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背斜陽上小樓」,一開場先擺動作,畫面里,納蘭性德(納蘭容若)獨上小樓,背後是紅紅的斜陽,很有氣氛,接下來是用音樂進一步烘托氣氛:「誰家玉笛韻偏幽」,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背景音樂,是笛子曲,韻律幽幽。
八卦一下:納蘭性德(納蘭容若)獨上小樓,聽到「誰家玉笛」,也就是說,他並沒有看見那個吹笛子的人,那麼,他是怎麼單靠耳朵聽出來人家吹的是玉笛而不是竹笛或金笛呢?
答案是這種耳音別說納蘭性德(納蘭容若),就連笛子專家家也很難做到,像「玉笛」這種詞語,僅僅是源遠流長的一種詩人語言——比如,同樣聽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笛子聲,如果你想表達君子情懷,那就說「玉笛」;如果你想表達鄉野之情,那就說「竹笛」;如果你想表達豪客滄桑,那就說是」鐵笛」;如果你寫武夫小說,那就寫成「金笛少年」。
只有笛子是真的,那些玉、竹、金、鐵一般都只是詩人為塑造意境而主觀加上的修飾,不可當真。就詩人們而言,這些修飾都是意象符號,是一種傳統的詩歌語言。
接下來,納蘭性德(納蘭容若)已經在笛聲的渲染下登上小樓了,在詩歌裡邊,主人公只要一登高I無論是高台還是高樓l,往往就要感懷了。由登高而感懷,這也是一個相當有傳統的詩歌套路。
登高之後,納蘭性德(納蘭容若)先寫了一下登高之所見,即「一行白雁遙天暮,幾點黃花滿地秋」,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天上是暮色沉沉,一行白雁在飛;地上是秋景蕭瑟,幾點黃花堆積。
白雁,比大雁體形略小,據說是純白色的。白色的雁雖然我們很難想象,但唐詩里有「東溪一白雁,毛羽何皎潔」,宋詞裡詠白雁也有「冰魂問歸何處,明月影中藏」,看來還真是白色的。
地上,幾點黃花而已,並不是滿地黃花,但納蘭性德(納蘭容若)卻說」幾點黃花滿地秋」,這比「滿地黃花堆積」更顯得淒涼蕭瑟,後者就好比一個人已經躺在血泊中喘息最後的幾口氣,前者卻如一個人眼睜睜地看着敵人的屠刀正在朝自己砍過來。
下片「驚節序,嘆沉浮」,開始登高感懷了,季節代謝,人生沉浮,總是惹人傷感,「穠華如夢水東流」,好事情總是才一來到就馬上消失了,像夢一樣容易破滅,像河水東流一樣不可逆轉。
「水東流」在詩歌意象里一般有這樣幾種含義:一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二是不可逆轉。李煜詞」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很無助,人的一生無法擺脫命運,就像電影裡的人物無法擺脫劇本。
我們看電影的時候,隨着劇情的發展而喜怒哀樂,而揪心着急,其實冷靜下來一想,我們也知道這些故事早就在電影膠片裡被固定好了。李煜和納蘭性德(納蘭容若)他們有時候就像電影裡的人物突然有片刻的靈光一閃:哎,我不會只是一個電影人物吧?
「人間所事堪惆悵,莫向橫塘問舊遊」,化自曹唐詩「人間何事堪惆悵,海色西風十二樓」,納蘭性德(納蘭容若)換「何事」為「所事」,比較難解,有注本說「所事」即事事,很多事,鍾繼先有「所事堪宜,件件可咱家意」,看來這個詞大概是從元曲里來的俗語。
橫塘,較難解。若當地名講,南京和蘇州都有橫塘;若當泛指講,詩人語言裡和這個詞有關的一般都涉及男女情事。有注本說這首詞是納蘭性德(納蘭容若)懷念南方友人,也講得通。以橫塘代指江南,也說得過去。如果這是懷人之作,那麼「人間所事堪惆悵,莫向橫塘問舊遊」意思就是南方的老朋友啊,人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發愁,我還是省點心別去惦記你好了。
麻姑原是神仙女,二八娉婷貌無比。瑤台深處巧梳妝,鬢躲綠雲飛不起。
纖如皎月輕迴風,沉魚落雁還驚鴻。清揚欲擬雪霜白,穠華不藉胭脂紅。
綵箋芳信傳青鳥,寶婺星光燭春曉。驂鸞駕鳳到吳門,蟠桃五色赬霞繞。
阿母方開玳瑁筵,罘罳宛轉浮香煙。玉津細永匏犀齒,食來一顆三千年。