心契寒松,綢繆諒歲暮。會衷兩息間,綿綿進禪務。
投一滅官知,攝二由神遇。承蜩累危丸,累十亦凝注。
懸想元氣地,研幾革粗慮。冥懷夷震驚,怕然肆幽度。
曾筌攀六淨,空同浪七住。逝虛乘有來,永為有待馭。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強諫。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左師觸龍言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於身。」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之數,以衛王宮。沒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後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後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
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後。」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
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已守金玉之重也,而況人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