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我的夫君,你知道麼?自從你出門遠去,我百無聊賴,再也提不起精神來梳妝打扮。我的愁像什麼?是了,就像那破舊的屋子漏下來的雨水,一滴接着一滴,綿綿不絕,總是滴在那同一個地方。
注釋眉黛:黛是古代女子用來畫眉的顏料,因稱眉為眉黛。愁心:憂愁之心。
李夢生.宋詩三百首全解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7年5月1日:第266-267頁
「自君之出矣」是古樂府雜曲歌辭名,寫女子思念丈夫。詩起於徐幹《室思》:「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已時。」自後,詩的結構,均是前兩句實寫,表示離別後對丈夫的思念;後兩句用比喻虛寫,表達自己的情意。如梁范雲詩:「自君之出矣,羅帳咽秋風。思君如蔓草,連延不可窮。」唐李康成詩:「自君之出矣,梁塵靜不飛。思君如滿月,夜夜減容輝。」徐照這首詩採取的也是這一約定的寫法。
詩前兩句寫丈夫出門後,她再也沒有心思化妝了。女子愛美,可她因為丈夫不在,連天天要做的梳妝打扮都撂下了,可見她對丈夫思念的程度,以及如今獨自一人的孤寂愁苦。詩拈取了平時生活中的具有代表性的一件事予以說明,很有說服力,丈夫不在,懶於畫眉,便反襯出夫婦團圓時的恩愛情況,離別後的傷感就加倍突出了。後兩句說自己的愁心好比屋漏,一點點一滴滴都落在固定的地方。這個比喻很新穎。屋子漏了,象徵着美滿的生活出現了缺陷,隱指丈夫遠出;屋漏不絕,是愁心不絕的寫照;屋漏不移蹤,又表示了她的愁心是那麼的專一,她對丈夫的思念是那麼的執著不移。
詩明白如話,帶有濃重的民歌意味,置於南朝民歌中,毫不遜色。「永嘉四靈」的作者,無論是寫景還是抒情,都給人以細膩新鮮的感覺,這首小詩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以雨滴不移喻愁心不變,楊萬里的《細雨》也曾用過。楊詩云:「孤悶無言獨倚門,梅花細雨欲黃昏。可憐檐滴不脫灑,點點何曾離舊痕。」兩首詩可以合起來參看。▲
李夢生.宋詩三百首全解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7年5月1日:第266-267頁
種桃種得春一原,逃死逃得秦外天。
殺雞為黍替草具,不識晉語猶秦言。
昨日相逢今日別,流水落花行路絕。
雞黍更從仙隱設,疑是齊東野人說。
典午亂多仍治少,此事明明不分曉。
一秦才滅一秦生,避世避人還避秦。
憶昔怒驅丞相去,猶思上蔡東門兔。
縱有封君祿萬鍾,爭如食邑桃千樹。
空山惜日見日長,秦民怨日偕日亡。
恨身不為治時草,不恨祖龍長不老。
自予歸江寧,愛其山川奇勝,間嘗與客登石頭,歷鍾阜,泛舟於後湖,南極芙蓉、天闕諸峰,而北攀燕子磯,以俯觀江流之猛壯。
以為江寧奇勝,盡於是矣。
或有邀予登覽者,輒厭倦,思舍是而他游。
而四望有掃葉樓,去吾家不一里,乃未始一至焉。
辛酉秋,金壇王中子訪予於家,語及,因相攜以往。
是樓起於岑山之巔,土石秀潔,而旁多大樹,山風西來,落木齊下,堆黃疊青,艷若綺繡。
及其上登,則近接城市,遠挹江島,煙村雲舍,沙鳥風帆,幽曠瑰奇,畢呈於幾席。
雖向之所謂奇勝,何以加此?凡人之情,鶩遠而遺近。
蓋遠則其至必難,視之先重,雖無得而不暇知矣;近則其至必易,視之先輕,雖有得而亦不暇知矣。
予之見,每自謂差遠流俗,顧不知奇境即在半里外,至厭倦思欲遠遊,則其生平行事之類乎是者,可勝計哉!雖然,得王君而予不終誤矣,此古人之所以貴益友與。
一日射雉六十三,命中要是人所難。
一日射虎三十六,驍勇無前誰不伏。
沙平草軟雪泥乾,手拓弓弦腰兩鏃。
祥麟選馬捷若龍,翻身已墮雙飛鵠。
拜賀將軍箭有神,摩旗拍鼓轟相逐。
錦褾大袖掛虛堂,勇夫視之心發狂。
不如緩帶氈車上,舉酒割鮮殊不忙。
余幼時即嗜學。
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
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
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
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
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
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
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
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
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
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
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
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
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
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
與之論辨,言和而色夷。
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
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
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予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