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富才窟,若人更清朗。蘊秀玄璞珍,凝姿白雲爽。
竹素游神深,金石流音響。衿情許標鮮,風流見弘獎。
夙登鵷鷺朝,屢遷外台長。何當返初服,翛然謝塵鞅。
隱同岳上耕,漁狎淮西槳。濯纓無世情,倒屣及吾黨。
余也握剞劂,海內慕倜儻。榮羨長公辭,志嘉季鷹往。
相逢班荊言,泠然契清賞。澄醪勸揮觴,奇帙欣披幌。
晤對不可常,睽離益瞻想。憑軾申贈章,綢繆太丘訪。
君不見北風倒吹海水竭,紇干山頭丈深雪。萬石英雄安在哉,唯有連山之戰骨。
又不見富貴金階白玉堂,美人如花珠黛香。枯榮倏忽歌舞散,落日野草啼寒螿。
君家嚴親丈人行,壯節生平足豪宕。築室雲林深復深,泠眼紅塵看得喪。
向南別起臨清軒,軒前一水泠泠然。上映龍門之佳氣,下引金洞之長源。
仰岡嵯峨倚天碧,四世家庭好承襲。夜榻歌詩幼子賢,春槽壓酒佳賓集。
桃杏花間聞馬嘶,不知何處醉還歸。嬌孫出迎拍雙手,明月在地風生衣。
泠泠流水蒼蒼樹,十載重來嗟物故。有子繼述孫貽謀,勝槩軒中宛前度。
前度軒中勝槩多,賦詩其若臨清河。請君酌我一斗酒,為君寫作臨清歌。
我歌臨清何以哉,聊和陶潛歸去來。軒中日日人長樂,軒外年年花自開。
江南十月天雨霜,人間草木不敢芳。
獨有溪頭老梅樹,麵皮如夷生光芒。
朔風吹寒珠蕾裂,千花萬花開白雪。
仿佛瑤台群玉妃,夜深下踏羅浮月。
銀鐺泠然動清韻,海煙不隔羅浮信。
相逢漫說歲寒盟,笑我飄流霜滿□。
君家白露秋滿缸,放懷飲我千百觴。
氣酣脫穎恣盤礴,拍手大叫梅花王。
五更窗前博山冷,麼鳳飛鳴酒初醒。
起來笑揖石丈人,門外白雲三萬頃。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搶榆枋 一作:槍榆枋)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