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鐘鼓寒重,樓閣晦暗,月光照着金井邊的古桐。深深的院落緊閉,小小的庭院空寂,落花沾着香露鋪滿了一地殘紅。煙柳重重,春霧淡薄,在高閣臨水的窗前,燈光就要漸漸熄滅,眼見天色就要亮了。她百無聊賴地倚靠着門戶,眼淚暗暗地落下來沾濕了衣裳,她苦苦等待情郎歸來,他卻遲遲不歸。
注釋更漏子:詞牌名,雙調四十六字,上下片各六句,兩仄韻、兩平韻。鐘鼓寒:傳來的鐘鼓聲似乎帶着寒氣。暝(míng):昏暗。古桐:老桐。金井:以銅為欄的井。燈背:意思是掩燈。水窗:臨水之窗。一作「小窗」。暗沾衣:即暗中流淚沾濕衣服。郎不歸:一作「歸未歸」。 ▲
周世偉.韋莊詞彙釋別解: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09:104-105
陳如江編注.紅樓別夜堪惆悵 花間詞:山東文藝出版社,2014:72
趙崇祚編選;夏華等編譯.花間集(圖文版):萬卷出版公司,2012:85
上片一開始,詞人就藉助於豐富的想象,給這位思婦造成一種孤獨的氛圍,一個寂寞的環境,在「鐘鼓」之後着一「寒」字,而冷清之意全見:在「樓閣」之後綴一「瞑」字,而昏暗之色如繪。加上那輪淡淡的冷月,照在井邊的老桐樹上。多情的思婦獨立小庭,無語凝思。這是從女主人公的視覺來寫客觀的景物。深深的院落關得緊緊的,小小的庭除顯得空蕩蕩的,她佇立閒階,逐漸看到露兒滴了,紅色的花瓣帶着濃郁的香氣悄悄地落了下來,從而把自己的寂寞生活跟落花的飄零命運聯繫起來。這是從女主人公的感覺來寫客觀景物的。客觀景物都帶有思婦主觀的感情色彩,即景即情,亦人亦物,不知何者為人,何者為物,何者為景,何者為情,渾然一體,妙合無垠,使湊者從中得到很好的審美享受。這個意境,跟李白《菩薩蠻》的「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極其相似。該詞讓那個脈脈含情的思婦隱藏在畫面之外,用烘托的手法,揭示了思婦的內心世界,讀來韻味無窮。
下片是從時間的推移上,繼續用景語來烘托思婦的愁緒。露重霧稀,楊柳低垂,已是黎明的景象,而那個思婦仍然背着燈兒,守着窗兒,渴望着她的心上人。這「燈背水窗高閣」,恰到好處地表現思婦幽居獨處而產生的孤獨黯傷的心理。「閒倚戶」三句,「倚戶」為了「待郎」,淚下「沾衣」,是因「郎不歸」。「閒」是無事可做,但這裡的「閒」又不是無事可做,「街戶待郎」便是極要緊的事,不過表面看上去似乎確是無事可做。「暗沾衣」的「暗」,乃是昕望不遂,悲從中來,淚下沾衣而不自知。可謂無一字不加意著力。如果說「鐘鼓寒」三句,是「月上柳梢頭」的薄暮,那麼「深院閉」三句,就是「燈火已三更」的深夜,而「煙柳重」三句,則是「曙色東方才動」的黎明了。從時間的推移上,表明思婦凝望之久,痴情之重,在滿懷希望的期待中,逐步走向失望的過程。「待郎郎不歸」是作者點睛之筆,又是思婦傷心之語。執此句以回讀上文,更感覺其中步步置景設色之妙。
全詞以景語為主,只在結尾三句寫到女主人公的神態、心態,以此點明主題,強化景語效果。用疏鍾、淡月、墜露、昏燈等景物,造成一種淒涼寂寞的氛圍,又用紓緩、低沉、嗚咽、斷續的旋律,加深思婦的無可奈何的愁思。形式上雖然沒有出現愁苦的字眼,骨子裡卻充滿着哀怨的感情。▲
唐圭璋等著.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7:188-189
王兆鵬編選.婉約詞選:鳳凰出版社,2012:30
該詞具體創作年份未知。該詞是一首代思婦立言的詞作,是韋莊為應歌而作。
黃進德.唐五代詞: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113
素律初回馭,商飆暗觸襟。
乍傷詩客思,還動旅人心。
蟬噪因風斷,鱗游見鷺沈。
笛聲隨晚吹,松韻激遙砧。
地覆青袍草,窗橫綠綺琴。
煙霄難自致,歲月易相侵。
澗柳橫孤彴,岩藤架密陰。
瀟湘期釣侶,鄠杜別家林。
遺愧虞卿璧,言依季布金。
錚鏦聞郢唱,次第發巴音。
螢影沖簾落,蟲聲擁砌吟。
樓高思共釣,寺遠想同尋。
入夜愁難遣,逢秋恨莫任。
蝸游苔徑滑,鶴步翠塘深。
莫問榮兼辱,寧論古與今。
固窮憐瓮牖,感舊惜蒿簪。
晚日舒霞綺,遙天倚黛岑。
鴛鸞方翽翽,驊驥整駸駸。
未化投陂竹,空思出谷禽。
感多聊自遣,桑落且閒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