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壬子八月於洛陽妙覺寺考試舉人及還道出嵩少之間至許昌共得大小詩二十六首 其九 吳道子畫四真君》
浮埃古壁上,蕭然四真人。
矯如雲中鶴,猶若畏四鄰。
坐令世俗士,自慚污濁身。
勿謂今所無,嵩少多隱淪。
驕陽得一雪,逾尺應更好。
晨興視窗隙,驚見晴霞杲。
九衢無停跡,狼籍須一掃。
空餘浩然氣,凜凜接清昊。
余寒薄虛室,一靜解群燥。
晨炊晚未供,客饋慚草草。
試脫身上衣,行問酒家保。
孤吟擊槁木,大笑稱有道。
人生但如此,富貴何用禱。
所思獨未見,耿耿屢懷抱。
同雲自成幄,飛雪來無根。
一為清風卷,坐見東方暾。
重陰偶複合,飛霰滿南軒。
油然青春意,已見出土萱。
老病一不堪,惟恃濁酒溫。
開戶理松菊,掃蕩無遺痕。
卷舒朝夕間,誰識造化元。
乾坤本何施,中有神怪奔。
萬物極毫末,顛倒何足掀。
老農但知種,荷鋤理南園。
盛衰日相尋,循環何曾歇。
攀條攬柔荑,回首驚脫葉。
綠槐陰最厚,零落今存莢。
千林一枯槁,平地三尺雪。
草木何足道,盈虛視新月。
微陽起泉下,生意未應絕。
曲如山下藤,脆若溪上葦。
春風一張王,秋霜死則已。
胡為南澗中,辛勤種柏子。
上枝撓雲霓,下根絞石齒。
伐之為梁棟,歲月良晚矣。
白首閱時人,君看柱下史。
元豐三年,余得罪遷高安。夏六月,過廬山,知其勝而不敢留。留二日,涉其山之陽,入棲(ㄒ|)賢谷。谷中多大石,岌嶪(ㄐ|ˊ|ㄝˋ;危急的樣子)相倚。水行石間,其聲如雷霆,如千乘車行者,震掉不能自持,雖三峽之險不過也。故其橋曰三峽。渡橋而東,依山循水,水平如白練,橫觸巨石,匯為大車輪,流轉洶湧,窮水之變。院據其上流,右倚石壁,左俯流水,石壁之趾,僧堂在焉。狂峰怪石,翔舞於檐上。杉松竹箭,橫生倒植,蔥蒨(ㄘㄨㄥㄑ|ㄢˋ;形容草木青翠茂盛)相糾。每大風雨至,堂中之人,疑將壓焉。問之習廬山者,曰:「雖玆山之勝,棲賢蓋以一二數矣。」明年,長老智遷使其徒惠遷謁余於高安,曰:「吾僧堂自始建至今六十年矣。瓦敗木朽,無以待四方之客,惠遷能以其勤力新之,完壯邃密,非復其舊,願為文以志之。」余聞之,求道者非有飲食、衣服、居處之求,然使其飲食得充,衣服得完,居處得安,於以求道而無外擾,則其為道也輕。此古之達者所以必因山林築室廬,蓄蔬米,以待四方之游者,而二遷之所以置力而不懈也。夫士居於塵垢之中,紛紜之變,日進於前,而中心未始一日忘道。況乎深山之崖,野水之垠(|ㄣˊ;河岸、水邊),有堂以居,有食以飽,是非榮辱不接於心耳,而忽焉不省也哉?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今夫騁鶩(ㄨˋ;形容前往趨附)乎俗學而不聞大道,雖勤勞沒齒,余知其無以死也。苟一日聞道,雖即死無餘事矣。故余因二遷之意,而以告其來者,夫豈無人乎哉!四年五月初九日,眉陽蘇轍記。(選自《唐宋八大家散文鑑賞辭典》)
池塘草生春尚淺,桃李飛花初片片。
一尊花下夜忘歸,燈火尋春畏春晚。
春風暗度人不知,滿園紅白已離披。
江南春雨少晴日,露坐青天能幾時。
折花只恐傷花意,攜客就花花定喜。
落蕊飄香翠袖中,交柯接葉燈光里。
雨練風柔雪不如,精神炫轉影扶疏。
夜看飛燕勝朝日,月暗還須明月珠。
美人勸我殊非惡,明日雨來無此樂。
醉歸不用怕山公,馬上接?先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