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是《菩薩蠻五首》中的第二首,對第一首的回應。難道主人公不願意回到家中嗎?可是自己求取功名不得,又怎能輕言回去呢?「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寫得多美!但這種美,不是靠意象的美而烘托,卻是靠濃摯的情感,而且是經過理性的浸潤後的濃摯的情感動人。江南之美,甲於天下,但寓居在此,逃避戰亂的人,又怎麼會有歸屬感?故這兩句是沉鬱的。「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說的是碧綠的春水,比天空還要明淨,躺在遊船畫舫之中,和着雨聲入睡,又是何等之美,何等之空靈。前二句的沉鬱,與後二句的空靈,就形成了難以言喻的藝術張力。
過片暗用卓文君之典。漢時蜀人司馬相如,與巨富卓王孫之女卓文君私奔,因卓王孫宣布與文君斷絕關係,司馬相如就令文君當壚,自己穿着短褲,在大街上洗滌酒器。所以「爐邊人似月。皓腕凝雙雪」,爐就是酒壚,爐邊人指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也就是上一首中「綠窗人」。主人公何嘗不思念這位面如皎月、膚色賽霜雪的妻子?但是「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古人云富貴而不還鄉,就像衣錦而夜行,而一事無成的人,回到家鄉,心情卻只有更加抑鬱哀涼。這兩句沒有任何藝術技巧可言,純粹靠人生閱歷和情感動人,成為千古名句。清末大詞人王鵬運提出,寫詞要符合「重、大、拙」三字訣,這兩句就是「拙」的審美境界。
卻到山陽事事非,谷雲谿鳥尚相依。
阮咸貧去田園盡,向秀歸來父老稀。
秋雨幾家紅稻熟,野塘何處錦鱗肥。
年年為獻東堂策,長是蘆花別釣磯。
一徑尋村渡碧溪,稻花香澤水千畦。
雲中寺遠磬難識,竹里巢深鳥易迷。
紫菊亂開連井合,紅榴初綻拂檐低。
歸來滿把如澠酒,何用傷時嘆鳳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