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逢熙運,欽明仰聖皇。至仁侔覆載,上德配軒唐。
大業勤宏濟,元臣協贊襄。賢科收俊造,庭實璨圭璋。
入貢徠符拔,儀韶下鳳凰。普天均雨露,絕域總梯航。
每念京師食,遙需漕府糧。神妃所庇護,颶母敢飛揚。
前隊貔貅發,先驅罔象藏。冷飆鼓萬舵,朱火耀連檣。
帝策申嘉惠,祠官按典常。賞勞兼湛濊,旌烈特巍煌。
仆本中林士,久陪東觀郎。遂叨乘驛傳,遍與禮靈場。
簜節雕龍飾,華旗畫隼翔。沖流度鄞越,陟險過泉漳。
緬彼湄洲嶼,嶄然鉅海洋。蛟穿崖破碎,鯨蹴浪撞搪。
震鼓轟空闊,奔帆截渺茫。島夷迎使舸,瘴霧避天香。
嘉薦歆芬苾,陰功助翕張。精誠致工祝,景貺答禎祥。
賈舶傾諸國,輿圖奄八荒。身雖距閩嶠,志已略扶桑。
裴洞三生夢,溫陵十月涼。茲游平昔冠,夙願一朝償。
女髻皆殊制,蠻音各異鄉。地偏宜荔子,人最貴檳榔。
釀鹿肥漂酒,澆蚝液滿房。招賢簇車騎,揮掃積縑緗。
窮臘才竣事,暄春始趣裝。劍津傳警急,汀賊起狓猖。
獠砦旋戡定,藩垣慎捍防。思親彌切切,行役更遑遑。
狐死嗟奚首,龜占喜允臧。封崇晏塢內,木拱計峰旁。
薄宦祇牽率,孤蹤易感傷。暫為江左客,誰灑墓頭漿。
逝矣川塗阻,淒其涕淚滂。南園恰啼鴂,北路復鳴螿。
粵若婁東邑,由來漢太倉。機雲存故宅,吳會畫雄疆。
遁跡晞高士,遺風挹讓王。厥田尤沃衍,比歲適豐穰。
老我張承吉,新知顧辟疆。聞君占形勝,築室恣徜徉。
鐵笛留嚴客,青錢乞泰娘。杏韉紅叱撥,蘭柱繡鴛鴦。
辟徑通佳處,栽桃帶柳塘。脩梧羽葆蓋,美竹碧琳琅。
列岫濃螺色,澄湖淨鏡光。鳥邊嵐漠漠,魚外水泱泱。
鶴駐遊仙館,鸞鳴種玉岡。投竿釣月檻,隱几讀書床。
雲結芝英秀,花團桂樹蒼。舫齋青筱箔,漁舍綠苔牆。
棟宇環相屬,園池郁在望。直疑金谷墅,還似輞川莊。
未獲窺詩境,相邀到草堂。開樽羅綺饌,侑席出紅妝。
婉態隨歌板,齊容綴舞行。新聲《綠水》曲,穠艷《大堤》倡。
宛轉纏頭錦,淋漓蘸甲觴。弦松調寶柱,笙咽炙銀簧。
倚策驂聯轡,鈎簾燭繞廊。僰僮供紫蟹,庖吏進黃獐。
卜晝寧辭醉,留歡正未央。分司莫驚坐,刺史欲無腸。
是集俱才彥,虛懷共頡頏。珠璣散咳唾,律呂應宮商。
鄭老經術富,於仙詞翰長。琦初燈並照,郯華驥同驤。
璧色箋毫健,吟篇綵繪彰。拈題爭點筆,得句倏盈箱。
勁敵千鈞彀,精逾百鍊鋼。語奇凌鮑謝,體變失盧楊。
瑛甫早有譽,亨衢那可量。摶扶看怒翼,騰達待蜚黃。
既篤朋情重,仍持雅道昌。披襟視肝膽,刻琰播文章。
永契欣依託,衰蹤頓激昂。盍簪承偉餞,授簡藉餘芳。
自鄙冥搜拙,徒令屬對忙。端如享敝帚,何異貯奚囊。
談笑聊堪接,賡酬曷足當。吾猶鄶以下,公等楚之良。
瓠落渾無用,艱難寔備嘗。擬為覂駕馬,竟作觸藩羊。
箸力頻馳騖,功名幾慨慷。不嫌成晚合,深幸際時康。
邂逅因斯會,暌違又一方。匆匆把別袂,眷眷賦河梁。
鴻雁清秋日,蒹葭昨夜霜。關山凝朔氣,星鬥麗寒芒。
疾病家多難,歸休歲亦陽。苦心甘寂寞,短髮任蒼浪。
漏屋愁荷蓋,塵衣惜蕙纕。杜陵非固懶,賀監豈真狂。
回首長追憶,緘詩遠寄將。乾坤浩今古,此意詎能忘。
林子勇報國,太華欲力擘。吾嘗嘆其材,浮海中巨舶。
向來固不用,今用猶迫迮。比興柑累累,霜飽實未摘。
不使供王羞,何異棄道側。山東一百郡,風氣久限隔。
子如又思歸,殊勛定誰冊。孝哉狄梁公,佇立望雲白。
親舍豈不念,王事正求索。前聞獻果餘,手餉懷橘客。
雖非木奴千,殆過庭實百。兩公相親意,初不主殽核。
當於古人求,未可度以臆。如我乃無用,甘作下惠阨。
秋水滿陂澤,高榆蔭村墟。閉戶動經旬,未能忘索居。
足音何跫然,忽枉故人書。款曲念暌違,況有庭實俱。
法醞出上尊,海魚離糟邱。香味良薆然,夐與常調殊。
懷惠欲報之,顧無瓊與琚。惟於引觴際,頗覺愁思祛。
分甘餉吾兒,俾知君意劬。努力苟能佩,免為人所尤。
昔有文與可,閒居維獨笑。笑笑終無言,寫竹發其妙。
當時少人知,秖有東坡好。何如武林山,兩兩相比肖。
幻者嘗似真,似真真不較。寒玉一溪煙,渭川千畝道。
抱節葛龍遷,作花丹鳳到。樹之為庭實,君子多所效。
慈竹不外長,密比青瑤華。矛攢有森束,玉粒無蹉跎。
纖粉妍膩質,細瓊交翠柯。亭亭霄漢近,靄靄雨露多。
冰碧寒夜聳,簫韶風晝羅。煙含朧朧影,月泛鱗鱗波。
鸞鳳一已顧,燕雀永不過。幽姿媚庭實,顥氣爽天涯。
峻節高轉露,貞筠寒更佳。託身仙壇上,靈物神所呵。
時與天籟合,日聞陽春歌。應憐孤生者,摧折成病痾.
萬年春,三朝日,上御明台旅庭實。初瑞雪兮霏微,
俄同雲兮蒙密。此時騷切陰風生,先過金殿有餘清。
信宿嬋娟飛雪度,能使玉人俱掩嫭。皓皓樓前月初白,
紛紛陌上塵皆素。昨訝驕陽積數旬,始知和氣待迎新。
匪惟在人利,曾是扶天意。天意豈雲遙,雪下不崇朝。
皇情玩無斁,雪委方盈尺。草樹紛早榮,京坻宛先積。
君恩誠謂何,歲稔復人和。預數斯箱慶,應如此雪多。
朝冕旒兮載悅,想笞笠兮農節。倚瑤琴兮或歌,
續薰風兮瑞雪。福浸昌,應尤盛,瑞雪年年常感聖。
願以柏梁作,長為柳花詠。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誇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期而創萬代,蓋六籍所不能談,前聖靡得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民。故婁敬度勢而獻其說,蕭公權宜而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曜後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於太清,以變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於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故下人號而上訴,上帝懷而降監,乃致命乎聖皇。於是聖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然發憤,應若興雲,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嶽,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勛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並跡,紛紛後辟,治近古之所務,蹈一聖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實始,斯乃伏犧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盤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復禮,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
案《六經》而校德,眇古昔而論功,仁聖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至於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鋪鴻藻,信景鑠,揚世廟,正雅樂。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後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於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為沼,發 苹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駟鐵》,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於是發鯨魚,鏗華鍾,登玉輅,乘時龍,鳳蓋棽麗,和鑾玲瓏,天官景從,寢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鋌彗雲,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欱野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後舉烽伐鼓,申令三驅, 輶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驅復路,屬車案節。於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台,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聖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盪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界絕而不鄰。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陸讋水栗,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乎雲龍之庭,陳百寮而贊群後,究皇儀而展帝容。於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鍾,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鍧,管弦燁煜。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泰古華。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元氣,然後撞鐘告罷,百寮遂退。於是聖上親萬方之歡娛,又沐浴於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於東作也,乃申舊間,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太素。去後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盛務。遂令海內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紝,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弗珍,捐金於山,沈珠於淵。於是百姓滌瑕盪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遊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飪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禦,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嶽,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台、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遊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揲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位,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賓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而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